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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父母续


第102章  父母续

        我在心里捋清楚了乔安父亲之所以愿意把乔安放在我这里的理由。简单地说,我是乔安的救命恩人,又不受魅惑之力影响。风评虽然很差劲,但最近也在逐渐好转,并且看上去会越来越好。还与作为柳城安全局领导的列缺交好,又与作为柳城主力的青鸟关系亲近,且自身亦有着主力级实力。如此一看,我李多似乎也是个前途似锦的人物了。如果乔安与我打好关系,未尝不是好事。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余命只有两到四年的人,哪里来的“前途似锦”。

        乔甘草对于这件事是知情的,她肯定不是怀着这种动机才会鼓励乔安待在我这里。但是她用这种方法说服了乔安父亲,却颇有些“成年人的心机”的味道。也难怪乔安父亲顾左右而言他,有些事情放在台面上说出来就不光彩了。

        当然,要不是值此特殊时期,乔安的父母肯定还是宁可把儿子放在自己的身边。但既然在安全局那边碰壁,那么他们也就只能妥协,转而接受乔甘草给出的选项了。

        对于魅魔化的乔安住在我这里这件事,青鸟好像还是有些难以释怀,但到头来她还是把自己说服了。

        “总不能真的把小草的弟弟送去隔离设施吧。”她说,“而且你也不是会在小草的弟弟遇到困难的时候坐视不理的人。谁让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地方呢,只好原谅你啦。”

        “伱这个说法好像我是出轨了。”我说。

        她左耳进右耳出,又流露出了遗憾的神色,“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就不能在我家‘过夜’了啊……”

        “说不定只要再过两天就又可以到你那里了。”我想起了体检医生说的“解除融合所需要的准备时间”。

        我对于青鸟所暗示的“过夜”本身没什么兴趣,但是我很珍惜两个人独处的时光。哪怕什么话都不说,甚至什么事情都不思考,仅仅是与她在熄灯的卧室里安安静静地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她暖洋洋的体温和鲜活的心跳,就令我感到没有比那更加舒心的了。

        闻言,她高兴地说:“那么我就期待着了。”

        半个小时之后,我和青鸟一起进入了我的父母所在的小区,然后在群立的居民楼里找到了他们所在的楼。在一楼有着门禁,但可以用设置在一楼的门禁系统通知楼上的住户远程开门。青鸟在操作面板上找到了我的父母所在房屋的门牌号,按下了对应的按钮。估计是以为我们是送外卖的吧,我们这边按下门铃没过多久,上面的人问都没问就帮我们把门禁打开了。

        我们很快就乘坐电梯来到了十楼,在一扇半新不旧的门前面停了下来。门的后面就是我父母的家了。今天是周日,他们应该都没去上班。我内心的某处有点期望他们都不在家,这样我就又可以把这次见父母的计划“蒙混过关”了。但既然刚才有人回应门铃开门,那就说明我父母至少其中一人是在家里的。

        坦率地说,我其实有些排斥他们。不止是近乡情怯的因素,更有着从小到大的记忆在作祟。就像是以前说过的一样,他们作为我的父母,却对我漠不关心。几乎不会打我或者骂我,但是也从来不会说期望我做什么。当然,就算说了我也未必会朝着他们期望的方向走。但我还是希望,他们对我有着某些期许。否则我会觉得自己的存在很没必要。

        我从小都在努力争取他们的认可,在上初中之后却逐渐地改变了想法。

        一方面,我还是期望他们表扬自己,想要让他们觉得我很厉害、很优秀;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自己这么期望父母的表扬,显得自己很卑微、很羞耻、很幼稚,不是很想对别人承认。都那么大个人了,还那么想要长辈的表扬,这不是幼稚又是什么呢?同学要是知道我有那种期望,肯定也会在心里暗笑我。

        如今再回头看去,这种别扭的思想在那种年纪里其实是很常见的,因为那本来就是个充满了种种别扭思想的年纪。例如,要是那个年纪的孩子不成器,有些长辈会故意羞辱他,以为这样可以让他知耻而后勇,但这种方法大抵上是不管用的。要是孩子真的表现出知耻而后勇的模样,既是向周围的人(尤其是同龄人)无声地承认自己现在确实是个丢人现眼的人,又好像是在表现得很在乎其他人的评价一样,至少在孩子自己的眼里看来,那反而是没有自尊心的表现。

        与其相比较,我当时也是个五十步笑百步的别扭之人。别扭着别扭着,最终与父母大吵特吵。自那次吵架之后就再也没有好好谈过了。原本是想着“大不了以后再说”,但是没有那么多以后,我的人生在不久后便轰然驶入了另外一条遍布邪恶和堕落的轨道。

        而今天,面对着这扇门,我抬起了手,却怎么都叩不下去。

        他们会怎么看待沦为了变态杀人狂的儿子呢?

        青鸟替我叩响了门。

        “来了来了。”门的里面传来了无比熟悉的女性的声音。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一张原本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有点模糊,却在此刻蓦然变得具体的四十多岁的妇女面孔,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先是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青鸟,“请问你们是……”

        还没说完呢,她便重新把目光集中到了我的脸上,惊疑不定地问:“李多?”

        “我我我……我是任塞。”我慌里慌张地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在安全局里的工作证件,又递了过去。青鸟顿时看得目瞪口呆,但别说是她了,连我都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会这么做。

        母亲无比怀疑地接过我的工作证件低头看去,上面写的是任塞这个名字。当初我给以前的班主任看的时候说这是我在官方部门里的代号,而这会儿我就当成是真名来讲。

        在工作证件自带的神奇暗示力量之下,母亲不疑有他,立刻信服了我的话。

        “你们是国家治安部门的人?”接着,她面露疑惑之色,“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嗯……”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为了圆谎而如此快速转动脑子的一天。

        “等等。”她抬起手,“我先去把我家男人也喊过来。”

        她一边转身走向里屋,一边喊着,“李盐,李盐!快起来,别睡大觉了!”

