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支书

王米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他喝了杯水，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玩了一会儿手机，有人敲门。

        他赶忙跑过去打开了门，一看是村支书老李，就说：“李叔叔，回来坐。”

        老李坐在沙发上，接过王米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微笑着说：“阿米呀，你们当老师就是好呀！一到假期就可以好好的休息，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我们就忙了，村委会事情不少，家里农活又是一大堆，忙得喘不过气来。”

        王米接过话来：“李叔您是能者多劳，家里产业大，在村里又受人尊敬。在您的带领下，村民们不断的脱贫致富，过上好日子。大家都很感激你呢！”

        “哈哈哈，”李支村抽着当地的土烟，笑得眼泪都冒出来，接着又咳嗽了一阵，他抹了抹胸口，将土烟掐灭，说道，“你看看，不愧是读书人，说的话让人听起来非常舒服。叔早在你读小学时就断言你长大了会是个有出息的人，果不其然呀！”

        王米陪笑着说：“叔别取笑我了，这不过是个普通的工作，没什么特别的。”

        “教育育人，造福社会！这样的工作很不错呀！”李支书严肃的说，“你可别妄自菲薄哪！”

        说到这里，他的看了王米，话锋一转：“不过，你们年轻人，在工作中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教育学生要讲究策略呀。”

        王米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心想：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打学生的事还是传到村里了。他怔怔的看着地板，心跳得很厉害。

        “阿米，叔不是怪你，也不会笑你。”李支书看王米低着头，知道这小伙子心里难受，便安慰道，“叔只是来和你聊会天，可别多心啊！”

        “李叔，谢谢你，”王米抬起头，眼圈红红的，“我一时冲动，被人家讹上了。”

        “我今天在村委会值班，中午的时候，临时回了一趟家，割了一点草，扔到牛棚里去喂牛。等我再回到村委会时，只见村公示栏那里围了许多村民，不知正在议论着什么。我走近一看，公示栏的黑板上用歪歪斜斜的粉笔字写了一段话：王米，身为小学老师，不懂得关心学生，在监考时打伤了我儿子，只简单的带去医院看了看，王米就躲起来了，变成了缩头乌龟，不敢承担责任。今天我来到这里，请乡亲们评评理，请村委会领导给我作主。”

        “哎呀，丢人丢到村子里来了！”王米叹了一口气，“这家人真难缠。”

        李支书接着说：“村民们就是议论黑板上写的事。黑板旁站着一个黑瘦的汉子，正在义愤填膺的向周围的人们诉苦：‘我儿子被他打了卧床不起，上吐下泻，整天无精打采的，可是王米呢，躲起来什么也不管，你们说像话吗？’周围的人有的摇头，有的瞪眼，有的发表意见，有的随声附和。”

        “哎呀，赵黑鬼真是卑鄙，到这里来添油加醋的抹黑我。”王米生气的说。

        “谁是赵黑鬼？”李支书不解的问。

        “就是你说的黑瘦汉子。”王米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我叫村民们散开，该干嘛干嘛去，问黑瘦汉子是那里的，到这里来做这些个事有什么目的。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摆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我告诉他我是村支书，有什么事好好的说。他才转变了态度，将事情告诉了我。”

        原来，今天早些时候赵黑鬼夫妇打电话给王米，想要叫王米送钱过去，王米没有理会他们的无耻要求。他们恼羞成怒，闹着要去中心校告状，并且要到王米家来找麻烦。两人也真够狠的，竟然兵分两路，赵黑鬼的妻子去中心校告状，赵黑鬼就来梨树村找王米的麻烦。

        这样的安排，出自赵黑鬼的妻子马珍巧的计谋。马珍巧口齿伶俐，能说会道，无理也能抢三分。

        赵黑鬼本打算让马珍巧去王米家闹，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定能逼得那小子抱头认输，乖乖拿钱。如果他小子还要厚着脸皮争辩，就揪住他衣服，假意要和他撕打。只要他的手碰到自己的衣服，就立马大哭大叫，撒泼打滚，说是被打伤也行，被轻薄侮辱也行，给他小子来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马珍巧多精明的人，早就想到了这些。她知道这是条妙计，但她却不愿这样做，因为她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件事情。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还是有点耳热心跳，无地自容。

        那是一个金秋的深夜，天上的月亮在云雾中穿梭，地面上忽明忽暗的，勉强能看清路。

        赵黑鬼夫妇每人背着一个竹箩，在山路上吭哧吭哧的走着。竹箩沉甸甸的，装满了玉米棒子。夜深人静，山路上回荡着赵黑鬼夫妇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两人哭丧着脸，什么话也不说。

        走了一段山路，来到大路上，路边停着一辆木制的牛车。两人把玉米倒在车上，又背着空竹箩，转身沿着山路，走回山脚的玉米地里，慌慌忙忙的掰起玉米来。等竹箩装满玉米，又背着沿山路走到大路上，把玉米倒在车里。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奔忙了很长时间，终于把地里的玉米掰完，大路上的牛车也装得满满当当的了。

        这金黄的玉米子粒饱满，棒子又大，堆在车上如同一座小山。按说如此的丰收景象，庄稼人见到了应该喜笑颜开才是，可赵黑鬼夫妇却愣是阴沉着脸，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黑鬼夫妇强打精神，把栓在大路旁一棵树下正吃草的大黄牛拉了过去来，套在牛车上，赶着牛车就走。顺着大路走了十来分钟，来到一户人家门前，赵黑鬼轻轻敲了敲门，小声喊道：“大哥，开一下门！”

        没有人应声，他媳妇马珍巧推了推门，门吱一声开了。两人把牛车赶进院子里，又立刻转身关好门。

        屋里的灯亮了起来，一个中年男子披着衣服走了出来，他打开院里的灯，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赵黑鬼夫妇。只见这对狗男女枣红的脸上挂着一道道黑白不一的条纹，额头和眉毛上泛出一些细小的白色颗粒，如同退潮后海岸边留下的浪渣和泡沫。看样子是汗水淌了又干，干了又淌，最终留下的痕迹。

        见中年男子盯着，两人立马摆出一副诚恳认错的表情。可能嫌灯光不够亮，中年男子打开了手电筒，照射在一车黄金般的玉米上，围着牛车走了一圈，又拿起一个玉米看了看，这才眯着眼问道：“玉米都掰完了吗？”

        赵黑鬼赶紧搭话：“大哥，都掰完了。”

        “一个不落，全在这呢！”马珍巧也忙着回话。

        “我地里玉米有多少，我是有数的。如果你们耍花招，别怪我不客气！”中年男子说完，又看了看赵黑鬼夫妇。

        “大哥，我们知道错了，哪还敢耍什么花招呀！”赵黑鬼叫屈道。

        “如果我们藏起来一个玉米，叫我们不得好死。”马珍巧发誓。

        “那就好！”中年男子把手中拿着的玉米棒子放回车上，“现在还要麻烦两位就着手，帮我把玉米搬到楼上去。”

        “啊！”赵黑鬼夫妇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马珍巧哀求道：“大哥，我们忙了大半夜的，现在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赵黑鬼也觍着脸说：“大哥，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你看，我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实在是搬不动了。”

        这时，屋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端着两杯水走了出来，说道：“先喝点水吧！”把水递给了黑鬼夫妇。

        两人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就喝光了水，连声说着：“谢谢，谢谢！”

        见他们意犹未尽的样子，中年妇女又倒了几次水给他们。一连喝了几杯水，两人才满足的放下了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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