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

没有人追上她，夏洛克也不知道蝙蝠侠有没有成功离开，不过她觉得，这对于蝙蝠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这场戏剧已经缓缓落下帷幕，可在夏洛克心里，她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感受。

        夏洛克分不清是什么原因，也许是翻起的指甲，也许是在逃跑时被裸露的钢筋划破了手臂，也许是蝙蝠侠那失望的眼神，又或许是她没有抓牢的生命，让她的心脏止不住地抽痛。

        她甚至无法哭出声来，也无法控制潸然落下的眼泪。

        她就像一个在午夜里游荡的幽灵，有人看见了，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议论两句。

        【宿主完成了主线任务】

        “这tm是游戏吗？你把这当成游戏了吗？”夏洛克扯下了自己断掉的指甲，随意地扔在地上，如果是游戏，她的痛苦为什么会如此真实，如此强烈。

        【宿主不是一直把这当做游戏吗】

        “你到底是让我来干什么的，”夏洛克狠狠地握紧了她的伤口，仿佛只有痛楚才能让她觉得真实，“你都知道吧，你知道我会经历什么？你知道海德是凶手，你知道他会死！”

        不然，为什么系统的任务会一环一环地引诱她深入，她像是被蒙住眼睛了一样，只能傻傻地按照系统的指令去做。

        “如果，你知道杰基尔是凶手，当初为什么还要我去救他。”夏洛克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深深抓住自己的胸口，那力度方法要把心脏挖出来一样，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心脏不再抽痛。

        没有那个任务，她可能不会听到海德的呼救，不会救下她，那个连环的杀人犯就会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死去，人们会忘记这件事。

        而夏洛克，也不会认识自己最好的朋友，再眼睁睁地看见他死在自己面前。

        她人生地不熟，是海德细心地引导她，带她体验生活的美好，是杰基尔在她茫然无助时，给予了她帮助，让她在哥谭可以有容身之处。

        “怪不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反派出现在哥谭，”夏洛克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家的，曾经让她觉得安逸温暖的栖身之地此刻竟有一丝无法形容的空寂，“原来没有我，他会早早的死在那个夜里。”

        “那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让我来做？”她的四周再无一人，夏洛克失去了支撑自己的气力，如同一座轰然倒下的雕塑，让自己砸到了地面上，她趴在坚硬的地板上，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崩溃，“既然你知道他要死在我面前，为什么还要我去救他！”

        “为什么，你让我去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夏洛克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恨意。她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为什么要给了她无比珍贵的友谊，又要让她的朋友如此不堪地死在她的面前，既然让她救下了海德，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些，反而让她像个可笑的旁观者，看着杰基尔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既然你让我来到这里，既然你给了我机会，可你让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夏洛克愤怒地喊道，“去tm氪命系统，去tm的贪婪女王，gofuckyouself!”

        “你让我救下他，然后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这就是你逼着我去做的主线任务！”

        “我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把我送在这里有什么用吗？你喜欢看悲剧，还是要捉弄我，就为了看看我是怎么痛苦，怎么悲伤欲绝的吗？”

        “你赢了！”

        夏洛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脑袋要炸裂了，她所做的每一件事，付出的每一分努力，都没有任何的回报，她就如同风中的一片柳絮，什么都改变不了，在命运的齿轮下是如此的渺小。

        【宿主觉得是系统造就的这场悲剧吗】

        “难倒不是吗？明明你都知道，却什么都捂着不肯告诉我，如果我早一点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而不是傻傻在一旁看着！”

        【那是因为宿主只遇到了海德】

        【在哥谭这座城市，难倒会只有这么一个可怜的女孩吗】

        【死人不会说话，不会哭诉，所以宿主什么都不知道】

        【宿主什么都没有做，却在责怪是系统让宿主承受这份痛苦】

        【你还不够贪婪吗？你什么都不去做，却想要这个世界对你特殊，让一切随你心意使每个人都拥有美好的结局】

        夏洛克静静地在地上趴了一夜。无法入眠对于她来说像是酷刑一般，让她被迫清醒地感受这一切，无法逃避。系统说的没错，她就是个无能的人，什么都做不了。她来到哥谭这么久，大半的时间都在想办法维持生计，她光是要活下去就很耗费了所有精力，她还能做什么呢？

