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五 承诺

李月娥左右开弓抽打自己脸颊的“啪、啪”声，惊得“余县”医院内的所有人循声望向她。立时，空气中炸响了一片混夹着叹息声的唏嘘声：哎，原来这个长相甜美、雅致的女人才是郝家与路家之间的导火索。哎，红颜真乃是害人遗恨的祸水啊！

        趁着这个机会，侯云飞和颜如玉猛然推开围着的路家人快速奔到她的身边。一左一右忙不迭地紧紧拽住她的手声泪俱下地大喊：月娥，你没有错。有错的是咱俩呀！现在，路家人情绪非常激动。你赶紧带文慧离开这里，咱俩留在这里给路校长“陪葬”算啦！

        冷不丁的，这对娘儿俩的耳朵里就钻进了李月娥夹带着凄厉冷笑声的责问：哈哈----，当初我决定不靠路校长帮忙合家迁至外地学做生意。你俩偏偏要接受他的帮忙哦！哈哈----，现在闹腾得出了人命。你俩却大言不惭地要我离开这里呀！哈哈----，背负着这辈子都无法偿还的命债。我还有何面目带着文慧“堂而皇之”地离开呢？哈哈----当着含冤而死的路校长。你俩竟然还有脸要我离开----

        没等她发泄完心中的怨恨，颜如玉、侯卫东一齐“噗通”跪在她的面前声泪俱下地说：月娥，确实是因为咱俩当初考虑事情不周全。才导致路校长遭此“飞来横祸”啊！可是，咱俩犯下的大错只能由咱俩来承担。文慧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她是无辜的呀！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咱们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伤害到她的心智。算咱俩死之前最后再求你一次，快点带着她寻着文玲、耀华、耀文一起远走高飞吧！

        岂料，侯文慧哽咽的嗓音却非常不合时宜地飘荡在空气中：奶奶、爸爸，我早就对妈妈做出了“替她还债”的承诺。路叔叔现在已经因为爸爸、妈妈的自由而献出了他宝贵的生命，我就理所应当留在这里等待路家人的惩罚。你俩就别再试图劝说妈妈改变主意啦！

        这番言语，刺激得颜如玉、侯卫东禁不住地望着对方抛出了疑问：文慧对月娥说了承诺，咱怎么不知道呢？她对你说过承诺了什么事吗？

        接下来，两人就不约而同地摇着头说：文慧平时没对我说过这事儿，咱也不清楚她对月娥承诺了什么事呀？

        说到这里，他俩的心儿就立时“噗通”狂跳起来。与此同时，他俩的嘴巴猛然大张着惊呼：哎呀，该不是----

        底下的话儿，颜如玉、侯卫东没呼出口。是因为他俩不愿接受它，不、不、不----是此时此刻。他俩压根就不敢接受它哦！

        他俩就一齐望向李月娥，忐忑不安又心存侥幸地说：你，拜托快点告诉咱们。文慧对你说出的承诺是什么吧？

        面对着婆母和丈夫的询问，李月娥不置可否地扭头望向依然跪在路校长尸体前面的女儿。任由着泪水汹涌磅礴地挤出自己的眼眶，此等专注的神情彻彻底底地暴露了她：内心里那份既感激又愧疚的情感哦！

        心中满含着怨恨、愧疚的她，委实无力再对面前的两人说一句话。不、不、不----，而是她压根就不愿意再对着这两人张开嘴巴吐出一个字呀！

        望着不再理睬自己，只顾扭头泪水涟涟地注视着女儿的李月娥。颜如玉、侯卫东不是三岁小娃，更不是天生脑袋缺玄的傻瓜。又怎么可能猜不透：她目光里的含义呢？

        立时，这对娘儿俩就像约好似的同时拽着她的胳膊猛烈摇晃着哭喊：月娥，文慧还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你为啥要将大人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强加于她尚且稚嫩的心智中呢？你、你、你----那样做，是将她推向犹如万丈深渊的火坑。你、你、你----会害了她本该“如花似锦”的未来啊！

        然而，他俩却失望地看见被自己猛烈摇晃着胳膊的李月娥。就像突然变成了一座雕塑物品似的一动不动，依然是扭头眨也不眨地望向跪在路校长尸体前面的女儿，任由着眼泪犹如洪水、猛兽一样肆意掠夺、吞噬着她遍布手指印的脸颊啦！

        这么一来，颜如玉、侯卫东只能摇头叹气地放下了她的胳膊。紧随其后，这对娘儿俩就转身奔到侯文慧的身边拉扯着她的胳膊泪如雨下地劝说：文慧，咱俩对路校长犯下的过失无须你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来偿还。你绝对不能像你妈妈那样固执，快点听奶奶和爸爸的话。起来回家寻着弟弟、妹妹们“远走高飞”吧！孩子。就算咱俩求你了。成吗？

