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2(Part3)

//posteddate:23rdfebruary2022

        一顿沉默且对话寥寥无几的午餐后，芭芭拉让两个托盘各自在她的双手上保持平衡。

        艾玛从她那盘吃了一半的午餐抬眸，好奇地望向那个女孩，而芭芭拉正视她的目光，露出一副与她的豪放秉性相吻合的有魅力的活泼笑容。“吃不完你的食物吗？”她询问，艾玛则隐约察觉到正站在洗手盆那里的吉尔妲和安娜朝她扫了几眼。“把你的盘子给我。狗会舔干净的。”

        “狗？”艾玛重复：“我们有养狗？”

        “对啊。不然你以为你见过这里的所有成员了哦？那可不见得。”芭芭拉穿着靴子，一脚把门踹开：“要来吗？”

        “好吧…”她姑且接受了这个邀请，并从座位上站起身，手里握住盘子。她尽量不去在意吉尔妲和安娜的视线，因为天知道要她弄明白自己的事情于她而言本就已经够难了，于是她干脆在芭芭拉的带领下蹦跳着跑进空地里。

        她在芭芭拉的引领下经过了洗衣区朝住宅的边界走去，而作为标记这个房地产尽头的木栅栏有着一道艾玛之前从未留意过的大门。她将此揭露存档在脑海里。她必须懂的东西仍有许多。

        越过住宅，随即入目的是数量稀少、矗立在行道两旁成行的橡树，它们的树干呈深褐色，与春天绿叶的生机蓬勃相互协调。斑驳的阳光纵横交错，遍布她们行走过的陈旧老路，艾玛在心里数了三十步，之后她们便遇上一群——

        “这些哪是狗啊，芭芭拉！”艾玛叫出声，双眼瞪得老大，盯着她面前在呼呼哧哧开心地喘息的动物：“这些是狼啊！”

        “有分别吗？”芭芭拉气鼓鼓地说道，接着她随意地把托盘放到了地面上，见它们直到一声尖锐的口哨贯穿空气，都没有争先恐后去抢它们应得的食物，艾玛心中微微诧异。她抬首一望，便看见一名女孩蹲伏在附近一棵树的根部，她的浅金发绑成松散的麻花状，覆盖着右侧面部。揣度着她的那只蓝眸毫无亲切感。艾玛注意到，尽管瞳色相似，她的这双眼睛，跟那双仅仅透着生机蓬勃的春之气息的眼睛却有着天壤之别。

        “艾菲。”芭芭拉简单粗暴地打了声招呼，而艾玛颇感兴趣地听出她语气的变化。那名初见的女孩——艾菲——在收下芭芭拉的第二个托盘时生硬地向她点头作为回应。艾玛发现自己弯下了腰，仔细探究托盘里所容纳之物，并在看到里头是新鲜的食物后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你就…住在这儿吗？”她问道，对于问这个问题有点踌躇，因为很失礼。

        针对此疑问，艾菲只耸了耸肩回应。芭芭拉翻了个白眼。“你就别操心她了，小碎片。”她冷笑道：“她这种人啊，待在荒郊野外更好。”

        艾玛傻眼地看着她：“芭芭拉，你怎么能说这种——！”

        艾菲吭了一声，语气充斥着蔑视，使艾玛任何进一步的争论话音未落就嘎然而止。她见状转而抿了抿唇，一想到有人被独留在住宅外的森林里便觉得心里一揪。他们怎么能那么对待艾菲呢？

        他们怎么就能把她留在这里，一点良心不安都没有呢？

        “她应该在里面吃饭，就在餐桌上吃。”艾玛执意道，坚守自己的立场：“她的狼也能一块来，这算不上什么。如果它们脚上的泥巴沾到厨房，我会负责抹干净的！”

        让艾玛最为惊讶的是，艾菲一听见她这番言论便拼命地摇头，张口就铁钉截铁地告诉她：“不要。”

        她闻言眨眨眼，整个人彻底懵住：“你什么意思？‘不要’？像这样呆在荒郊野外对身体不好啊…！”

        “说实话啊。”芭芭拉双手环胸：“我都告诉过你了，她好得很呐，所以我们现在是可以走了，还是怎么着？”

        “走？”她脸色一沉：“先给我解释清楚她为何会住在这儿才走！”

        “是我想住在这。”艾菲回答，艾玛闻言一转身，再度面对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另一名女孩的眼里闪过一丝类似于好笑的亮光，她这副模样让她想起了诺曼，就那么一丢丢，因为他在弯腰看雷给她的照片时眼里也有同样的光芒。

