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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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少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明明没有任何交流，可两个人唇角都漾着一层浅浅的笑，阳光从透明窗户洒进来，盛进旁边的水杯里。
她将少年的脸放大。
可惜，像素有点低，照片模糊。
她还是看清了他眼睑上那颗黑色的痣。
2014年夏天。
天气似乎格外躁热，窗外的蝉鸣刺耳，天花板上的风扇呼呼地转，可一点也没驱散教室里的热气，汗水顺着额角一路往下。
下午是物理课。
她听得云里雾里。
一边拿着纸巾擦汗，一边记着笔记。
记着记着她的注意力渐渐被窗外的蝉鸣吸引了过去。
郁郁葱葱的树叶被骄阳晒出一层模糊的白，看着蔫儿吧唧的，一阵风吹过，带来的还是躁热。
突然，刚刚知了个不停的蝉停了下来。
江汀好奇地看过去。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从树下而过，风扬起他黑色的碎发，露出他精致白皙的额头。
似乎察觉到了江汀的视线。
他抬头。
“知了～”
蝉鸣和风而起。
鼔满了她的耳膜。
江汀看清楚了他眼睑上那粒黑色的小痣。
“江汀，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老师突然的提问让她回过神。
她“咻”地站起身，有些无措地看了一眼老师。
毕竟刚刚她连问题都没听见。
“上课好好听讲，不要走神，给我好好打起精神，你看看一个臊眉耷眼的像什么样子……”
物理老师“啪”地一拍桌子，将教室里半梦半醒的人都吓得瞌睡全无。
江汀眼神悄悄看出去，刚刚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悄悄翻涌的绿叶。
“姑娘，君汇小区到了。”
前面的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她，提醒道。
江汀回过神，“好，谢谢。”
君汇小区是个老小区了，江汀从小在这里长大，一路过去遇见了不少的熟人。
“哟，阿汀回来了啊？相亲怎么样啊？”
一个带着孙女的阿姨看见她，脸上带着好奇的神情问道。
“是呀，黄阿姨，带葡萄出来玩儿呢？”
江汀假装没有听见她后面的话，只笑着回答。
黄阿姨这个人，江汀从小都不太喜欢她。实在是因为她的嘴太碎了，江汀要是在哪里和男同学多说两句话，只要被黄阿姨看见了，不超过第二天，全小区都会知道了。
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她仍然没变，甚至有了变本加厉的趋势。
原因就是她的女儿，梁然然。
她和梁然然年龄相仿，平时也会一起玩儿，所以避免不了被大人们放在一起比较。
比身高，比性格，比学习……
什么都要比，一度让她和梁然然的关系变得十分尴尬。
后来因为黄阿姨做的一些事情，梁然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和她一起玩儿了，高中过后两人又去了不同的大学，联系就更少了。
直到两年前，她大着肚子回来。
可是，孩子并没有爸爸。
那段时间，黄阿姨就跟疯了一样整天哭闹，让梁然然去打掉孩子。可梁然然没有答应，生下来又是个女孩，黄阿姨就更没好脸色了。
“可不是么，吵着要出来玩儿。来，葡萄，快叫阿姨。”
黄奶奶眼睛一转将自家孙女往前推了推。
小女孩长得有些瘦弱，显得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更大，像只小猫似的。
说起来话也和奶猫一样细细弱弱的，“阿姨。”
“葡萄乖。”
江汀摸了摸她有些发黄的头发。
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些巧克力递给她，“吃吧。”
小女孩小心翼翼瞧了一眼她奶奶。
“嗐，一个黄毛丫头吃这么贵的东西干嘛，阿汀你自己留着吧。”
黄阿姨推开她的手。
江汀皱皱眉头。
她这话实在算不上好听，表面上说的是葡萄，其实也说的是江汀。
黄阿姨这人说不上可怜还是可恨，因为生不出儿子前面那个丈夫和她离婚了，就留下梁然然一个女孩儿和她生活。
所以黄阿姨这辈子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儿子，小时候对梁然然不上心就算了，对爸妈精心细养的她也百般挑刺，一直劝爸妈再要一个孩子，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老了靠不上她。
