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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溆陵城四周山峦环绕,云雾时常如纱般笼着山头,仿佛一群戴着帏帽的仙子,娉婷袅娜,仙气飘渺。

        春末夏初的时节,杨柳飞烟,池波潋滟。昨日下了雨,今日便见墙角苔痕愈发青碧,似乎要渗出一汪寒凉的水来。

        溆陵位处江南,远离帝京,却因着景色秀丽、气温宜人而备受达官贵人的喜爱。且不说溆陵周边的大小官员,光是帝京的权贵便有不少在此处置办别院山庄的,譬如当今圣上的长兄,当年便时时来溆陵养病,再譬如昭明侯,每隔三五年就会亲自前来溆陵参加立秋节宴。

        “若是当年大皇子没有在溆陵遇刺身亡,来溆陵的达官贵人会更多。”钟瑜压低了声音,说着当年人尽皆知,而今却无人敢提的秘辛。

        “皇子身侧难道没有护卫,这么轻易就遭刺杀了?”薛遥听说过此事,却并不知晓很多,此时听了很是困惑。

        “敢去刺杀皇子的,岂能没点功夫傍身?”

        钟瑜说得头头是道,薛遥半信半疑地点头。

        何许人似乎不太愿意参与这个话题,自顾自饮着“无别离”,将视线投向窗外的不知何处。

        “那刺客最后抓到了没?”

        钟瑜摇头道:“没有,查了好几年也没有查出来,先帝只好治了溆陵太守的罪,株连九族,那时我虽然还小,但也记得那些搜查官兵,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真是吓人。”

        “那太守未免也太倒霉了些。”薛遥听了,不由得同情起当时的溆陵太守来。

        “倒霉的还不只有太守,当时大皇子住在一个医馆养病,那刺客居然将整间医馆的人都杀了个干净。”钟瑜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脑袋,回想起那日,母亲带他从医馆经过,只见墙外的青砖缝里血迹犹存,一夜的雨水都没有冲刷干净,可想而知医馆内定是成了炼狱。

        “那医馆如今什么样了?”何许人终于收回视线,转而垂眸盯着杯中的酒,眼角微红,神态不似平日从容。

        “何大哥这是喝醉了?”钟瑜问道,见他不答,才说,“那医馆没人敢住,荒废了许多年,后来便被推倒,建了座园子。”

        他正想说一会喝完酒领他们去那园子逛逛,却听见楼上传来“当啷”一声巨响,三人俱是吓了一跳。

        接着,他们便听见掌柜噔噔噔跑上楼的声音。

        片刻后,楼上传来一道厉声喝斥:“你们香逸楼名声在外,原来竟是如此待客的?”

        钟瑜闻言“刷”的站了起来,将酒杯往桌上一扔,就要跟着往楼上去:“什么人敢在香逸楼闹事,我倒是要上去见识见识。”

        何许人一把将他拦住:“急什么,我先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遥遥,看着他。”他向薛遥使了个眼色,继而越过钟瑜出了包间,独自往楼上去。

        “不行,这可是我家的酒楼,我不去看看怎么行。”钟瑜急得不行,却被薛遥一把刀拦在门口,不敢动了。

        “钟老爷说要看着你不准你惹祸,方才何大哥也让我看着你。”薛遥指尖叩了叩刀鞘,“你最好不要逼我把刀鞘取下来。”

        “他们说什么你就做什么?”钟瑜没好气地回到桌边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欸,那是我的杯子。”薛遥收了刀小跑过去抢回酒杯,圆圆的杏眸瞪了眼钟瑜,“你喝酒都不看一眼吗?”

        “喝口酒而已又不会怎样。”钟瑜发觉自己拿错了,讪讪道。

        他重新给薛遥拿了只杯子,突然想起方才何许人对薛遥的称呼,不满道:“我不过是喝了你的酒,何大哥可是喊你遥遥。”

        薛遥好气又好笑:“何大哥喊我遥遥怎么了?我又从来没让你喊我女侠。”

        钟瑜不高兴地又喝了杯酒,这次没拿错酒杯:“你区别对待。”

        薛遥怕喝酒误事,一会拦不住钟瑜,改倒了茶水喝:“你也可以喊我遥遥啊。”

        “我不。”钟瑜赌气似的说。

        薛遥不理钟瑜了,觉得和他说话可能会让自己也变傻。

        两人对坐着,一个喝酒,一个饮茶,楼上半天没动静,还是钟瑜忍不住,先开了口。

        “何大哥怎么还没有下来?”