        他和他们的家人就近在身边的感觉让她倍感温暖，所以当她一听见艾菲如此直白地说想住在夜晚寒冷的外面，与她作伴的就只有根本不属于这种环境的狼时，心里便觉得无法理解。

        她内心深处咔嚓一声，破碎了。然而她的大脑却只是冲着她咆哮让她去理解。

        “为什么？”

        就在她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后，气氛耐人寻味，过了半响，艾菲低哼一声，然后她的视线掠过她最后一眼：“我在这儿比在那里离我家人更近一些。”她表示：“我偶尔会去那里拜访，可在你适应这里的生活的期间，他们让我先暂时回避一下。我没想到你会提前来到这。”

        艾菲紧接着长叹一口气，不过像气球般泄气的人却是艾玛。她转头注视着芭芭拉：“这也是诺曼干的吗？是诺曼说直到我‘准备好’为止别让我跟艾菲见面的吗？”

        “唔，老实说，老大是赞同这么做的。”芭芭拉歪歪脑袋，好像在努力去回想：“但我认为告诉我们这是最好的做法的人是雷哦。”

        艾菲颌首：“是的。我有跟他谈过。”

        “你都只跟他说话。”芭芭拉谴责：“他，吉尔妲，还有冬。”

        艾菲耸肩，往嘴里塞了一把土豆泥。艾玛意识到这个动作表示她的交谈意愿已达到极限。

        她往后退了一步，摆摆头，大脑试图去处理这一认知，“还有谁是我还没见过的？”她蹙眉：“现在我想了一下，他们当初发现我跟亚历克斯一起的时候，是有更多人的…诺曼来帮我收拾东西，然后他把我带到机场的时候，我以为来的就那么些人，但是…”

        她抬眼瞪着芭芭拉：“我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了。如果还有我必须见的人，那我想要见他们！”

        “天啊，你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吧。”芭芭拉踏着脚跟转了一圈，示意她跟上去：“可别告诉吉尔妲哟。她到最后大概会自行弄明白是咋回事啦，不过最好是别由你来告诉她，小碎片。”

        艾玛发现，她们正继续沿着迄今为止走着的那条路走下去，面向了住宅的反方向。

        “等等，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奥利佛他们那里啊。”她耸肩道：“我们没预先告诉他们你会来，所以算是不请自来吧。但是呢，我也是想念查吉了，况且你们一个两个不管怎样都是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所以就是这么回事！突袭邻居家去咯！”

        “什——”艾玛瞥了一眼艾菲，随后才连忙跟上看似巴不得想丢下艾菲的芭芭拉。

        她迅速赶上芭芭拉，很轻易地就配合到她的步伐：“奥利佛是谁啊？”她问道。

        “你其中一个朋友。”芭芭拉告知，冲她笑了笑：“都是些很酷的人，可是没人比我更酷！”她顿了顿，好似想起了某些东西：“或者是老大！”

        “那是自然。”艾玛赔笑着答腔，自洗衣事件后头一次面带调侃的笑容。

        “你这是不相信我吗？”当芭芭拉狠狠地打了下她的肩膀时，她哀嚎了一声，“你千万别！”

        她不假思索地进行还击，在芭芭拉甚至来得及思考之前握紧拳头，一拳打在她的前臂上，而当年长的女孩瞪目结舌地盯着她看、不可置信地紧抓着她被袭击的部位时，艾玛步履一个趔趄，迅速开口道歉。

        “我靠！”芭芭拉打断她，洪亮的嗓音满是赞许：“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拳头这么猛啊！你应该跟刚才那样打一下希斯洛，瞧他像个弱鸡一样被你给打趴下！”

        艾玛眨巴眼：“等等，不是吧？你不…”她道，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生气吗？”

        “生气？我干嘛要生气？”芭芭拉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把头给撞傻了吧，啊？”

        “事实上，我就是失忆了。”她俏皮地说道，语带讽刺：“这我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芭芭拉发自肺腑地大笑：“天哪，终于啊终于。我们就应该拿你的状态来打趣的，而不是在那哭哭啼啼。说真的。你得振作起来啊。你就跟雷一样消沉耶。”

        “雷消沉？”艾玛问道，而这一回，她的奸笑背后不再有畏惧：“他多半会消沉得比我更厉害吧。”

        “敢不敢跟我打赌啊，小碎片？”

        作为回应，她仅仅笑了笑。一个想法随即掠过她的脑海，于是她迅速清醒过来。“嘿，呃，那诺曼呢？他很消沉吗？”

