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选角风波（1）

看到张绵绵发来的短信内容，楚非池忍不住嘴角上扬，酝酿起该怎么回复。

        突然，停车场里另一辆车门打开。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问他在给谁发短信。

        楚非池收起手机，看向那里。那是个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

        楚非池沉下眼睛：“父亲。”

        脸色阴沉的男人开门见山：“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答应我的事情，我以为你已经全都忘记了。”

        这样的场景让楚非池觉得似曾相识。

        是高考那天。楚非池透过车窗，看见林远和张绵绵走进考场。

        一直到考试开始的铃声敲响，他也没舍得移开目光。

        那时候身旁也坐着这个男人。真可笑，明明十八年来素未谋面，却得叫他“父亲”。

        那时候这位“父亲”刚刚死了宝贝大儿子，这时候才想到他和妈妈。

        可是……不是好事。明明只是看着曾经的同学走进考场，一旁的中年男人却不耐烦地看表出声提醒：“看够了吗？答应爸爸的事，也应该做好。”

        楚非池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把恨意和不甘全部藏好，垂着眼睛道一声“好。”

        什么答应他的事情呢？根本是胁迫。男人把他妈妈藏了起来，说从此按着他的要求做事，会把他培养成独当一面的男人。可如果不听话，就让他一辈子也别再想见到妈妈。

        是什么条件呢？

        接手家族企业、与出身显赫的未婚妻结婚、和以前的低端社交圈断干净，努力不将私生子的身份泄露半分。

        高考那年，男人陪他去看张绵绵和林远走进考场时，就敲打过他。这次跟上来，果然又是一样的事。

        他这次凝重的脸色更让楚非池觉得毛骨悚然：“这次的那个孩子，是你以前的朋友？”

        楚非池知道，他说的是当着那么多摄像头塞了一把瓜子给自己的林远，他撇开眼睛。

        男人重视体面，即使是临时找回来的儿子，也要对外界说成是正妻所生。一再叮嘱楚非池不要和旧日的朋友往来，就是害怕旁人通过社交圈对其中弯弯绕绕窥出一二，戳他的脊梁骨。

        楚非池道：“不是。”

        因为说了谎话，所以下意识进一步找补解释：“同行的女孩是uz的客人，前几天在uz遇见。她误会我是uz的工作人员，我们才认识。”

        男人的语气明显不信，但他没有说穿：“不是就好，不要和他们来往。我也不想让你在你妈妈和朋友之间做选择。——你和徐祎宛的事，你是男孩子，要主动一点。怎么能作为男孩子，相亲的时候一言不发呢？下次你要是再搞砸……你明白吧？”

        楚非池淡淡“嗯”了一声，目光飘远。

        “uz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正要去看看宋毅。”

        提起宋毅，男人的表情又阴晴不定：“宋家那个小孩，从小就不学好，我一直告诉岩琏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会被他带坏，可是岩琏总是不听我的。非池，你要多听爸爸的话，爸爸不会害你。”

        男人满意地上车离开，楚非池阴沉着眼睛长舒了一口长气，手却紧紧握拳。

        楚非池到达关押宋毅的监狱时，司机在停车场停车，正赶上苏盈的车从停车场离开。司机看了一眼苏盈：“啊！这好像是……是那个女明星！”

        楚非池也回头看，只看到酒红色的跑车扬长离去。

        因为楚非池不是今天来探监的第一个人，而是托了一些关系的加塞，不用坐在会见室里等待宋毅被押送至面前。他进入会见室的时候，宋毅正在看书，翻书时手铐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两个看押的狱警立在左右，正在小声交谈着什么事情。

        和照片上看着很像，又高又瘦。只是剃了光头，没有笑容，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宋毅穿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套装，上面印着条纹。听见楚非池的脚步声，他微微抬起了头。

        楚非池又看了一眼手中记好了要问的问题的笔记本，构思着开场白。

        宋毅看见了楚非池。

        他站了起来。

        椅子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两个狱警停止了交谈，按着他坐下。

        楚非池只看见一双猩红潮湿的眼睛。

        宋毅的肩背被一左一右制住，他大力挣扎着，他大喊：“楚岩琏！你没死！你没死为什么不来见我！他们都骗我你死了！”

