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雪殇落灵（一）

一片沉默中，雪花又开始飘落。文欣看着一大朵一大朵的雪花从空中飘落，不禁玩心大起：“我们来玩打雪仗吧！”

        很快，文欣就觉得她提出这个建议简直是自寻死路。“嘭！”“啪！”“咚！”。“啊！啊！啊！够了……姓张的快给我住手！”。

        ……真是够了！只是让你打个雪仗而已嘛，要不要这么准次次都砸中我啊混蛋！准星那么好，就好像刚才打那只大猫一样！

        文欣顶着一脑袋的雪仰天长叹；为什么，明明他站在那儿不动，像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而我却就是砸不到他……老天不公啊！难道他会凌波微步吗？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挪开了一微米？

        “不玩啦！不玩啦！”文欣再也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哇大叫。少年停住了身默默望向她。

        ……

        “别这样意犹未尽地看着我好吗？打雪仗什么的真的太幼稚了！一点都不好玩！又不是儿童节！玩什么打雪仗嘛！”文欣好像忘记了打雪仗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那个……要不然，我们来堆个雪人玩玩”。文欣可不想轻易地认输，“看谁堆的雪人大。”

        少年看起来好像并不反对……反正文欣也看不出来他有期待的情绪的。于是他们开始滚雪球。文欣觉得好幼稚，幸亏这地方人烟稀少，不对，是压根没有人。

        “好啦！”文欣总算堆了个只有她膝盖那么高的小雪人。

        她得意地看向少年，发现他正无所事事地站在文欣的身后。身旁还有一个像是电影《剪刀手爱德华》里爱德华所雕塑的冰雕一般高的大雪人……然后文欣瞬间就崩溃了。那个雪人足有三层楼那么高啊！而且是个张开翅膀的美女形象……醒醒吧！你这个中二病患者！人到中年啦（文欣30岁了），还像个爱做梦的少女！你你你，你永远也比不上那种金手指开到爆的大神的！别再做梦了面对现实吧！

        文欣慢吞吞地走过去，然后开始指手画脚地评论：“这个雪人的眼睛呢？鼻子呢？耳朵呢？喂，和你说话呢，小孩，做事要有始有终嘛！”

        “……”。少年默默地转身，手起掌落把身后的岩石劈下一块，插在挥动翅膀的雪人脸上做鼻子，又挖了两块黑黑的雪泥做眼睛。想了想，又在雪人的手上系上一条从旅行袋中拿出的红丝带（估计是辟邪用的）。文欣不禁想起王菲的一首歌：“我手心的红丝线永远只向你延伸……”正想着，手腕上也被他系上一条红丝带。

        文欣心中一热，没头没脑地说：“以后我们走散了，凭着这丝线我能找到你吗？

        少年走上前摸了摸雪人的翅膀，“他会消失吗？”。

        “你这不废话吗，太阳一出来当然就化掉了啊……”文欣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鬼使神差地又加了一句，“消失也没关系啦，明年再堆不就行了。”

        “明年！”他突然抬起头看我，“明年。”文欣突然想起，自己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明年两人是否能见面还是个未知数呢。“是，是明年啊，有什么问题？”文欣还是嘴硬。

        气氛一瞬间就变得诡异起来了，少年站在那里不说话。文欣搓着手臂把手放在嘴边呵气。少年默默地走过来，一双暖乎乎的大手把文欣的小手严严实实地盖住，紧接着，一股热流流入文欣的掌心。少年显然是以自己的内力在为她取暖。

        文欣脸上热剌剌地红起来，她抽出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放进口袋。咦，口袋里手机还在。文欣赶紧掏出来……这么美的雪雕，照个相先！

        文欣开启自拍模式，拉着少年站在雪雕前：“一，二，三，茄子！”

        画面永远定格在那美好的一瞬间。

        “下山吧。”少年淡淡地说了句，背上包头也不回就走。

        文欣赶紧跟上他，没话找话地说：“喂，我们从认识一直到现在，经历了很多事情，不管什么困难都一起面对，这样的关系，应该算得上是同伴了吧。”

        “……”沉默中。

        “虽然我在你身边从来都是拖后腿的角色，帮不了什么忙，麻烦反而惹了一大堆。”

        “所以我想，你对我的感情一定没有我对你的那么深刻吧。因为在我心中你是无所不能，危险时会保护我的英雄，而我应该只是跟在你后面胆小怕死又没用的小角色。”

        “……”

        “不知道我这样说会不会有点妄自菲薄，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从我的世界穿越过来。在你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无所有。”

        “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看，我在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能不能把你的故事告诉我呢？”这句话，文欣从十二岁时被叔叔从长白山接走时就想问了。

        “……”还是沉默。

        “我们两人，明明关系已经这么不稳定了，但还是相互保留，秘密藏身。从一开始就没有坦诚过，所以就算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是会漠视我，也从来不信任我。我在你心里，也就是个小宠物，你只把我当作一个生命对待，从不把我当作可以和你交流思想，交流灵魂的亲人对待。”这些话，也是文欣十二岁时想说的。

        “这算不算很可悲？”

        “你觉得呢？小张。”

        文欣抬头看他，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望着远方，一句话也不说。

        “你觉得不觉很累，你的归宿究竟在哪里呢？你要走到何处才肯真正停下来？”

        他还是不说话，气氛沉默了半晌，然后文欣拉住了他垂在身侧的袖口，抿嘴笑了笑。

        “呵，你真是个胆小鬼。”

        他看了文欣一眼，语气淡淡地开口，“也许是吧。”

        “我想做你的亲人，关心你，照顾你，在你开心时陪着你开心，在你难过时安慰你。我想永远永远陪伴你。我不想看到你总是独自一人，孤独地走在前行的路上。”文欣微微抬眼，看着他诧异的表情，又笑了，“很惊讶？怎么样，你敢回应吗？”。

        “……”

        “算了，反正我也没指望你能说什么，我都不知道会在这个时空留多久。我只是怕以后没有机会说了而已。”

        “……”

        他看向远方，沉静如水的眸子泛起了些波澜，黑漆漆的眼眸中有亮光闪动，不知是雪光的反射，还是点点泪光。

        文欣跺跺脚拍掉身上的雪，刚准备踏出步子，突然脚下一松，她站的这块地方就整个塌了下去。

        “救命啊……”。文欣彻底泪奔了。没天理啊！我有这么重吗？只不过跺了两下脚竟然把悬崖都给踩塌了！我这是有多爷们啊！

        从上面掉下来的那一瞬间，文欣下意识地伸手一抓，这一抓可不得了，她竟然抓到了少年的胳膊……接着，文欣就感觉到整个身子被人抱住了，“哗啦”两人一起往下掉。

        ……文欣猜少年可能只是想拉住她，但也许冲力太大，也许雪地太滑，结果他自己也被带了下来……让你受苦了张小哥，我真是对不起你。

        耳边的风呼吹着，下落的速度非常快。文欣感觉两人仿佛一下子落到了倾斜的冰棱柱上，抱成一团翻滚着往下滑。没多久，冰凌柱到了底，两人被高高抛起来，“啪……嚓……”重重砸在雪地上。

        幸好下面也覆盖满了雪，他们俩摔下去震得雪地扬起漫天雪尘，然后文欣就感到自己砸在一个软乎乎，暖融融的身子上，只听见身下传来一声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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