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老友记（三）

　　范无忌的表现非常恭顺，蒙琰在与小姑娘对话的时候，蒙琰安顿小姑娘的时候他一直都站在侧面不语，他出于读书人的本能去帮助小姑娘，当自己知道得罪了长孙氏的时候，退缩逃避已经来不及了，他妄想期待着有人能够出头，不过他运气不错，替他出头的是个皇子。

                  范无忌心中有抱负，奈何出身寒门，想要跻身官场一展才华原本是绝无可能的，他只是个秀才的功名已经是寒门中少数者了，一般到了他这个身份就会选择投效世家门阀或者去官府谋一个小吏的职位，可他不甘心，他选择了赌一把，来这辩讲碰碰运气，现在看来自己赌对了，至少现在还有机会，他自认为自己从来都不是君子，当然也不会做小人，他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范无忌，别装了，你想要什么？”蒙琰看出了范无忌的不同，也知道范无忌的需求，救小女孩只是本能而不是本意，寒门中人每年都有不少像他这样的人曝尸荒野，无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殿下，学生不才，只想要一个公平的机会。”范无忌见被看穿，也不犹豫，直接提要求。

                  范无忌听到蒙琰的话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了一样，他看的出这位皇子与他人不同，他对寒门没有鄙视，但也看得出来他看不上自己这样耍手段的人。

                  “公平？我是可以给你，你有这个本事吗？”蒙琰有点想笑，这家伙太天真了。

                  辩讲这事儿即便用自己的权力让他参加，甚或说他能赢一场，没有任何意义不说，他的生命也要走到尽头了，千百年来的都是如此，这是不成文的规矩，近百年来寒门出身走入新贵行列的只有顾棠，可顾棠得到现如今地位的代价是什么，多少人又能看得透？

                  “殿下，学生想试试！”范无忌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他迫切的想成名。

                  蒙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淮王府的门客还是参加明日的辩讲，明天再答复我。”

                  蒙琰不想浪费一个未来可期的人才，恻隐之心还是动了，他想带范无忌和许烟客吃一顿饭，或许吃过饭他能有所改变，不像现在这样单纯固执。

                  “许先生好，学生有礼了。”初见许烟客的范无忌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传说中的人物啊！就连皇上想见他一面都难，自己这一趟真的是赌运冲天了。

                  “我不喜欢你，你杂念太多。”许烟客没有给范无忌好脸色，话说的也很直接，根本不在乎他尴不尴尬。

                  蒙琰只是默默的看着，他想知道许烟客会怎么回应，不同的回应也是判定范无忌将来的用处。

                  范无忌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尴尬犹豫，直接拱手回答，“许先生大才，明月不敢与您争辉，学生愚钝，只有冲破黑暗依附于光明，先生不喜我，学生知晓，先生存活于世有殿下这样的人为您扫清前路，而学生被俗世浸染，但求问心无愧。”

                  许烟客一愣，笑了，“我说你从哪找的这些人，虚情假意的很，但还能把自己说的不卑不亢，我看可以！”

                  “你这秀才骂他就骂他，偏偏要把我带进去，”蒙琰颇为无奈，范无忌这一个回答无论谁听了都会认为他是一个君子，但实则这就是一个小人，“不管你们，相识就一起吃顿饭，喝顿酒吧。”

                  一顿饭蒙琰很少插嘴，几乎都是在听许烟客和范无忌对话，他们之间对话从开始的针锋相对到后来的相互惋惜，不过两人谁也没能说服谁。

                  对于范无忌的安排蒙琰有了自己的想法了，已经和长孙氏交恶了，开府也是必然的，那么自己的王府需要有一个撑得住台面的。

                  宣宁一朝对亲王府的属官是有章程的，不过最重要的是四个职位，亲王太傅，这是由陛下亲自指派的，可以说是陛下的耳目，也可以说是皇子的师傅，这个位置自己没有资格去讨价还价。

                  余下的三个才是自己能掌握的，王府长史，王府司马，王府内侍官，内侍官十有八九是郑贵妃给自己指派，这个位置他不担心，未来还有顾栩呢？想想都是快乐的。

                  至于余下两个长史和司马他确实得好好计划一下，这两个职位是正正经经的四品官，是受朝廷俸禄的，但同时这两个位置亲王有自己选择推荐的权利，他刚碰到范无忌的时候就有了这个心思，只是不知让他做长史还是司马好，长史统率全府的大小事宜，司马则是与长史共同掌管的职位，今日的情形蒙琰心中已经有数了。

                  “范无忌，子时将至，你想好了吗？”许烟客已经趴在桌子上了，范无忌还在强撑着。

                  “学生愿意追随殿下，为殿下门下一走狗，”范无忌回答的很干脆，也很露骨，“但，殿下，学生还是想参与一次辩讲。”范无忌说完后无畏无惧的看着蒙琰。

                  “行，我答应你，你明日就以淮王门客的身份参加辩讲，赢了，淮王府司马，输了，淮王府马夫。”

                  范无忌笑了，恭恭敬敬的回道：“多谢殿下成全，马夫是淮王府的马夫！”

                  蒙琰懒得理他了，一个人知进退，晓礼仪，有傲骨但看得清现实，比那些什么名人隐士通透多了，那些人更多的是虚伪，范无忌这样的人活得才真实，这一趟没白来，给顾栩找了个亲随，给自己寻了个司马。

                  范无忌扶着许烟客去休息了，既然已经被自己收下了，就不该宿在寺庙里的客房，蒙琰故意让人传话给了一行大师，自己的态度老和尚会懂的。

                  “殿下，东阳那边有消息了。”屋里面不知道何时进来了一个人，悄无声息的。

                  蒙琰太习惯了，甚至连头都没回，“宁王叔同意了？”

                  “老王爷的意思是您得过去走一趟。”

                  蒙琰眉毛一挑，这有些意外，宁王一向很少与他们这样的皇子来往，这次居然主动要和自己对话，想来宁王叔也有自己的想法了。

                  “你再跑一趟吧，告诉宁王叔我会去的，出海的事儿请他费心了。”

                  那人应声以后并没有离去，好像有话要说，但在犹豫。

                  “怎么了？”

                  那人横下心来跪地道：“殿下，属下无能，邋遢道士跟丢了！请殿下责罚！”

                  蒙琰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消息让他一瞬间有些发懵，他与牛鼻子交往多年，太了解这人了，从来不会主动失踪，尤其是知道蒙琰的身份之后他更是时刻把自己摆在明面上。

                  “不是他们的错，臭道士自己强行上了墨玉岛。”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尴尬。

                  “为什么？”蒙琰知道川穹来了，川穹的到来让蒙琰有了一种特别差的感觉。

                  “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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