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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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大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名校,正因为建的早,后来扩招的时候,老校区已经容不下这么多学生了。颜乔她们这一届的新生就被安排在大学城的新校区里。
吸收了老校区的经验教训,新校区在清平山脚下圈了好大一块地方,新生入学之后,短时间都逛不完整个校园。
颜乔提前了两天报道,宿舍里只来了她一个人,她也不想闷在屋里,干脆每天在校园里晃悠,熟悉新学校。
九月初的阳光亮的晃眼,路上没什么人,她买了根雪糕,专找树荫底下走。反正她也没有目的地,哪里树荫多就往哪里拐。
过了行政楼,就没什么建筑了,放眼望去,绿化带后面是茂密的森林,大片的深绿一直绵延到远处的山峦,显然是清平山上没有开发的部分,山林边缘居然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
湖边用栏杆围了起来,还用木头搭建了一个观景平台,茂密的树荫笼罩着平台,即使是烈日当空,这里仍然一片凉爽。
颜乔吃着雪糕坐在长椅上,欣赏对面的景色。
这里果然是最佳观影地点,湖水清澈中透着碧绿,倒映着远处层峦起伏的山影,确实是一幅秀美的湖光山色。
山风扑面,水波粼粼,周围一片静谧,颜乔的眼皮发沉,靠在椅子上似睡非睡,身体里的珠子像是会呼吸一样,柔和的光芒时亮时暗。
“小姑娘怎么在这睡着了?小心着凉。”
颜乔被这低沉的男声惊醒,转头看去,一位穿着笔挺的西装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上,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雪糕棍。
天气太热,雪糕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只剩一根湿漉漉的木棍还被她拿在手里。
颜乔惊叫一声,赶紧从包里抽出纸巾,把滴在椅子上的奶油擦掉,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没注意。”
“没事。”男人温和地笑了笑,“平时来这里的学生可不多,你是今年刚入学的新生?”
颜乔一下紧张起来,“对,我叫颜乔,是机械系的。老师,这里不让来吗?”
“别紧张,这里是校园,怎么会不让学生来呢?只是这里的景色这么好,平时却没多少人来欣赏,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现在还没开学呢,等开学了人就多了。”既然自己没有触犯什么校规,颜乔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好奇地看了男人两眼,越看越觉得眼熟,“老师,请问您是?”
“哦,我叫段玉璋。”
颜乔惊讶地张大了嘴。
段玉璋?那不是她们滨大的校长吗?!
怪不得她觉得眼熟,照片就在行政楼门口贴着呢!
颜乔刚要叫“校长好”,突然觉得不对。段校长怎么会有一身的黄气呢?
虽然她还不知道黄气到底代表什么,但是见过周方和三管局的两人之后,她心中隐约有个猜想,那就是这些身上的气和别人不同的人,都会有些特别的地方。
心中有了疑虑,颜乔心中审慎了很多,这才注意到,自己跟这位“段校长”说话的工夫,他的目光一直都没离开过她手中的雪糕棍。
颜乔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胳膊晃动的同时,果然看到对方的脑袋也在随着自己的动作转动。
堂堂滨大的校长,怎么会对一根木棍如此在意?
她越发觉得眼前这个校长不对劲了。
颜乔脸上露出偶遇师长的惊喜,“校长,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漂亮啊。”
颜乔疑惑地问:“可是您不是应该在老校区,开学典礼才会过来吗?”
“呃……”“段玉璋”的眼神飘了一下,“一时兴起就过来看看,工作要忙,风景也要欣赏嘛。”
“我还没去过老校区呢,那边风景不好吗?”
“那肯定没有这边好,不是我吹牛,整个清平山都没有比这里更漂亮的地方了!”
不知道是不是颜乔的错觉,她怎么觉得一提到这里的风景,这个段校长就特别兴奋呢?
“我看网站上的照片,老校区也挺漂亮的,都是十来层的高楼呢。”
“段玉璋”不屑地撇撇嘴,“就是楼高了才不好看,钢筋水泥,哪有这里的山林好看。”
就算颜乔还没去过滨大老校区,也知道那里因为建的早,大部分建筑都不超过八层。
这个人绝不是段校长!
颜乔看起来被这个理由说服了,恍然大悟地说:“原来如此。您是不是跟周老师一起过来的啊?”
“段玉璋”愣了一下,含糊地“嗯”了一声。
“哎呀,怪不得刚刚碰到周老师的时候,她到处找人问有没有见过您呢。”颜乔热情地说,像每个偶然遇到校长的热心学生,“她还在那边找着呢,我带您过去吧?”
“什么?”“段玉璋”匆忙站起身,“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她就行。”
“您哪知道她在哪啊?”颜乔已经暗自戒备半天了,哪能让他就这么跑了,伸手就去拉他的胳膊。
哪只她刚碰到这位“段玉璋”的胳膊,眼前一花,手上一重,哪还有什么段玉璋,只有一个圆头圆脑的四五岁小男孩,被自己拎着衣领,短短的四肢还在半空中不停地扑腾。
“放开我!放开我!”
饶是早已看出“段玉璋”不对劲的颜乔,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她张口结舌半天,突然想起火车上那两个青年的话。
“你是妖怪?”