        可是，往日乖巧、文静的侯文慧却把脑袋摇得就像“货郎手中的拨浪鼓”了。与此同时，她尚且稚嫩的嘴巴里就蹦出了绝然的话语：奶奶、爸爸，你俩当初做决断的时候怎么就不愿意多思量一下别人的家庭也需要和谐与幸福呢？现在，路校长因为你俩曾经的决断付出了昂贵、有限的生命。你俩竟然还有脸面在此游说妈妈和我离开这里，这辈子拥有你俩这样的长辈。是我和妈妈的羞辱哦！

        这番充满怨恨的驳斥言语，刺激得颜如玉、侯卫东的脸颊“唰”地泛上了一层红晕。红得犹如两颗熟透了的柿子一样“弹指击破”呀！

        眼前的一幕，刺激得旁边的围观者们又忍不住三五一群地将脑袋抵在一起窃窃私语：这姓李的女人不仅自己长相雅致、甜美，还生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也不知道是她哪辈子行善积德修来的“福分”哦？

        一直站在围观者们中间的年轻女售票员，和那位依然牵着装有半袋馒头干、半酒桶水的中年妇女。心里想的却与他们截然相反：一个年仅十六岁的花季女孩，这会儿本该无忧无虑地坐在教室里复习迎考.然而，命运却让她卷入大人们的恩怨之中.真是既可怜又可惜啊!哎，这姓李的女人到底对她女儿说了什么呢？致使她婆母和丈夫如此情绪激动呢？

        心里想着同样的问题，她俩就“心有灵犀一点通”地望向跪在第一辆拖拉机前面的侯文慧。只一眼，这两人就分别瞧见刚才在“余县汽车站”相逢的对方啦！

        接下来，这两人就忍不住地走到一起了。中年妇女首先向年轻女售票员抛出了心中的疑问：售票员同志，你这会儿应该还在“售票窗口”卖票。怎么也来到这里看热闹呢？

        年轻的女售票员伸手指着泪水涟涟的李月娥，压低嗓音说：婶子，您刚才带着两位男孩离开车站半杯茶的功夫。这位漂亮的姐姐也来到“售票窗口”询问我，最近是否有姓路的男人领着一位矮胖女人和六位孩子来此买票去孝县呢？咱也像回答两位男孩一样，将前天在汽车站门口发生的蓄意伤人场景又说一遍。临了，我告诉她在她之前有两位男孩子也询问和她一样的问题啦！

        说到这里，她将嘴巴贴着中年妇人的耳垂边蚊蝇似的说:我刚说完，这位漂亮就神情恍惚地转身走出汽车站.我脑海中立时闪过一条讯息，她肯定和姓郝、姓路的两位男人有着不可切割的关系.说不定还是颇为复杂的“三角恋“哦!这条讯息驱使着我离开“售票窗口“，迅速走出汽车站悄悄地尾随着她来到这里----

        这时，年轻的女售票员眼光无意落在中年妇人身边装有物品的自行车上.她猛地话锋一转说：婶子，这些物品就是那两位男孩的。我记得您说带着他俩来这里寻找自己的亲人呀!这会儿，咋的只有这些物品在您身边呢?他俩在哪里呢？是否寻着了自己的亲人呢？

        闻听此言，中年妇人摇着头说:哎呀，那两位男孩只是乔装打扮的女孩。她们就是跪在第一辆拖拉机前面的侯文慧，和趴在路校长身上痛哭流涕的郝艳哦!

        她的话音一落地，年轻的女售票员的眼睛就睁得溜圆了。随即惊呼起来：哎呀，那两位男孩原来就是郝家、侯家的女孩。咱刚才真是太疏忽大意啦！

        话儿溜出口了，郝艳哽咽的哭诉声。就骤然清晰地弥漫过来：干爸，呜呜----我替咱二姨父向您道一声“对不起”。呜呜----您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忘记二姨父曾经对您作出的承诺。呜呜----从今往后，我定会与志毅哥一起陪着乳娘撑起路家的。呜呜----您九泉之下就安息吧！呜呜----

        立时，所有的围观者都情不自禁地唏嘘：听这女孩的话意，是喝着路校长夫人的乳汁长大的。她的二姨父郝副校长因为没达到霸占一位长相甜美、雅致的女人，竟然不念路校长夫人对自己养女的哺乳之情，雇佣江湖异士将他打成重伤而死。委实太心狠手辣啦！

        中年妇人和年轻女售票员也不由得相互对视一眼，由衷地道出了心中的感叹：幸好，这女孩还惦记着乳娘的大恩大德。路校长九泉之下也终于可以瞑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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