“黄阿姨，就是女孩子才更要细养呢。葡萄这么可爱，吃几块巧克力怎么了？是吧，小葡萄？”
江汀蹲下身，将手里的巧克力递到小女孩面前去。
她很生气，可也不能随意向黄阿姨撒气。她要是解气了，黄阿姨憋屈，肯定又会将气撒到小朋友身上。
“拿去吧。”
江汀又将手往前递了递。
小葡萄小心翼翼瞧了一眼奶奶，见她虽然抿着嘴有点不开心，可到底没有再阻止她，这才伸出细细的手指从江汀手里拿出去，小声道谢，“谢谢阿姨。”
江汀笑笑，捏捏她的小脸这才转身进了电梯。
打开家里的门，发现里面黑黢黢的一片，她估计几个人都出门遛弯儿去了。自己去厨房洗了一些水果坐在客厅看电视。
大概九点多的时候，门锁响了一声。
“诶哟，屋里的灯怎么亮着的？江越，你是不是又忘记关灯了？”
赵松夏女士的声音传来。
“没有啊，我记得我关了的。”
江越有些疑惑。
“是我们阿汀回来了吧。”
江老爷子看见门口那双白色的帆布鞋，惊喜道。
他也不顾还在吵嘴的两夫妻了，换了鞋子小跑进来，果然就看见自己的小孙女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阿汀，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啊？吃饭了没有？是不是等很久了，怎么不给爷爷打个电话啊？”
江老爷子一声叠一声地问着。
江汀站起身拉着老爷子在身旁坐下，递给他一块削了皮的苹果，“吃过了，刚到一会儿。”
老爷子看了一眼桌子，然后又转身去了厨房，“阿汀，要多喝水，爷爷怎么和你说的？”
江汀柔声撒娇，“这不等爷爷回来给我倒水喝么。”
江老爷子就笑。
老人家年龄越大，就越怕帮不了他们什么忙，所以江汀并不会拦着江老爷子平时照顾她的一些小举动，有时候，还刻意撒娇让他做。
“阿汀，爷爷年纪这么大了，你自己倒水不行？”
赵松夏女士换了衣裳，听见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阿汀还小，我给她倒倒水怎么了？”
江老爷子出来将温水递给江汀，听见赵松夏的话顿时不乐意了。
赵松夏看着老头儿，再悄悄笑得像小狐狸似的女儿，顿时不说话了。
得，是她多嘴。
“阿汀，昨天那个小邱是怎么回事？今天你王阿姨过来说，你昨天很没礼貌。”
江越走过来，一看自己女儿左右两边都坐了人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坐在三人旁边。
江汀翻了一个白眼。
又将昨天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经过一整天的消化，她倒是没有那么生气了。
可江老爷子气得恨不得立马就去找邱旭算账，“一千块，亏他说的出口，我们阿汀自己赚自己花得多舒坦，还稀罕他那一千块钱……”
江越两夫妻也没想到这王阿姨居然这么不靠谱，可说到底，还是自己坑了女儿，顿时说不出话了。
江老爷子转头看见两夫妻，一肚子火，“我之前就说了，阿汀还小，不着急不着急。你们看见几个小孩子，被人一说就按耐不住了，居然给阿汀介绍了这么一个人！真是，还是大学生呢，当初书都读狗肚子去了，还不如送你去乡下二爷爷家种地呢，说不定脑子还好使一点……”
看着自己爸妈被训得蔫头耷脑的，江汀觉得有点搞笑。
“好了，爷爷，您别生气啊。我这不是没看上那个邱旭么。”
看着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江汀连忙安抚道。
“没看上那是因为你聪明，你运气好。要是真和这种人结婚了，我看他们心里愧不愧疚！后不后悔！一天到晚闲得慌，就盯着你的终生大事，我看比我这个老头子都迂腐……”
江老爷子说上了头，指着两人教训。
爷爷之前一直不赞成让别人介绍，总觉得不亲自了解对方的人品不放心，可又耐不住爸妈一意孤行。
老伴儿已经过世了，大儿子离得远，他以后毕竟要跟着自己小儿子小儿媳生活，平时也不想干涉他们，所以也只私下叮嘱江汀多留个心眼儿。
估计这回是被气得狠了。
“爸，您别生气了，小心身体。以后我们不会让阿汀去相亲了。”
江越看着吹胡子瞪眼的老父亲，生怕他一口气没喘过来，连忙说道。
刚刚还气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的老爷子顿时看向自己的儿子，“那你说的。”
江越：……
江汀倒是没想到这回回家还能顺利解决相亲的事情，顿时眉开眼笑，她抱着江老爷子的胳膊，脑袋蹭他肩膀，“爷爷，您真好，我最爱您了。”
女孩儿娇娇气气的声音让江老爷子眼尾的褶子更深了。
今天要开家长会，江汀一早就起了床，正想着出去在小区楼下买个包子在车上吃，就被老江别别扭扭地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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