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1章

东海岛主始终站在一旁静默着静候眼前两位神仙结束无声的战争。他是个明白人，东海偏居一隅，能够不被外族侵扰多亏了他的运筹帷幄，与天族交好。在他落难时，是玉咺姀出手相助，救他一命，并请断崖庄出面，向天族请兵，助他平乱夺权，才有了东海今日的太平。

        初见时，他便被眼前这位女神仙小小年纪的气场所震撼。如此清雅脱俗的女神仙，即便在美女众多的天族之中，也是无人能与之媲美。在面对敌人时的沉稳霸气，面对天将时的不卑不亢，面对兄长时的顽皮可爱。曾叱咤朝堂战场多年的东海岛主彼时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将来怕是无人可以制衡。

        而与褚元短暂的相处中，年纪轻轻，长相秀气文静只是表象。在他幽深的眼眸中充斥着对世间的鄙夷与漠视，骨子里的不羁，若非东海岛主这样老道的神仙，很难被人发觉。

        东海岛主偷偷打量二人，寂静中充斥着火花。有对峙，有焦灼，有试探，有怀疑，还有微妙的暧昧。东海岛主恍然大悟，互不相让互相敌对的二人或许已走上一条超出任何人预想的不归路。他连忙垂下眼眸，决定在一切明了之前将如此危险的念头冰冻在这美丽的冬棠雪下。

        “不知少主接下来做何打算？”正当东海岛主愣神之际，褚元率先打破沉默。

        “岛主，是也邪是否回来了？”玉咺姀并未搭理褚元，只向东海岛主问道。

        “少主怎知”东海岛主一愣脱口问道，片刻后又了然道，“想来没有什么事情是断崖庄不知道的。”

        玉咺姀并未多做解释，同东海岛主告辞后，带着褚元朝是也邪的宅邸走去。

        从始至终，褚元一声不吭，静静听着二人对话，吸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一路沉默。

        快到地方时，褚元终是忍不住问道：“是也邪是何人？”

        “是也邪，东海第一灵师。常年游历在外，近日方返回东海。”玉咺姀指了指不远处一座普通的有些破旧的宅邸，道，“看来他还未及修缮宅邸。”

        “少主找他作何？”褚元又问道。

        “是也邪是灵师，从头到脚皆是宝。而他的长须正是制作古琴琴弦最好的选择。”玉咺姀如实相告。

        “有何长处？”褚元问道。

        此时，二人已站在是也邪府邸大门前。

        玉咺姀转向褚元，莞尔一笑，道：“凡俗之人拨弄此弦，他只是一把手感优良的普通古琴。南郭之流拨弄此弦，弹而不动。精绝之人拨弄此弦，每拨动一下便似有一道彩虹破空而出，绝美异常。”

        语闭，府邸大门敞开，一侍女模样的女子出门相迎。

        站在宽敞的院中，玉咺姀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瞧了是也邪。是也邪为人低调谨慎，最忌被人打扰，那看似破旧未及修缮的外观怕是故意留给世人看的。如今进到府内，精致的石灯，精修细剪的松柏，小桥流水，亭台雨榭，无不彰显了主人的细致与讲究。

        褚元虽不识是也邪，但一路走来所遇到的一花一物一仆，均彰显出是也邪是个与世绝缘之人。他颇头疼地问玉咺姀：“此人怕是个不好相与的，在我们报上姓名后仍置你我二人于这庭院之中许久，真真是狂妄。少主确定要从此人处获得古琴的琴弦吗？”

        “嗯。”玉咺姀点点头，顺便揶揄道，“褚公子真是出身名门望族，等这区区少许就判人家狂妄之罪。那平日里我让你左等右等的，岂不是早就万劫不复了。”

        “属下不敢。”褚元忙道，面上却并无畏惧之色。

        “如果我告诉你，今日你我并见不到是也邪呢？”褚元的冷漠嚣张渐渐激起了玉咺姀的好胜心，她一次次试探着，哪一句话能让褚元露出痕迹。

        “什么？那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所谓何故？”

        褚元虽并未发怒，单只一丝丝的情绪起伏已让玉咺姀颇觉有趣。只是目前获取琴弦要紧，便将打趣褚元留作他日的日常娱乐。

        玉咺姀收起笑意，正色道：“是也邪是灵师，我们站在府门前他便已知你我何人，否则也不会使侍女引你我入院。当他触到我的拜帖时，便已知晓我们此行的目的。”

        “那他迟迟不做回复，想来是不会轻易交出长须了。”褚元笃定道。

        “那到未必。”玉咺姀嘴角弯弯，眼眸瞟向远处松柏下玩耍石子的幼童。

        “那是？”褚元问道。

        “是也邪的独子。”玉咺姀答道。

        “何意？”褚元依旧不明就里。

        “那个孩子将来会有个劫，什么劫说不好，但会犯到我手上。”玉咺姀玉指翻转，幻化出了幼童周身的雾气，“只要是也邪将长须交给我，将来我便送那孩子平安回到这里。”

        “劫难是用来渡的，不是让少主拿来做人情的。”褚元直言不讳道，“少主为了给朋友送礼，无视天规族律，就不怕受到惩处吗？”

        “那就当是我的劫难吧。”

        玉咺姀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让褚元心里犯了嘀咕。莫非如今的断崖庄已到了无视天族律法独断独行的地步。

        不多时，方才迎二人入门的侍女手捧方巾行至二人面前行礼，道：“我家主人说了，若姑娘真能兑现今日承诺，这长须便赠与姑娘。”

        一切皆在玉咺姀的预料之中，她郑重其事的向那名侍女道：“请转告贵主人，断崖庄昔时堂堂主玉咺姀今日允诺，他日必带贵公子平安返回东海。”

        说罢，接过侍女手中方巾揣入袖中，转身离去。褚元无奈跟在身后，他不知的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与灵师来说，便如画了押的誓书。若违此誓，必遭报应。

        得到冬棠雪的枝干和是也邪的长须，玉咺姀二人的东海行也结束了。褚元本以为她会就此返回断崖庄，谁知玉咺姀却往凡世而去。

        “等等。”褚元有些急迫的喊住她。

        “何事？”玉咺姀也不停下，径直往前走着。

        褚元连忙绕到玉咺姀前面将她拦下，他担心再陪着她到处转悠会影响了父亲交给自己的任务。而这，正式玉咺姀的目的。既然猜不透他的目的，就带着他远离断崖庄。一来可保断崖庄安宁，二来她也可用时间来改变褚元的态度，兴许还能套出些话来。另外，她也怕一旦褚元做出了伤害断崖庄的事情，自己会亲手杀了他。

        “少主又要去何处？”褚元不满地问道。

        “凡世有位老者，制琴手艺卓越，并且擅雕刻。我要请他制作这把古琴，并且在琴头处雕上名字。”玉咺姀绕过他，继续前行。

        “等等，凡人老者怎么可能触碰得了冬棠雪。”褚元道。

        “你让它听话点儿不就好了。”玉咺姀指指褚元手中的冬棠雪。

        “我凭什么。”褚元顺嘴说道。

        “怎么？你不愿意？”玉咺姀扭头看他，微微眯眼假意威胁道，“侍从不服从命令不知在天族是什么罪？又或者，褚侍卫急着回断崖庄有什么要做的事吗？”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褚元忙道：“属下只是觉得，少主身兼重则，不该久游不归。”

        “琴做好就回去。”玉咺姀挥挥手，继续向前走去。

        对于褚元这种受严苛教育长大的天族贵胄，偶尔漏出一点儿口风已是不易。玉咺姀深知，过于追问只会加强他的防备，她只要拖延时间，总会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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