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沈小小的提议被沈学究威严镇压了：“接着上课。”

        沈小小担忧地往沈吱吱的座位上看了一眼，此时的沈吱吱已经被秋燕和丝萝送去何大夫那里看病了，最终，沈小小无奈的扭过头，耷拉着一张小脸盯着书上的字，不过一整堂课都没有心思听了。

        何大夫是平国公府的府医，与他一起驻府的府医还有马大夫，二人并上四个小药童还有各自的徒弟一起在平国公府慈济堂坐诊，不过近日马大夫感染了风寒，就出府养病了。

        慈济堂刚落地平国公府时，沈灿月特意写了一副对联挂在慈济堂门上，道是“杏林春暖阴阳和，橘井风和草木馨”，刚一走进慈济堂院子，就有一股扑鼻而来的药草香，再往里走，是五间并排的竹屋，依次是药房，休息室，坐诊堂，还有两间较大的竹屋是何大夫和马大夫值夜时住的，左侧有一间茅房，上面挂着一个小竹牌，刻着“净室”二字，右侧是一件极为精巧的竹屋，上面也挂着一个小竹牌，刻着“茶室”二字，整个院子里种满了竹子，竹子清香与药香混杂在一起，有一股奇特的清香在里面，平日里不喜读书，酷爱医学的四公子沈辞常常来此与何大夫，马大夫二人坐茶论道。

        二人扶着沈吱吱躺到慈济堂的床上，虽是在冬日，两个小姑娘已经是满头大汗，何大夫身边的两个小药童奶声奶气地请二人坐下：“两位姐姐请坐，我们师爷一会就会给五姑娘治好病的。”丝萝见小药童十分可爱，心里实在是喜欢，还从怀里摸出一把零食分给小药童吃：“小乖乖，姐姐给你们糖吃。”

        这边沈吱吱在何大夫的施针下已悠悠转醒，茫然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又看了一眼慈眉善目，胡子花白的何大夫，再往下看，自己手腕上正搭着一块素色的手帕，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有些虚弱地问道：“大夫，我这是怎么回事？”沈吱吱一向身体很好，从未有过请医问药之事，所以并不认识何大夫，不过眼前的情形也很明了了。

        何大夫见大功告成，坐到一边的竹椅上，习惯性地摸了一把胡须，笑呵呵地开口道：“五姑娘放心，你没事的，只是年纪太轻，最近劳累过度，又思虑太过，才会昏过去，以后要注意休息，不要过多忧思，就不会有事了。”

        沈吱吱躺在竹枇床上，愣愣地“嗯”了一声：“还请大夫告诉送我过来的人，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就先不回去上课了。”沈吱吱想着，即是思虑太过，索性就好好休息一下，毕竟她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

        何大夫笑呵呵地点头：“姑娘就在老夫这里好好歇上一歇。”然后就起身去了休息室寻两个小丫头，沈吱吱闭上双眼，把被子掖了掖，翻了个身，侧身沉沉睡去。

        刚一散学，沈小小也顾不得体面了，慌忙一路小跑，到了慈济堂，慌张地打量着沈吱吱的脸色，见脸色红润，显然是好了许多，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坐在一边的藤椅上，拉着沈吱吱的手与她闲聊起来。

        只见沈小小一张娇俏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攥着沈吱吱的手也紧了紧，担忧地开口：“你可不知道，祖母和爹娘一听说你病了，急得跟什么似的，尤其是祖母，还没散学就打发杜妈妈过来问我，还打算亲自来看你呢，你说祖母那么大岁数了，怎么能行，好在叫杜妈妈给劝住了。”

        沈吱吱扭头看着沈小小，温声劝慰道：“姐姐别担心了，正好明日休假，我可好好歇上一歇，也叫祖母和爹娘安心。”

        沈小小本觉得安心，又想起来什么，急得直接从藤椅上站起来，数落沈吱吱：“你可不许骗我，我才听翠琅说了，你明儿可是打算亲自去收铺子，叫人怎么能放心。”

        沈吱吱知道瞒不住，暗暗气翠琅：翠琅这个大嘴巴，真会坏事。又好言安慰自家姐姐：“姐姐，姐姐，别急嘛，先做下听我说完。”

        沈小小气消了一些，坐下来等着听沈吱吱给出的下文，却见沈吱吱不慌不忙的说道：“姐姐，我知道自己如今身子虚，不好见风，可这铺子又不得不收，姐姐平日里最是疼我，不会不帮这个忙吧。”沈吱吱说着推了一把沈小小的手，笑得一脸和善。

