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贰拾肆·假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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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无声,皎洁的月色轻柔如水,没入汤泉的阿绾就好似久逢干旱突然又滑入水中的一尾鱼,她歪着身子斜斜的倚着石壁,揉了揉方才差点撞到的腰身,绵软的力道柔柔的捏着,很是不得劲。
与之一同袭来的,还有通身滚烫的热意,叫她身子发虚,似要摇摇欲坠,她红艳艳的脸瓣像极了羞羞答答半开未开的花苞儿,细白滑腻的藕臂轻轻一抬,尽显撩人媚态。
她本就热得灼人,浸没在汤泉里无非是饮鸩止渴,身体里却是渴望着源源不断的冰硬凉意。
只是身后的石壁也叫汤泉染上几分热意,烫得她抽身离开,口中轻轻□□声断断续续,叫与她相隔几步之遥的裴朗行听得一怔,这般娇莺轻啼的□□声,一声声扣在他的心弦,似是古井无波风平浪静的心湖荡起一番涟漪。
他分明是前半夜喝的酒,这会才觉得酒酣耳热,清冷正肃的脸上染着酡红,就连耳垂上也蔓延开灼人的热。
裴朗行到底是没有进去,只放缓了声音轻柔问道:“季娘子,你可有事?”
殊不知阿绾此刻正处于水深火热中,身上的痒意百爪挠心,似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阿绾想开口回她,只是一出声便是娇弱软绵的嗓音,“裴大人……我,无碍。”
听她哑声唤自己,裴朗行眼眸低垂,喉结滚动,到底是压下了心中的躁意。
好想,好想听她在梦中那般,娇滴滴地唤他一声裴哥哥。
他负手站在石壁前,听得汤泉里泠泠作响的水声,细细碎碎的□□声,头一回生出五感太好,耳力过佳的颓唐懊恼来。
几息时间过去,阿绾稍微恢复些清明,才觉得那声音着实羞煞人,她紧紧捂住唇,用舌抵住牙间,不想叫人听了去,谁知却一不小心咬破了舌尖,疼得她直抽气。
道不知为何,先前手心被划破,手腕上被咬破皮,都没这会儿疼,阿绾蹙着眉忍着痛,却不想眼泪夺眶而出,越擦掉得越多,偏生身上的痒意才只纾解半分,这会伴着疼叫她更加难以忍受。
她隐忍的哭声传来,裴朗行顿时晃了神,他左手握拳贴着石壁,手上青筋暴起,眼底的阴鸷难以掩饰,此仇不报非君子,徐翌,且等着瞧!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汤泉里啜泣声不再,也并未水声,裴朗行试探性问道:“季娘子?”
无人应答,裴朗行彻底慌了神,再也顾不上旁的,大步流星的从最后一道石壁,拨开藤蔓,走了进去。
原是昏昏沉沉的阿绾哭累了,她熬尽气力,累得大汗淋漓,像是濒死的鱼,倚着石壁晕了过去,裴朗行又心疼又气愤,他将放在石上的衣裳取下来替她裹好,将人打横抱起,往山上的玉泉寺去。
早就收拾好厢房的茂松侯在门外大气不敢出,他方才看见郎君的脸色,黑得跟炭似的,那徐家三郎怕是要倒霉。
裴朗行一直在阿绾床边守着,慧能大师过来给阿绾把脉,只留下一句,“当真是稀奇,这位女施主竟生生挺了过来!”
那汤泉虽有清毒祛病的功效,可甚少有人能坚持得住,光是泡上半刻钟便会烫得蜕层皮,但这位女施主中的药霸道蛮横,泡汤泉不过是饮鸩止渴,以毒攻毒。
听闻此话,裴朗行才算是松了口气,可看着阿绾紧锁的眉头,蜷缩在角落的身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此事过后便向季娘子提亲,虽说婚姻大事受之父母,可季娘子家的情形他不是不清楚,他不想凭借权势逼她接受,更不想让她任人摆布,如此,还是问她自己便好。
若季娘子同意,他便让母亲选上一个良辰吉日,让雍京城中最有福气的媒婆上门提亲。
虽说季娘子并非他心目中的妻室人选,且她娇弱无依,犹如菟丝子,但品行却是个好的,想来以后也是个能上孝父母,下教子女的好妻子。
再者,小妹又这般喜爱她,姑嫂二人定能相处和睦,这般想着,裴朗行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夜深月明,裴朗行守在阿绾床头寸步不离,一抬眼却发现她脸上晕着并不正常的红,约莫是发烧了,裴朗行伸手去探,竟是烫得惊人!
