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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Chapter25


钻石戒指过于隆重,能适合的场合,也只有

        “欸,这颗钻看着有点眼熟呢。”谈丽娴支着手臂,饶有兴味划过鹿霜指间的钻石,“想起来了,侓川有心了。戴在你手上,倒挺般配。”

        刚来沈家,就让谈丽娴发现,鹿霜不好意思垂眼,“太隆重了,戴着有些不太方便。”

        “是不怎么日常,”谈丽娴带着她去花园,“侓川这是想把你放手心捧着,什么也不让你做了。”

        琦琦穿着一身运动衣拐进花园,不屑丢来个白眼,眼尾扫到鹿霜手里的戒指,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

        “你怎么会有这个”

        她一把抓起鹿霜的手腕,气冲冲问:“七哥居然把这个给你了?!”

        鹿霜拧紧眉头,勉强柔声说:“琦琦,你弄疼我了。”

        琦琦瞪她一眼,恨恨往楼上走。谈丽娴摇摇头,“这孩子,总是这么急急躁躁的。”

        鹿霜揉着手腕,暗想琦琦是不是反应也太大了点。

        谈丽娴解释道:“这颗钻石是侓川生母的遗物,是他父母结婚那天,老爷子送的贺礼。侓川一直小心珍藏,别人看一眼都不行。琦琦小时候不懂事,拿出来掉进水池,差点找不到。侓川为这第一次对她生气。”

        原来还有这一出。

        鹿霜盯着切割完美的钻石,此时懂了沈侓川送给她的含义。似乎又在她身份上多加了一个砝码。

        佣人替两人备好茶点,刚坐下,助理过来说小小姐突然闹脾气,吵着要妈妈。谈丽娴一听,登时坐不住,丢下鹿霜径直赶过去。

        鹿霜收回视线,身后多了个中年男人。

        他微微颔首,略显慈祥,“鹿小姐,您好,沈老先生想见见您。”

        鹿霜脚下踟蹰,柔声问:“我可以先去一趟洗手间吗?”

        “当然可以,您请。”

        背靠洗手间的门,鹿霜轻呼一口气,随即拿出手机给沈侓川打电话。

        “阿七?”

        那头似和人说了句话,才得空应她。

        “怎么了?”

        鹿霜压低声音说:“沈老先生要单独见我。”

        听筒里传来低沉的笑声,“知道告状了?”

        鹿霜撇撇嘴,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她意料,总要看看沈侓川的看法,才能如何对沈老爷子嘛。

        她头抵门板,不安说:“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笑?”

        “什么时候?”

        “就,”鹿霜支吾想了会,求救般坦白,“反正,一般这种时候的见面,长辈可能会拿出五百万支票,让我离开你。”

        男人尤似被她的想法取悦到了,语气不明反问:“我就值五百万?”

        “啊?”鹿霜摸摸近乎滴血的耳垂,脚尖点点地砖,“正经点。待会我,接,还是不接啊?”

        沈侓川好整以暇,“你这么聪明,选什么我都不会失望。”

        “真的?”

        “嗯。”

        鹿霜从洗手间出来,中年男人就在走廊尽头等着她。

        两人来到书房门口,男人适时停步,替她打开房门。

        “请见。”

        书房里静谧无声,鹿霜进去看到沈老爷子正凝视着书桌上那颗浮雕地球仪。她在沙发前站定,稍稍倾身。

        “沈爷爷。”

        沈兆封面色发黄,看人时,皮褶上的老年斑簇拢又张开,不自觉抽搐了下。两人无声对视一眼,沈兆封发现她手上的戒指,他缓缓开口:

        “鹿小姐今年才二十一吧?”

        “是。”

        “年轻有为啊,”沈兆封敲打着电动轮椅的扶手,上下将她仔细打量,平声说,“趁着年轻,多陪阿七几年。多学学你母亲,她这个人也算是听话。”

        鹿霜眉宇轻蹙,不解看他,“我不太明白沈爷爷的意思。”

        沈兆封喝了口茶,缓声说:“阿七下月和夏家的千金订婚,我也不当棒打鸳鸯的恶人。你是个聪明孩子,什么对你有利,想必你应该能分清楚。”

        鹿霜顷刻间觉得荒谬,比五百万分手费而言,沈老爷子这招她还真没想到。

        竟然是让她安稳做小三,捞几口年轻饭当养老金再滚蛋!

        她一时都没准备如何接下面的剧本,任凭本心浅声说:“您可能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从没打算插足别人的感情或者婚姻。准确点来讲,我最厌恶这种关系。”

        沈兆封不由多看她一眼,像这样口口声声说不要钱的女孩,最后都会为了钱离开。这种浅薄的自尊,一文不值。

        他放下茶杯,了然呵笑,机会只有一次,既然不要,沈兆封很快便失去谈和的兴趣,冷起脸来。

        “鹿小姐或许不了解我沈家的家风,原是看你是个聪明孩子,又是阿七一心护着的人,才对你格外优待。如果鹿小姐不太同意,为了阿七,我也要一意孤行,做这个恶人。”

        鹿霜此刻确信沈士杭的翻脸无情,绝对遗传了沈老爷子,两人的做事手段真是如出一辙。

        她攥紧拳心,稳住身形,力求声线不发颤,“我和阿七真心相爱,请您不要随意侮辱我们的感情。”

        沈兆封看着眼前为爱冲昏头脑的年轻人,恍惚之下走神。许是年纪上来了,容易回想起年轻时候。他也懒与这些年轻气盛目光短浅的姑娘多言,沉沉合起眼。

        “鹿小姐能这样赤诚勇敢,沈某人很佩服。你身无长物,无牵无挂,自然能洒脱瞎闹。阿七不一样,好不容易到今天这个位置,孰重孰轻,他应该比你明白。”

        多选题霎时成了单项选择题,谁更重要不言而喻。

        鹿霜抿直唇线,逞强道:“我相信阿七。”

        沈兆封眼角抽了抽,正待说话,外头响起叩门声。不一会儿,沈侓川便遥遥进门。鹿霜同他隔着沙发相望,触到他深邃的眸光,鼻尖莫名泛酸。

        沈侓川唇角挂着浅笑,自然牵住鹿霜的手,“和爷爷聊什么,这么久也不回个电话?”