        沈小小立即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沈吱吱：“吱吱，你不会是说要我去吧，你开什么玩笑，母亲虽然教过我理事掌家，可我也不懂得如何挑选铺子啊，不行不行不行。”

        沈吱吱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哎呀一声道：“姐姐，你是嫡长女，这些事情本就应该你在我们几个小的前头去做，可偏偏我这个不懂事的越了矩，如今叫姐姐替我去收，就当是我替母亲给你出的考题了，再者说，不是还有张妈妈吗？她可是老手呢。”

        沈小小闻言，像个被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垂下眼帘，思索了片刻，方开口说：“那好吧，不过你可得答应我，在屋子里好好休息，多多睡觉，我叫花花来看着你，你要是敢四处乱跑，仔细着你的皮。”

        这么一番劝说加吓唬，沈小小心里才觉得放心，去了外间把丝萝和秋燕叫过来扶着沈吱吱，又想起了什么，笑着说：“母亲听说妹妹身边没有可心的人，只一个翠琅忙前忙后的，就说把秋燕这丫头也赐给你了，我瞧着秋燕这丫头是个伶俐的人儿，母亲可真疼妹妹。”

        沈吱吱闻言，脸上强撑笑意，脑海中又浮现出前世王雪宁冷漠的脸，自嘲道：“是啊，母亲可真疼我。”

        只不过重新来过一次，周遭所有人事都变了，可是前世那种被家族抛弃的痛，沈吱吱没办法忘记，尤其是自己的这一双父母。

        回到弄玉筑，沈吱吱思前想后，也想不通白日那梦的关窍，只道是胡思乱想太过了，也就不放在心上，转而把日程表从墙上揭下来，重写了一张：卯时正刻至辰时——请安，辰时到辰时正刻——早读，辰时正刻至午时正刻——坐堂，午时正刻至未时正刻——午休，未时正刻至申时正刻——古琴，酉时至戌时——礼仪，戌时正刻至亥时——练习古琴，取消了午休的复习时间，还缩短了半个时辰的练习古琴的时间，可以说是给了自己充分的休息时间，也算是给自己一个缓冲期，免得劳累过度，再把自己累倒了，反而耽误了正事。

        做好了这一切，想着第二日休息，沈吱吱不再着急忙慌地做功课，直接上床睡觉。

        还没睡熟之际，突然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响起，沈吱吱压制住心中的忐忑，缓缓抬起头，头顶上赫然出现一个黑影，沈吱吱从床上跳下来，“啊”的一声尖叫出来。

        那黑影扑到沈吱吱身上，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的开口：“五姐姐，是我。”

        五姐姐？啊，这声音是？沈吱吱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身上压着的人，气恼地喊了一声：“阿棠，你来做什么？”

        那黑衣人扯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庞，嬉皮笑脸地说：“五姐姐，我大半夜来找你，真的是有事相求，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此人正是平国公府的五公子，只比沈吱吱小一个月的沈棠，小小年纪就已是盛京城里出了名的浪荡子，招猫逗狗，流连赌场，每每欠下一屁股赌债，被沈灿月打的屁股开花，沈吱吱心里纳闷：这小子能有什么正经事？但还是按捺着性子，耐心地问沈棠：“什么事？”

        姐弟俩坐在地上，面对面盘着腿，大眼瞪小眼，沈棠嘿嘿一笑：“好姐姐，你是知道的，弟弟我平日里就爱一个赌，昨日里我把圣上御赐给父亲的飞雪迎春图拿去典卖了，本想翻了本就……”说到这里，沈棠欲言又止，沈吱吱明白，定是这臭小子听说最近自己买铺子的事，以为自己攒了不少私房钱：“所以你是听说我买了铺面，以为我手里有钱，就来偷我的钱了。”

        沈棠扑过去抱住沈吱吱，不要脸的撒娇道：“诶呀，姐姐，你就帮我这一次吧，我发誓，这次之后，保证再不赌了。”

        沈吱吱不为所动，冷着脸戳穿他：“我才不信你，上个月你就拿这个誓言骗了大姐姐一百两黄金，结果呢，还不是拿了钱照样赌。”

        沈棠眼里一片哀求之色：“姐姐，我保证，我这次，我，我要是食言，任由姐姐处置。”

        沈吱吱斜着眼看着他，嘴角微微扬起：“真的？”

        沈棠见沈吱吱有所动容，立即露出一张笑脸，往沈吱吱跟前怼：“好姐姐，比珍珠还真。”

        沈吱吱倒不是信了这日常犯浑的臭小子，只是想到了前世的一些事情，不免有些伤感。

        前世自己这个弟弟，十七岁便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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