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沈渠醒来时，已经是十日后了，一醒来就听平心兴奋地叫道：“少爷醒了，少爷醒了。”

        然后兴奋地看着挣扎着欲起身的沈渠，在他背后放了个软垫，小心地把他扶起，靠坐着，沈渠声音有些发虚：“我睡了几天？”

        平心道：“十一天。”

        沈渠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平心去桌边取了杯茶，回来道：“也不是什么大日子，二少爷殿试后授官的圣旨下来了好些日子了，老爷让人算了，今日最宜庆贺，邀了盛京城所有世家贵族来家里做客，摆了流水席，不过少爷你没醒，就没叫你，现在席面已经撤了。”

        沈渠笑了笑：“阿听眼馋小小渠很久了，你回头让人把小小渠牵去，就是我给他的授官礼了。”

        平心点头：“好。”

        沈渠又道：“这些日子，王欣怡没作妖吧？”

        他生怕王欣怡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他下药，坏了他的清白。

        平心明白他的担忧，语气轻松道：“少爷放心，您昏迷那天下午，大少夫人就抓破了来探望的大姑娘和五姑娘的脸，老爷一怒之下做主替您把她休了，她没来得及玷污您。”

        沈渠刚松了口气，心脏复又收紧，身体紧绷，离开靠垫，猛地抓住平心的手臂，急急道：“小小和吱吱怎么样了？”

        平心用闲着的手拍了拍沈渠紧抓着他的那只手的手背，安抚道：“我当时见着了，那疯妇下手忒狠，两位姑娘脸上划了好深的口子，流了好些血，要不是二少爷给的生肌舒痕膏，两位姑娘指定是要破相的，不过还好，现在没事了，前两日两位姑娘还结伴来探望您，我瞧着，好了一半呢，估摸着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好全了。”

        沈渠这下彻底松了口气，松开平心的手臂，整个人软软地靠回软垫上：“那便好。”

        沈渠又道：“扶我起来，更衣。”

        平心惶惶道：“不可，生受了五十鞭子，还没好利索呢，得在床上好好养伤才是。”

        沈渠脸色一黑，声音微沉：“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我想干什么还要你管？”

        平心不敢再说什么，小心道：“是。”

        平心服侍着他穿衣，沈渠又道：“去我私库里取那两颗最大的南海夜明珠。”

        锦乐苑。

        沈小小脸上的抓痕犹在，只是没有前些日子那么可怖了，沈渠问：“小小，你的脸怎么样了？”

        看着沈渠担忧的神色，沈小小把脸往他那儿凑了凑：“看，前些日子伤口都是破开的，如今都已经闭合了，只剩下些浅浅的印子，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好全了，哥哥不必担忧。”

        沈渠还要问，沈小小连忙拉着他的手，乐颠颠地说：“你知道吗？王欣怡刚一回松阳侯府就闹自杀，逼着舅舅去咱们家说和，结果脑袋刚一挂上，白绫就被坠断了，笑死人了，哈哈哈……”

        沈渠见她还能摸摸她的脑袋，会心一笑，这个妹妹向来伶牙俐齿：“还能听八卦，看来是真的没什么事。”

        沈渠给平心递了个眼色，平心会意，赶紧把手里的托盘放到桌子上，取下其中一只盒子放到桌上，道：“这是我们家少爷给你的赔礼。”

        沈小小打开那个盒子，定睛看着这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含笑道：“又不是你打的我，赔哪门子礼呢？”

        沈渠看她喜欢，会心一笑，伸出指节修长的大手揉了揉沈小小柔软的小脑袋，刚张开嘴，平心就接口道：“还不是因为怂……”

        刚说到这儿，平心就收到沈渠的一记眼刀，身子瑟缩一下，声音也没刚刚有底气：“要不是少爷不敢违抗大娘子安排的亲事，怎么会给那疯妇伤您和五姑娘的机会？”

        沈小小调皮道：“夜明珠我很喜欢，就是原谅你了。”说着还学着沈渠的样子摸了摸沈渠的脑袋。

        沈渠一把拍掉她的手，装作一本正经地教训她：“没大没小的。”

        沈小小扑到沈渠怀里，把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蹭了蹭，哈哈笑着，沈渠也轻轻拍抚她的脊背。

        兄妹二人笑闹一会儿，沈渠就告辞去弄玉筑，路过秋意湖时，正巧碰见沈珍珍，沈珍珍身边的贴身丫鬟明心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两个白瓷小瓶。

        沈珍珍一见沈渠，忙道：“大哥哥，你终于醒了。”

        沈渠笑着点头，扫了一眼明心手里的瓶子：“你这是去做什么？”