        薛遥凉凉瞥了眼钟瑜说:“你就别惦记了,我不会放你出去的。”

        钟瑜蔫了,手中酒也不香了,百无聊赖地又等了一阵子,才终于听到楼上传来点动静,有人正踏着楼梯下来。

        他兴冲冲跑到门口,却又被薛遥拦住。

        “我不出去,我就开个缝看看。”

        薛遥此时好奇心也上来了,便道:“我站前面。”

        她贴着门,打开一条细长的缝,门外果真有几个华袍男人下来,后面跟着陪笑的掌柜。

        “你往下蹲一点。”钟瑜将薛遥的脑袋往下按了按。

        率先下来的是一位清秀的中年男人,身形瘦而略矮,穿得比身后其他人都要华贵有气势,眼里虽然流露出不满,却还是维持着气度,压抑了情绪没有发怒。

        “这就是溆陵城如今的太守。”钟瑜在薛遥的耳边说道。

        “后面那几人呢?”薛遥问。

        “只认得一个,好像也是个什么官。”钟瑜挠挠头,说不出来。

        “若有下次,你这香逸楼的招牌就可以卸了。”二人听见走在掌柜边上的一人道。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绝没有下次了。”掌柜抹抹头上的汗,不停地点头哈腰。

        待太守一行人彻底走下楼去,薛遥与钟瑜才看见何许人从楼上下来。

        钟瑜打开包间的门,忙问:“何大哥,出了什么事了?”

        何许人神色倒很平淡,走进来在椅子上坐下后才说:“是你们酒楼里遭了贼,用劣酒换掉了酒壶里的好酒,人家宴客,一品就知,还以为是你们店大欺客,怎能不气?”

        钟瑜听罢,发现原是自家的错,暗中庆幸还好没有冲到楼上去。

        他在桌边坐下,又问:“那事情是如何解决的?”

        “自然是免掉这一餐的费用,还赔上不少。”何许人在自己的杯中倒了酒,慢慢地饮了一口,接着说,“我答应了掌柜明日来帮他捉贼,你不必担心。”

        “多亏有何大哥在。”钟瑜神色欣喜片刻,继而愤愤道,“那小贼竟敢偷到香逸楼来,他要倒霉了。”

        “你要干什么?”薛遥眉头一跳。

        钟瑜纳闷地看向她:“自然是报官啊。”

        薛遥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钟瑜还在义愤填膺:“得罪了太守,可得让他在牢里多待几天,哦对了,还得赔我家的钱……”

        何许人饮罢杯中酒,拍了拍钟瑜的肩膀:“走,下楼看看。”

        钟瑜莫名:“看什么,人不是都走了吗?”

        薛遥大概猜到何许人要做什么,背起刀跟着他一同走出包间。

        钟瑜虽不解,但也不愿被落下,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三人下到一楼,便看见掌柜靠在柜台边上唉声叹气。

        何许人走到掌柜面前道:“掌柜,可否告知在下楼中的酒窖在何处?”

        掌柜方才请他捉贼,眼下知道他的意图,直接说道:“酒窖上了锁,只有我与另一位副掌柜有,况且方才给各位上的‘无别离’正是我去酒窖之中亲自取出来的,并无问题。”

        钟瑜此时反应过来,沉思道:“也就是说,有人在酒被取出后动了手脚。”

        “酒被取出后都会放在何处?”何许人问。

        “酒楼之后有一间房,离厨房很近。”掌柜将手往几人身后一指,“酒取出来后皆会放在那里。”

        几人一同走过去,将门推开一看,是个不小的院子,院中放了些新鲜蔬果,角落里有几个关着鸡鸭的笼子。院墙不高,但寻常人翻过来还是有些难度。

        院子东侧是厨房,西侧就是掌柜所说的置酒的那间房了,小二会在那里将酒坛中的酒添至酒壶里。

        何许人将院子大致看过一遍后,心里有了数,说道:“能在这么短的间歇里换掉酒,想必是十分熟悉香逸楼的人。”

        掌柜听罢,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门,叫道:“我知道是谁了,半月前我辞退了一个偷懒的小二,一定是他干的!”

        “没有证据,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

        薛遥想了想,提议道:“不如将消息压下,我们直接抓他个现行?”

        “我正有此意。”何许人笑着点头道,“掌柜对内对外只说是做错了菜色才惹得太守不高兴即可,那小贼尝到了甜头,自然还会来,那时就只需瓮中捉鳖。”

        掌柜点头应下:“那么明日就麻烦两位了。”

        日薄西山,三人干脆又在香逸楼用了饭,掌柜的中途来问他们要不要叫马车,钟瑜摆手给拒绝了。

        直至天色大黑,他们才从楼里出来,见街上处处挂着灯笼,人来人往竟很热闹。

        薛遥在堇山镇没见过这等景况,感叹道:“真不愧是溆陵城,连夜间也这样繁华。”

        “溆陵没有宵禁,本地人又喜欢办集市,因此有时晚上还比白天更加喧闹呢。”钟瑜摸摸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既然你这样喜欢溆陵,又为什么离家出走?”何许人瞥了他一眼,笑道。

        “日子太无趣了嘛,我看话本子里写的江湖腥风血雨、刀光剑影,很是向往。”钟瑜眨眨眼睛,“不过如今有你们在,倒是有趣很多,我现在一时半会也不想离家出走闯荡江湖了。”

        他的话说完,几人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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