        夏洛克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却一直像看着电影一样，漠然无视地身边发生的，和她无关的一切事情。

        就像系统说的，她把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一切当成游戏、当成电影，哥谭的恶，人民的悲惨，蝙蝠侠的经历，对于她来说就是只是一串亢长的文字，有的沉默有的惊心动魄，她却怎么也无法融入进去。

        就像在看着别人的经历。

        她做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做，她只是像个冷漠的评论家，批判地说，瞧啊，这黑暗的城市，瞧啊，这腐朽的政权，瞧啊，这可怜的人民。夏洛克把这一切当做漫画，当书合上的那一刻，所有的事都被她抛诸脑后，她又开始专注于自己的生活，并开始调侃这剧情真是过于黑暗。

        但当刀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才觉得痛了，觉得自己是悲惨的那个人。

        我真的是个烂人，夏洛克想。

        “快七点了，您不能这样一直都不睡觉。”阿尔弗雷德站在布鲁斯身边，他一直在一旁守了他一夜。

        布鲁斯看着自己脱下的战甲，胸前镶嵌的蝙蝠镖位置上沾着夏洛克的鲜血。

        “她没有必要这样做，”布鲁斯想到夏洛克把他推开后的那一连串不可思议的行为，“她帮助杰基尔·戴维斯顶罪并没有意义，没有人会去追究，她反而让自己成为了事故的焦点。”

        “夏洛克女士可能不是一个理智的人，不适用您理性的分析，”阿尔弗雷德经历的事情远比布鲁斯多得多，站在一个长者的角度来看，他更能体会夏洛克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会凭着自己的感情做事，哪怕会给自己造成麻烦。”

        “她不是个孩子，”布鲁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夏洛克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原以为夏洛克是一个正直的人，她有惩恶扬善的心，但显然，对方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就在刚才，她不在乎自己的朋友是否是一个杀人魔，甚至可以冷漠地看着杰基尔在他面前杀人不为所动，在杰基尔自杀后甚至要为对方开脱。

        不管杰基尔是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杀人，但他就是这么做了，他和自己口中那些无视法律的疯子又有什么区别。但夏洛克太过意气用事，在她的心里，她可以为了亲友随时打破自己的底线。

        她如果是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孩子也就罢了。

        可夏洛克拥有自己也看不透的能力，她就像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她根本不成熟，没有冷静处事的能力，做任何决定都全凭自己的心意，随时可能会走上一条偏激的道路，和她的朋友一样。

        “她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布鲁斯揉了揉眉头，他知道现在夏洛克一定是一头乱麻，她在警察面前放下了狠话，想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正义的凶手，若是之前他会知道对方只是有贼心没贼胆，但现在，布鲁斯又不敢肯定了，如果再来一个刺激，夏洛克还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敌人。”

        “请容许我说一句不算公允的话，但我觉得她的本性并不坏”阿尔弗雷德看向电脑，布鲁斯一整夜都在播放着今夜在仓库他看到的一切，画面里的夏洛克哭红了双眼，她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不置可否，夏洛克女士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但有的时候，人只需要被拉一把，就能有一个完全不同的结局。”

        说完这句话，阿尔弗雷德没有再开口了。他默默地看着布鲁斯陷入了沉思。

        布鲁斯伸出手指，覆上了已经干涸的血迹，

        那个夜晚，他也是如此的无助，夏洛克推开他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

        早上七点，闹钟响了，往常这个时间，夏洛克已经开始洗漱做好上班准备了。

        但是今天，上班？她连门都不想出。

        不用想了，今天哥谭的人们都会探讨，哥谭年轻有为的俊杰——杰基尔·戴维斯被在逃杀人犯推下楼，坠楼身亡，而查利尔也死在了一个不明身份的黑衣女人手上，还不知道警方会不会放出她的消息呢。