        沈珍珍顺着沈渠的目光看过去：“大姐姐和吱吱不是受伤了嘛，二哥哥给的药膏是好，就是有个副作用，一上了药就会奇痒难忍，一个时辰都不会好，每次都得把她们的手绑着才敢上药，我就让四哥哥找了个止痒的方子，让何大夫配了药膏给她们送过去。”

        沈渠心里又生出一股浓重的愧疚：“小小也没跟我……”

        沈渠话到这里猛地一顿，眼神凝重地看着沈珍珍身后，把沈珍珍拉到自己身边，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王欣怡的绿豆眼中噙着泪水，一张肥脸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但还是克制着，极尽温柔地说：“阿渠哥哥，我是爱你的，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是姑父非要休了我，你那时昏迷，不知情，你现在醒了，那就快把我娶回来吧。”

        王欣怡说着又往沈渠身边凑近几步，沈渠嫌恶地拉着沈珍珍转身欲走，王欣怡忙小跑着抓住沈渠的手臂，泪眼婆娑道：“你不必担心姑父那边，姑母都跟我说了，她会说服姑父的，只要你醒了，一定会重新把我娶回来的。”

        沈渠用力甩开她的手，还未开口，沈珍珍就冲王欣怡吐了吐舌头，道：“王欣怡，你怎么那么大脸，我大哥哥从来就不喜欢你，是你自作多情，还要死要活地让舅舅上门提亲，就没见过姑娘家主动找上男人的。”

        王欣怡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地睁大那绿豆大小的眼睛道：“不，我和阿渠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他不可能不喜欢我，阿渠哥哥，我爹都跟我说了，你不愿意碰我是怕我疼，是为我好，你放心，我不怕疼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沈珍珍挑了挑眉，嘲讽道：“舅舅什么理解能力呀？”

        王欣怡扑过去就要用尖利的假甲抓沈珍珍那张粉雕玉砌的小脸，沈渠及时握住她的手臂，用力一甩，王欣怡就摔在地上，一摊肉铺开来，又委屈又愤恨道：“阿渠哥哥，她不过是个庶女，根本就不配叫我爹舅舅，我打她都是给她脸了，你凭什么拦我？！”

        沈渠蹙眉道：“欣怡，你别闹了，快回家吧。”

        王欣怡撑着手臂，用力站起来，愤愤道：“我没有闹，阿渠哥哥，你宁愿护着这个庶女，都不愿意娶我，那我们就一起下去做夫妻吧！”

        一看见王欣怡袖子里露出那把明晃晃的刀子，沈珍珍就突然抱住沈渠，挡在她身前，王欣怡那把匕首直直的捅了进去，骂道：“滚开啊，我还要和阿渠哥哥共赴黄泉呢。”

        沈渠一把握住王欣怡手中的匕首，拔了出去，甩到了秋意湖里，揽过沈珍珍的腿，把她抱到怀里，绕过王欣怡，给仍被这一变故惊得呆愣在原地的平心丢下一句：“把表姑娘绑了，送到大理寺。”

        王欣怡在他身后痛哭着尖叫：“不，阿渠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她沈珍珍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女，我可是你亲表妹，堂堂松阳侯府嫡长女。”

        平心此时已经招呼过不远处一个洒扫小厮去取绳子叫人，又安排明心去把何大夫叫到芙蓉轩，回过头来，对王欣怡嘲讽道：“三姑娘虽是庶女，那也是国公府，异姓王家的庶女，岂不比你一个靠荫封才当上官的庸碌侯爷家的嫡女尊贵？”

        王欣怡怒极，扑过去要打平心，咬牙切齿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平心一个闪身，王欣怡摔了个狗吃屎。

        芙蓉轩。

        沈吱吱看着大步流星走进沈渠卧房的红衣女子，还没开口问，那女子就先开口：“沈渠呢？”

        沈吱吱放下手中的茶饼，把嘴里的咽了个干净，愣愣的问：“你是谁？”

        红衣女子大步走到沈吱吱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一块雪芙饼咬了一口道：“叫我阮捕头就好了。”

        沈吱吱歪了歪头，看着面前吃相洒脱的美艳女子道：“你跟我哥哥怎么认识的？”

        阮绵绵撇了她一眼：“你哥哥是沈渠？”

        沈吱吱点点头：“对，我是他五妹妹沈吱吱。”

        阮绵绵定定的看了一会沈吱吱：“我三岁就认识沈渠了，他四岁，那时候还没你呢，我六岁上就不来往了，一年前他到大理寺上任才又有了联系。”

        沈吱吱眨眨眼：“为什么不联系了？”

        阮绵绵一本正经道：“他拉着我到秋意湖边，就你家那个秋意湖，跟我比赛谁尿的远，输的人吃一碗巴豆我没想到他那个是可以调节的，结果惨败，一碗巴豆下肚，拉了三天三夜。”

        沈吱吱抿嘴直笑，真没想到一向不苟言笑的大哥哥还有这么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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