        见我母亲暂时走开,青鸟无语地看向了我,“李多啊李多……”

        “对不起,一时紧张。”我也觉得很是惭愧,前面还说是要带着她见父母,结果自己就先出问题了,“等下我就跟他们说实话。”

        “没关系,你会紧张是很正常的。”她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手,“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我反过来握住她的手,默默地等待父亲也过来。

        但是母亲一直都没有能够把父亲喊起来,随着时间推移,她从里屋发出来的喊声越来越响亮,甚至逐渐地掺杂了恐慌的情绪。

        我与青鸟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冲进屋子里,随后我看到的是趴在床边不停地摇晃父亲的母亲,以及像具尸体一样死死地沉睡的父亲。

        青鸟脸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幕,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这难道是……”

        我也意识到了此刻发生的是什么事件。

        ——

        前面说过在十一月下旬发生了两件需要特别提及的事情,其中一件是在柳城各处频频发生的特殊隐秘事件,另外一件是天河市主力术士“尉迟”叛变的事件。

        后者已经说明过了,而此刻则有必要详细说明前者。

        这件特殊的隐秘事件,具体地说就是在柳城里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了原因不明的昏睡者。原本正常地走在街道上的人突然倒地昏睡,正在教室里认真做题的学生忽然趴到了课桌上,同床共枕的夫妻发现另一半即使到了下午都没有要苏醒过来的迹象……这些莫名其妙的“病例”在柳城里逐渐增加,并且在突破百人关口之后终于吸引到了柳城安全局的注意。

        柳城安全局可以肯定这是由灵性力量所引起的隐秘事件,但是源头在哪里,要怎么杜绝事件的继续发生,怎么做才可以唤醒昏睡者……这些问题即使过了一周以上的时间都没有查清的眉目,安全局的内务术士们忙得焦头烂额都没有用,而像我和青鸟这样的战斗人员也暂时帮不上忙,一直处于待机的状态。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波及到了我的父母。仔细想来倒是没那么不合理,我的父母也居住在柳城,要是出现了覆盖柳城各处的隐秘事件,那么会波及到我的父亲就只是概率问题,他只是真的很不走运而已。

        我的父亲之后被送入了安全局的看护设施里。

        说句不那么孝顺的话,我居然有些庆幸自己暂时不用面对他了,与母亲的对话也因这起突发事件而中断。

        但是看到母亲焦虑的表情和父亲沉眠的脸,我果然还是无法仅仅做个旁观者。

        体检医生从看护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第一时间就去询问,“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现阶段能够判明的有三件事。第一,这果然是一起‘人祸’,而不是魔物的所作所为,更加不是莫名其妙的隐秘现象。一定是有着来历不明的‘术士’,或者‘术士们’策划了这起事件。这是我们局里的占卜术士的结论。”他说,“第二,有某种无形的事物正在缓缓地汲取昏睡者自身所具有的灵性,看得出来幕后黑手是想要收集大量的灵性,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幕后黑手打算将其用在什么地方;第三,昏睡者都在做梦,这点从他们的脑电波和快速眼动反应可以判断出来,我本人也感受到了梦境属性的灵性波动。”

        “这些我们都听说过了。”青鸟在旁边说,“还有什么新发现吗?”

        “新发现有两个。第一,所有昏睡者所做的梦都是同一场梦。”体检医生接着说,“我们调查过那些灵性在被汲取之后流向了什么地方,结果在现实中的任何一个方向都没有找到。所以我们判断那些灵性是流向了他们的梦里。那个梦是用来存放他们的灵性的。”

        “至于第二……”他又看向了我,“这个新发现与你有关。”

        “我?”我集中了注意力。

        “还记得你在昨天杀死的恶魔术士吗?我们调查了他的作案现场,尤其是着重调查了他在杂货店里布置到一半的法阵。或许你以为那是个用来向恶魔发起献祭的法阵,实则不然。那个法阵使用了很多与梦境有关的符文,我们分析了一个晚上,得出来的结论是那个法阵很可能与昏睡者们现在所做的梦境息息相关。”他说。

        “那个恶魔术士总不可能是幕后黑手吧。”我说。

        “肯定不是。他甚至都不会自己画梦境符文,那个法阵的符文大多数都不是他亲手画的,而是他用自己携带的特殊刻章道具印下去的。”他说,“我们在他那具被砍成两半的遗体上找到了那个刻章道具。检查之后发现是昨天新做的,只有精通那种梦境符文的术士才懂得如何制作。应该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发给他的吧。”

        我默默地思考了起来。昨天那件事居然会与眼下的神秘昏睡事件发生关联。我联想到了那个恶魔术士的前夜成员身份,以及他记忆里存在着的“门禁”。

        也就是说,这起神秘昏睡事件的幕后黑手是前夜吗?而“门禁”之所以要保护他的记忆,是因为他作为幕后黑手的爪牙,知道一些不方便被安全局知道的情报?例如有可能存在的其他爪牙的动向?

        不对,按照塞壬的说法,“门禁”保护的似乎是以那个法阵为中心的记忆。有可能存在的其他爪牙的动向虽然也可能处于保护范围里,但绝不是保护的重点对象。幕后黑手真正在乎的好像只有与法阵有关的秘密会不会泄露。

        换而言之,那就是幕后黑手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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