        她突然能理解受害者家属的心情了，夏洛克不想从任何一个人的嘴里听见，假惺惺惋惜杰基尔的话，她也无法忍受这些不明真相人的评判。

        直到她的门铃响了。

        这很奇怪，并不是说她的门铃不会响，只是没有什么人知道她住在这里。

        房东？他们一直是电话联系，况且现在也没到交租的日子。

        蝙蝠侠？开玩笑这是白天，而且只有布鲁斯会礼貌地按门铃。

        她唯一的朋友，她还沉浸在对方的死亡带来的伤痛中，这根本不可能。

        夏洛克本不想理，但门铃一直响个不停，扰得她心烦意乱，她想装作直接不在家，可十分钟过去了，门外的人都没有消停的迹象。

        她不得已从地上爬起来，她连伪装都没解除，直到现在才换回了平时的装扮。她套上了件长袖，遮住了手臂和手指上的伤口。

        “有什么事？”夏洛克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穿着一身灰色西装，属于那种丢在地铁里都找不到的类型。

        夏洛克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家伙，她不耐烦地说“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好像不认识你？”

        “夏洛克·苏？”男人看上去很礼貌，“我这里有一样要给你的东西。”

        “什么？”对于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夏洛克已经很诧异了，还有东西给她，拜托，这是什么新型的诈骗吗？她现在真的没有心情，“你找错人了。”

        “是戴维斯先生给您的。”男人耐心地说，“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代替戴维斯先生问您。”

        “请问您是他的朋友吗？”

        杰基尔已经死了，现在冒出来的这个男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夏洛克心里满是疑问，但还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是的。”

        “那太好了了，从您的反应来看，戴维斯先生并没有所托非人。”他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封信，递给夏洛克，“我是戴维斯先生的律师，这是他委托我在他死后交给您的一封信。”

        杰基尔死后要给她看什么？夏洛克心里不是滋味，看来杰基尔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说实话，我见过不少古怪的富豪，”男人见夏洛克接过了信，站在一旁说道，“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他好像已经预见了自己会在今天死去，昨天晚上就给我打了电话。而这份遗嘱恨不得一个月前就准备好了，让我听到他的死讯后务必第一时间交到您手上。”

        “你说什么，什么遗嘱？”夏洛克停下了拆信的手。

        对方像是看见一个把富豪迷得团团转的狐狸精一样，奇怪地看了夏洛克一眼，“您难倒不知道？”

        夏洛克是真的不知道。

        “房子，车子，所有值钱的东西，戴维斯先生都留给您了，除了公司和股份给了他的舅舅，甚至什么都没留给他的亲妹妹。”

        说完这段话，他又用自认夏洛克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地说，“真是好命，年纪轻轻就成了有钱的寡妇。”

        夏洛克一字不差地听到了男人说的所有话。

        她毫不在乎对方刻薄的评价，不可置信地说，：“他杰基尔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把他拥有的一切都给了自己，这是为什么？

        “也许他是个痴情的男人，知道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爱惨了您？”

        夏洛克再也绷不住自己的表情，她撕开了信封，看到了杰基尔留给她最后的话。

        “给我最好的朋友——夏洛克

        不要为我悲伤，也不要太难过，遇见你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我可能要去做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如果你知道了，千万不要对我太失望，我也有苦衷，虽说身不由己像是个烂俗的借口，可你要相信，这就是事实。我已得到了救赎，也将要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不过在生命的最后，请相信我一定是幸福的。我和海德一直都很谢谢你陪着我们度过的时光，让我们体会到了，有一个朋友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所以我已经没有了什么牵挂。

        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你永远是戴维斯家族的恩人与朋友，可我忍不住担忧，要是我死了，你再遇到麻烦怎么办，你甚至在哥谭没有一个定所。夏洛克，我知道你是一个自强的人，你的品质一直令我欣赏，但我怕再也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了，我的朋友，所以你千万不要觉得这是一份施舍，请把这当做我最后的请求吧。

        我不擅长告别，愿我的挚友一生平安，永远快乐。”

        在信的最下角，还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夏洛克擦了半天眼泪，才看清写的是什么。

        “hi！姐妹，希望我们的友谊能够地久天长！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借用我最喜欢的电影里的一句话，假如再也碰不到你，祝你早安、午安、晚安！永远爱你呦~

        ps:如果你要来我的葬礼，记得打扮的漂亮点，千万别哭，那太傻了，还要给我带着支好看的百合啊，最贵的那种！

        ——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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