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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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闵生教,崔远还是有一点了解的。
毕竟是全国上下最为庞大的造反组织,有教主一人,副教主两人,长老四人,天王八人,堂主舵主若干,还有教众上万。
“那官府的人有看出来吗?”
听出事情的麻烦和复杂,崔远收起了脸上的跳脱之色,变得严肃起来。
窦氏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不清楚,现在关键的问题是那名女暗子,在杀人逃走后便踪迹全无,不知道是因为身份败露不敢回到教内,还是已经被官府的人抓捕。
闵生教在京城内,连续五年的迷信传报,都是由这名女暗探过手,要是被活捉拷问出点东西,必然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崔远思索一番,却是皱眉。
这事情貌似和他们没多少关系,自己和女贼不过是来给江桓尸身开脸,一具尸体还能牵扯出什么风波?
“我们少做牵连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这么重视?”
女贼头也没回,一声冷笑:“我们已经被卷进事情当中,只是你尚未看出,原因有二。”
崔远端正坐姿,细听她讲述。
内心悸动,不由也升起了几分忧虑。
“其一,闵生教在京城内埋下的眼线,起码为我分走了近半的朝廷搜捕,若是这些暗线因此败露,被清缴,那朝廷的所有注意力将全部落在我身上。”
“其二,闵生教面对此等危局,必会有所动作,现在线索已断,唯一破局的关键便是江桓的尸身,他到底窥探到了什么隐秘才被暗探灭口,这个很关键。”
窦氏站在床榻前,摩挲着帷幔上的丝绸,徐徐剖析道。
崔远恍然惊觉,他方才还真没想到这么多。
简简单单的一个江桓被杀案,竟是牵扯出了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
“可人已经死了,官府今早辰时便会将尸体运回来,显然是没从中查探到什么。”崔远道。
“官府从尸体上查不出东西,不代表闵生教也查不出来,闵生教由多股民间势力组建,其中术法修行者居多,奇人异士不少,我所知晓他们教中便有一位长老,精通搜魂之术,能读取死者生前记忆,若此人藏匿京中,明日便必会来查验尸体。”
窦氏面色略显深沉。
崔远一想,也顿觉头大,这十两银子果真没他们想象中那般好赚。
“要不今晚开溜算了,懒得摊这趟浑水。”
窦氏却盘膝坐在了床榻上,闭上双目:“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明早且先看看,视机而动,若是官府那边真查出什么,闵生教那边我说不得还得帮上一忙。”
此刻已然到了四更天。
言尽于此,崔远也只有吁气。
这京城的水,着实是深不见底。
微一作揖后,便出了窦氏房间,回了自己屋中。
...
第二日卯时,天还未亮。
下人就起床布置,大院里很快挂起白花环、扯了白布。
堂屋里更是贴上挽联,所有人尽皆服缟素。
江桓的尸身当时被发现后,第一时间便被运去了府衙,由仵作查验。
今天正是尸体运回的日子。
一大早,崔解元就做贼心虚似的,溜到了后厅躲起来。
还知会崔远,让他不要告诉祖母自己来过。
崔远也明白对方用意,要是按前身祖母的性子,知道这开脸一事是叔伯推波助澜促成,肯定会觉得是他变相施舍,倔脾气上来多半当场拉着崔远就走人了。
昨晚和柳楠烟相处到后半夜,之后又在女贼房中谈话许久,他半宿没睡,这会儿站在大院里,直打哈切。
柳楠烟则静悄悄杵旁边,手里拿着几张宣纸认真观看,小脸上写满认真,竟是精神头十足。
显然是在重温昨晚崔远画得葫芦七兄弟中的情节,非常要想知道后面爷爷被救出来没有。
但她还是能看懂局势的,现在马上要迎丧了,自己不能在这时候拉这崔远给自己画漫画。
江夫人站在前方,明显已然是哭过了,泪也流干了,表情还算镇定,只是马上要见着弟弟的遗体,脸色微显苍白。
大院里站满了人,已经有专门请来哭丧的排列在门口,就待官府的把尸体运到,锣儿一敲,喇叭一吹,便可以开脸入棺了。
不过窦氏这会儿还没起,崔远于是向江夫人知会一声,解释说自己祖母最近身体抱恙,不宜多动,等尸体运达后自己再搀她出来。
江夫人表示理解,顺手掏了一两银子放在崔远手心,让他届时带祖母看看大夫。
时间悄然到了辰时,天光微亮。
有守在外边儿的婆子急匆匆跑进来,大声道:“夫人,差役到了。”
顿时间,江夫人身子颤了颤,有些站立不稳。
“快,快把我弟弟迎进来。”
声音哽咽,沙哑的厉害。
初闻噩耗,江夫人只是伤心难过,此刻尸体送到了,瞬间才感觉整个人心绞似的痛。
宅邸里的男丁,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几步走出。
一行人齐齐出了院子。
天色朦胧间,竟是起了晨雾,就见四个身着差服的衙役,托运着一架板车停在大门口。
黑黝黝的车上,淋着一层又油又臭的漆,也不知道托运过多少遗体,一层厚茅草盖着,下面是卷起的麻席。
江夫人的目光直勾勾就落在了板车上,身子一晃,还好旁边的老麽眼疾手快,把人扶住,这才没摔倒。
“我弟弟,受苦了呀。”江夫人哭不出声,弟弟比她小了二十岁,此刻颇有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之感。
“没事儿,已经回家了,回家了。”老麽轻轻为她拍打着后背,以作安抚,并吩咐做苦力的男丁去抬人。
两个男丁跨步上前,揭掉板车上的茅草,露出裹尸的麻席。
扑鼻的恶臭立时涌来,仿佛是晒干的咸鱼夹杂一股臭鸡蛋味,两人顿时被呛得七荤八素,屏住呼吸强忍恶心。
“三、二、一,起!”
一人一边,手伸到席子下,便将尸体抬起。
江夫人别过头,竟是有点不忍去看,生怕瞥到麻席中弟弟的惨相。
不多时,尸体便被运进了堂屋。
一时间锣鼓奏响,哭丧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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