眼下这个时辰,住持定是歇息了,裴朗行不好去扰旁人,便想着给她打盆凉水来降降温。
可他刚要将手抽回来,就看见睡得并不安稳的那人抓住他的手倚在脸上,并不肯松开。
裴朗行无奈的叹了口气,柔声哄道:“你发烧了,我去给你打盆水来。”
但陷入梦乡的阿绾哪里能听到,她只觉凭着本能,想用那个冰凉的物什降降火。
裴朗行尝试着抽出手来,睡梦中的阿绾却以为有人要抢她心爱的“布老虎”,连忙将“布老虎”往怀中塞。
刹那间碰到她胸前的绵软丰腴,裴朗行心虚的别开了眼,可她只着中衣,衣领大开,那处高耸挺立,滑腻的触感叫裴朗行无法忽略。
他只好哑声向外喊道:“茂松,去打盆凉水来。”
极其有眼力见的茂松知道今夜不比寻常,故而也没去偏房歇下,而是在门外廊庑下吹风,听见郎君传唤,他连忙应了声,往小厨房去了。
等他将水取来,茂松敛目低眉垂着眼进了厢房,将木盆放在桌上,但他不经意间瞥到一眼,郎君与那位季娘子竟是凑得极近!
他虽未看清,但也知道依郎君的性子,恐怕明日就会有所动作。
茂松宛如掌握了什么惊天大八卦,他喜滋滋的往门外走去,又静悄悄的关上门,倒是一点都不困了,若是常青在这,他定要好好同他说到一二,只是常青受了郎君的令,似乎是去晋州办差去了。
这厢儿茂松期待着郎君早些成家,好叫夫人也能替他们这些粗人讨个巧媳妇,裴朗行却是对着阿绾发愁。
她将自己的右手梏得那样紧,自己一只手如何能拧帕子给她敷额头呢?
正这般想着,阿绾翻了个身,去揽冰凉的褥子,没再握住他的手,裴朗行得以抽回手,却不知怎的,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将自己怀中绣着竹叶样的素色帕子打湿又拧紧,轻轻的放在阿绾头上。
睡得并不安稳的阿绾辗转反侧,想将额上覆着的巾子取下,她不满的呢喃出声,“不要,不要……”
也不知她梦到了什么,裴朗行失笑道:“乖娘子,你发热了,这会儿不降温,等你醒来,可有着头疼的。”
阿绾像是听懂了,没再乱掀巾帕,乖顺的扯着褥子一动不动。
若非看她呼吸平稳,眼皮子不曾动过,裴朗行倒要怀疑阿绾是否已经清醒了,但看她似又十分眷恋的攥着褥子,裴朗行怀心思的想将她青葱玉指掰开。
这般想着,裴朗行也如是做了,他轻柔的将阿绾不安的手指掰开,想要放入褥子下盖好,谁知那滑腻白嫩的手却是不肯从他手心里松开了。
勾勾搭搭的扯着他的拇指不肯松开,裴朗行哑然失笑,到底是没有将手抽走。
只是慢慢的,二人十指交扣,紧紧相握,裴朗行撑不住睡意,靠在窗前眯了眼。
天光大亮,阿绾颤着眼睫,甫一睁眼便是在这陌生的环境,待她目光恢复了清明,便看见一张徒然放大的俊脸,她压下心中惊骇,冷不丁去环顾四周,很快便猜到应当是在玉泉寺里的厢房。
只是手上滑腻温热的触感叫她蓦然一惊,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抽了回去。
她……她竟然就这样将他的手,牵了一夜!
被这番动静惊醒的裴朗行睁开眸,将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收入眼底,笑着问道:“季娘子醒了?”
昨夜之事如潮水般涌来,阿绾不由得想到汤泉里的事情,她羞羞答答的别过身不敢去看裴朗行,见她这般羞赧的模样,裴朗行却只觉得娇憨可爱,他生出逗弄的心思来,柔声细语道:“娘子可曾想起来了?”
想……想起来什么?
阿绾睁大了眸,微张着唇,一脸无措的望着裴朗行,她昨夜是泡了汤泉,可之后的事情她一概记不清了,难不成是他抱自己回来的,可是看他这副笑如春风的样子,应当不止如此吧。
可摸了摸自己酸胀发痛的腰身,阿绾只想到,莫不是自己昨夜当真受不住,如饿虎扑食一般对他用强了?
阿绾不敢再想,她羞愤愈加,红着眼看他,强撑着道:“裴大人放心,此事是我理亏在先,日后不会拿此事说项,与你再做纠缠的。”
殊不知听闻此话,裴朗行倏然变了脸,什么意思?她一个姑娘家,差点又着了人的道,此时不应该抱紧他这根大腿,顺水推舟嫁了吗?
一时间二人阒寂无声,季宴绾心里发虚,一股莫名而来的愤慨油然而生,他什么意思,她一届清白女郎失身于他却又不要他负责,只要他二人将此事烂在心里,日后哪能妨碍得他娶妻。
裴朗行抬眼对上她的眼神便知道她是误会了,可也不解释,大有越描越黑的想法,只哼声道:“娘子想得却是过于简单,昨夜我带你离开,你又一夜不曾回府难免会被有心之人蓄意抹黑,只怕日后你我二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是啊,那徐翌必定对她二人怀恨在心,夫人又怎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辱她名声,且如今她身世还没查明,不可一走了之,倒不如先与裴大人结为名义上的夫妻。
这般想着,阿绾也不再苦恼,当即撑着发软的身子起来,向裴朗行福身行礼,“裴大人,臣女有一不情之请。”
裴朗行只点头,看她有何可说,就听得她声如珠玉,清澈悦耳,“臣女深知自己蒲柳之姿,不敢与您为妻,可眼下形势所迫,不如你我二人结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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