        宋毅哭起来很不好看，涕泪横流，不住地吸着鼻涕。

        楚岩琏……那是哥哥的名字。

        楚非池皱着眉头坐到他面前，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手帕纸递给他。

        他接过纸巾，逐渐安静下来。

        楚非池看见他情绪激动时扔在桌上的书，是赫尔曼·黑塞的《荒原狼》。

        注意到楚非池的目光，宋毅笑起来。一笑露出一排白牙，像极了那张照片。他说：“你别笑话我！我看了很多遍了，还是不太懂。你就喜欢这些奇怪的东西……”

        楚非池平静地看着宋毅的又哭又笑和长篇大段，淡淡道：“你看清楚，我不是楚岩琏。”

        宋毅屏住了呼吸：“你是！”

        察觉到他的情绪又要激动起来，周围的两名狱警又加大了力气。

        “我不是，我是他的弟弟，”楚非池淡淡地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听说你当年在庭审时对杀害楚岩琏的事实供认不讳，那么请问你的动机是什么？”

        “你是！”宋毅的面部表情变得狰狞无比，声音提高了五六倍。

        两名狱警都用尽了全力才能按住他，一位狱警出声提醒楚非池：“犯人的情绪比较激动，希望您不要一直提问如此敏感的问题。”

        楚非池对提醒置若罔闻：“楚岩琏最后被认定为自杀，死因是中毒，你没有作案时间，为什么坚持说是你杀了他？”

        “楚岩琏！你别跟我开玩笑好不好！”嘶吼中竟然带着祈求。

        宋毅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他涨红了脸，整个人都随着呼吸而大幅度地颤抖起来。

        “碱中毒。”一名狱警识别出他的症状，去找空塑料袋。另一名狱警对楚非池下了逐客令：“对不起，犯人情绪过于激动，本次访问提前终止了。”

        楚非池被请出访问室。门口值班的狱警看他站在门口好久，好奇搭话：“你是宋毅的朋友吗？听说他家里很有势力，是不是真的啊？每周都有大美女来看他！”

        楚非池思考半天，点了点头。

        对方一阵“啧啧”：“他真的杀了人吗？听说对方都不追责了，他家里也能捞他，他自己非要认罪坐牢，真是很奇怪的人啊！”

        这些情况楚非池都了解，他问：“他在里面表现怎么样？”

        “特别好啊！”对方笑起来，“搞卫生做劳动都特别积极，每年的评比都能拿a！按理不久就能出去了……我们都好奇他这么好的人能犯什么事。”

        回到停车场的时候，车里多了一个人，闵申。闵申的神色不太正常，看见楚非池出来，急忙换上殷切的笑容：“怎么样了？问出什么没有。”

        楚非池摇摇头，坐进后座：“你今天不是休息？”又没忍住回答他：“他好像……精神不太正常。”

        “啊？精神不正常？”闵申吃惊，“那不应该直接保外就医？”

        “他好像……自己想坐牢。”

        “啊？”

        “别说这个了……你怎么跟张绵绵相亲？”

        怎么还记着这茬呢？闵申挠头。他明明已经努力岔开话题了啊！

        “别提了！还不是长辈……”

        楚非池的眼睛清清淡淡带过闵申：“你觉得我只许州官放火吗？”

        闵申吃惊被说中心事，立刻摇头。

        “可我觉得我是，”他自嘲地笑，“我明明自己也在相亲，可是如果看到她也在，我会紧张。”

        即使对象是我吗？闵申没敢问出口。老实说，面对boss这幅黯然失色的神情，他连活跃气氛的句子都想不到好用的。

        很久，他试探着说：“或许……争取呢？”

        楚非池的神色变得更加阴郁。

        这幅阴郁沉默的表情真的有女孩子看了会不心软吗？闵申都心软。他以前一直以为，像boss这种出身好、长得好又凭亿近人的天之骄子，不管是什么样的小姑娘都会无往而不利。可他亲眼目睹了楚非池面对张绵绵，发现和自己面对十分心动的女生的模样一般无二。他突然觉得自己离楚非池近了一分。

        他岔开话题：“别说这些了！boss！好消息哦！我今天是站在朋友角度，和林先生一起劝说张小姐同意签约了哦！”

        她同意了，可他不是很想签了。

        楚非池回忆着父亲咄咄逼人的警告：“我想让绵绵出国念书。”

        闵申满脸问号。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但他没敢说，他问：“那不签约了？”

        “不签了，回家。”他要再去翻翻楚岩琏的东西。

        路上，楚非池一直看着张绵绵发来的短信，输入了很多字，打打删删，最终好不容易在车辆到家之前拨通了张绵绵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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