男孩挣扎的动作一顿,浑身的黄气翻腾起来。颜乔只觉得眼前的男孩身周泛起虚影,手中扯着的衣领一空,竟然有些抓不住了。
她眼看不好,另一只手一把掐住了他的后颈。
急切之间,颜乔这是把这小妖怪当成自己小时候养过的小动物了。
没想到后颈一被掐住,小妖怪那一身的黄气就蔫了下来,虚化到一半的身形再次凝实,任凭他再怎么挣扎,衣领始终被颜乔牢牢抓住。
衣服也是妖怪变形的一部分,小妖怪挣得满头大汗也无法挣脱,抬眼看到抓着自己的人还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心里又急又怕,忍不住放声大哭。
“不要吃我!”
颜乔满脸黑线地把他放在椅子上,“谁要吃你了?”
哭声一顿,小妖怪偷偷摸摸地抬眼看她,“他们都说,都说要是被人类发现了就会被吃掉。”
这是什么狼外婆式的恐吓?
“明明你们妖怪才吃人。”
“我才没吃过人。”小妖怪不服气地喊。
颜乔叉着腰问他:“那你是承认你是妖怪了?”
她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小妖怪眼睛里又涌出泪花,很想否认,但是自己刚刚在人家面前大变活人,实在是无从抵赖,委委屈屈地点点头。“姐姐,我是好妖怪。”
“别叫姐姐,你修炼成妖,肯定比我大。”
“我很小的,我今年才两百岁。”
颜乔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我才十八!”
“可是对我们树来说,两百岁还是个孩子啊。”两百年对人类来说算长,但是对一棵化形的树妖来说,确实还在幼年期。
“你是树妖?什么树?”
“……杉木。”小妖怪怯怯地看她一眼,抱住她的胳膊,“姐姐,你放了我好不好?我是树,不好吃的。”
颜乔有些头疼。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小妖怪。
放了吧,这毕竟是个妖怪,不放吧,这小妖怪看起来目前又真没伤过人。
再说,她也不能把人一直拎在手上啊。
想来想去,颜乔决定把锅甩给学校。她还是个学生呢,有事当然要求助学校啦!
“这样吧,我把你交给学校,让学校来监管你以后不伤人怎么样?”
小妖怪跳下椅子就朝森林里跑,没两步又被颜乔掐住,挣扎着大喊,“不要把我交给别人!”
颜乔无奈地看着他,“可是我不能天天看着你啊。”
“我真的不会吃人的。”小妖怪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看起来害怕极了,绞尽脑汁想让这个可怕的女人相信自己,“我,我都没办法离开这里的!”
“哦?”颜乔拎着他在观景平台上走了两步,“那你最远能到哪里?”
小妖怪伸手朝观景平台的边缘指了指,“那里。”
颜乔把人拎过去,果然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自己手里的小妖怪。
她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小妖怪明显不想说,但是在她静静的注视之下还是没有撑住,支支吾吾地说道:“因为,因为我法力不足,不能离本体太远。”
颜乔仔细看这小妖怪,他身周的黄气上有一根细线,被绷得直直的,另一端和身后的树林相连。
很显然,他的本体就在那片高大茂密的森林里。
既然他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这一小块,那倒确实不需要太过担心。
颜乔低头,看他正满脸害怕地看着自己,叹了口气,把他放下。
“既然怕被人吃掉,干嘛还主动来接近我?”
“因为姐姐给我的感觉很亲切。”
“你这小妖怪,还会拍马屁呢!说实话!”
“我说的是真的。”小妖怪看她不信,又知道她这是不打算把自己交出去了,老实地交代了自己的私心:“这里就我一个人,我想跟人说说话。”
这话说的可怜巴巴,颜乔听的都有些板不起脸来,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你刚刚说的‘他们’是谁?”
“是我刚醒过来的时候听说的,那时候这里还很热闹,有很多妖怪住在这里。只不过后来他们都走了……”
听起来这里以前似乎是妖怪的聚集地,滨大建在这里安不安全啊?
“你不是都两百岁了吗?这么长时间还没习惯一个人?”
“我也不是一直一个人的,这湖里本来有一条鲤鱼,虽然很讨厌,但是也能跟我说说话。去年她发现湖底可以通到别的地方,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小妖怪落寞地说:“我都好久没跟人说话了,所以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才忍不住来找你的。”
“这次就算了,以后别再变成校长骗人了。”
“我也没骗过几次。来这里的人本来就少,来的人多了我也不敢出来。”
“那也不行。”颜乔吓唬他,“校长是公众人物,认识的人多,万一被人发现你不是真正的校长,就会有人来抓你这个小妖怪了!”
“可是我不会变其他人啊。”
“那你怎么会变校长的?”
“以前这里还是树林的时候,他带人过来,其他人都听他的,我觉得他好威风。”
颜乔无语。这个理由果然十分小孩子。
“总之以后别随便在别人面前出现。”
“哦。”小妖怪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那姐姐你以后会来看我吗?”
颜乔看出他是真的寂寞了,连对自己这个刚刚还对他喊打喊杀的人都这么亲近。
“有空的话会来的,毕竟这里风景这么好,对不对?”
“嗯!”小妖怪高兴地直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刚刚被颜乔随手扔在地上的雪糕棍,“那姐姐下次来能给我带点这个吗?”
所以一开始来找她搭话根本不是寂寞,是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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