        芭芭拉斜眼望着她，而她那不够正面的答复便是证明诺曼很消沉的铁证：“老大他是没有雷那般恶心人啦。”她最终继续道。闻言，艾玛强忍住没嗤鼻，因为如果吉尔妲人在这的话，她绝对会讲一句‘听你胡说八道’，“但是，你不见的时候他简直快疯掉了。他和雷。他们没有一天停止过寻找你。老大他真的是…”芭芭拉皱起鼻子，搜寻着适合的词：“…那么的死心塌地，我觉得。雷也是。况且他们俩脑袋那么好，也难怪他们最后找到了你。”

        “诺曼和雷…”她安静地低语道。芭芭拉朝她挑起一边眉毛，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尽管她在艾玛没再往下说的时候看似如释重负。

        她们继续行走，直到抵达一道长得跟她们进来时通过的那道一模一样的大门。

        “喂，那难道是——？！”

        当她们即刻就被发现时，艾玛吃了一惊。而她的眼睛在瞧见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朝她们奔来迎接她们的当下便睁得大大的，不过一大群人很快的就加入了那身影的一行。

        她首先被一名顶着精灵短发的女孩搭话。

        “艾玛！”

        她几乎使尽了全力，才在其他几个人也加入抱团时保持住平衡。“呃…”

        “你来早了耶！”一名头上戴着小便帽的女孩把身体往后一撤，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雷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吗？诺曼也发出让我们上的信号了，对吧？”

        “呃——”

        芭芭拉在艾玛能说些别的之前发出尖锐的笑声：“所以，呃，关于这个嘛——”

        “违抗你老大的命令啊，芭芭拉？”一名高大的男子调侃道，而艾玛觉得他头发的红色条纹很有趣，特别是当芭芭拉一听他含沙射影，脸便涨红得跟那条纹的颜色完美契合的时候。

        “闭嘴啦，笨蛋！”她愤怒地跺脚。他笑了。

        “就连他们也拿你叫他老大的事开玩笑啊，芭芭拉？”艾玛问道：“我的意思是，听上去确实是很奇怪啦，可是我不懂该怎么开口问——”

        “问？”那个似乎把快乐建立在调戏芭芭拉之上的人好奇地注视她：“给我打住。所以——”

        “就我算是没告知老大就把她给带过来了。”芭芭拉喃喃低语，双手插兜，气冲冲地扭过头：“所以你们可别告诉他啊！”

        “什么！”他们当中数人齐声喊道。

        “啊，我们早该想到的。要接受过去还为时过早，哪怕我们在说的是艾玛。”头发有红色条纹的男孩冲她友善一笑：“但是，很高兴你再次回来。你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

        “你也是。”她礼貌地回答，伸出了她的手：“你们是远房亲戚还是之类的吗？”

        他闻言又笑了，这笑声真棒。他跟她握手：“嗯，你可以这么说。我是奥利佛。”

        “我是基兰！”戴小便帽的女孩打岔道，一把抢走她的手，并在她自己的手里抓得紧紧的：“如果你是违背诺曼的意愿来到这里的话，那我们最好充分地享受这个机会，好不？”

        艾玛面带不对称的笑容：“大家怎么都对诺曼唯命是从，好像他说的话就是法律似的…”

        “因为确实就是嘛！”一名双眸不灵不灵发着光、戴着一顶飞行员帽子的男孩拍了拍她的后背：“尤其是当他有雷给他撑腰的时候。”

        “看来那两人联起手来可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啊…”她的评语引起了一阵友善的笑声，而很快的，她便被带进一栋跟她住的那间相似、却在某些方面惊人地大相径庭的房子。

        举例来说，在她走进客厅的时候，有好几个样貌畸形的人正在里头四处转悠。

        薇尔莉特很快就察觉到她的诧异，并立马强行将其驳回：“他们是其中一些来自我们出身之地的孩子。”她解释道：“他们生病了，不过正在慢慢好转。亚当和查吉就是他们当中康复得最快的。”

        “‘生病’？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发生过什么事啊？”她在看到一个纯黑标记遍布于他们胸口的当下便拧起眉头：“诺曼还有其他人…他们身上也有纹身。他们虽然看上去没把那纹身当太大回事，可是…我们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是…奴隶市场吗？”

        他们的反应，有那么一点不如她所中意的爽快。奥利佛走动到她面前，在他这么做的当儿，他几乎看起来像是一名老手。“不是奴隶市场，我保证。但若是由雷或诺曼来告诉你的话会比较好…说到底，对于你的事情，他们俩最清楚。”

        对于这个闪烁其词的回应，她皱了皱眉头，却并未作进一步置评，仅仅让芭芭拉把她介绍给查吉。

        当她的目光落到他头上的纸袋时，她发现她有很多要思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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