        鹿霜掩下长睫,悄悄攥住他的手指。

        沈兆封看沈侓川护人都护到这儿来了,不悦道:“怎么,连爷爷也不放心?”

        沈侓川按按小狐狸的后脑,淡声说:“她胆子小,要是惹爷爷不高兴,我替她给爷爷道歉。”

        “行了,”沈兆封不欲多在这浪费时间,“带你的人回去吧。”

        “我下次再来看爷爷。”

        沈侓川拍拍鹿霜的脑袋,鹿霜浅声说:“沈爷爷再见。”

        两人坐回车里,沈侓川将车驶离沈宅,余光觑到副驾驶上的人低着头,跟失去阳光恹恹垂着花盘的向日葵一样。手上一转,车子停到路边。

        鹿霜茫然环顾,“怎么不走了?”

        沈侓川手指敲敲方向盘,淡声问:“没收五百万?”

        “哪有五百万。”鹿霜嘟囔一句,继而严肃神色直视他,问:“你,是不是要和夏乔澜订婚?”

        沈侓川静静回视,“是。”

        鹿霜心头堵塞,面上不显,“我不做第三者,你知道的。”

        车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中,恍若是某种不知名的泥沼,憋得人喘不上气。鹿霜得到确定答案,转开脸,目光怔怔望着前方。

        沈侓川重新启动车子,驶动前忽而问:“你怎么拒绝爷爷的?”

        她笑眼看着沈侓川,脸上重现两人初识时,矫饰过的动人神态,眉眼又是恰到好处的虚浮假象。

        “我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爷爷好像信了,让我在你身上捞点钱再滚蛋。”

        沈侓川的语气云淡风轻,“果然没看错你。”

        什么是“没看错你”?你是怎么看我的呢?

        鹿霜舌尖泛苦,心里一揪一揪有点莫名得疼。原来投入感情后,再听他说这种话,会难受成这样。

        她故作惋惜,侧过脸,“五百万没有了,阿七,你得赔我。”

        沈侓川浅声问:“这点钱就能把你收买?”

        “当然不能,你可比五百万要金贵呢。”

        鹿霜含糊应对过去,两人也不再提一个月后的订婚。

        鹿霜合握双手,手指摩挲着光滑的钻石戒面。她已经默认这场合作在一个月后就会终止,坐在车里的心境忽明忽暗。

        沈侓川下午还有事,将她送到楼下调转车头回公司。

        鹿霜在书房坐了会,把未完成的画立在墙边。心里有点可惜,有点不舍,还有很多很多无法名状的失落和不甘。

        孙教授说得真对,情感是最不可控的。

        鹿霜整理了下思绪,摘下戒指,打车前往郊区的女子监狱。

        不过一月多的时间,苏月仿佛被人用磨砂纸狠狠剐蹭过,脸色黯淡无光,眼里储满死水。

        “你来这儿想炫耀什么?看我这个当妈的,有多失败?”

        鹿霜屏声静气,视线划过她消瘦的脸颊,“我来和你道别。”

        苏月坐直身体,讥笑着挖挖耳朵,“我没听错吧,啧啧,鹿霜,我真是白教你这么久。跟着沈侓川才多久,现在就要被抛弃,你可真差劲。”

        鹿霜不理会她的讥讽,握着听筒轻声开口:“您还不知道吧,当年那起车祸,已经翻案了。警方证实程慕才是致使田微死亡的罪魁祸首,听到这个,您开心吗?”

        “鹿霜!”苏月咬牙瞪她,压低声音说,“是你害我入狱的,我们俩这辈子都没完!”

        “妈,”鹿霜凑近透明隔档,“小时候您总把我关在画室,我不低头,就没饭吃没水喝。初中就给我下药,把我送到程慕车里。你这么对我,我至少还给您留了条活路。如果不是爸爸到最后都还叫着你的名字,我一定会把你送下去,给爸爸谢罪。”

        “我有什么罪?!”苏月哑声吼道,“要不是我,云梦镇那堆人的债,你还得清吗?你把裴倾害成这样,你怎么不下地狱去给他谢罪呢?”

        鹿霜眼皮颤动,不去理会她的疯言疯语,“我给你留了一笔钱,出狱后会有人交给你。以后你是死是活,和我无关。”

        “现在来装好人了?”苏月厉声叫起来,一旁的狱警立即上前拉住她,“你这辈子都欠我的,你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我的。你等着,我出去后一定还要吸你的血,吃你的肉,拆你的骨!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鹿霜,你这辈子都不配过好!你!”

        苏月的声音渐行渐远,徒留一丝余音回荡在屋里。

        鹿霜走出监狱,烈日灼人,她抬手遮在额上,身形虚虚晃动了下。被自己的亲妈这样诅咒,她习以为常自嘲笑笑。

        下午顺路到学校取积压的快递,抱着几个纸箱直接在宿舍里拆完,隔壁宿舍的同学突然探头喜道:“正想找你呢。”

        鹿霜清出个椅子给她,“什么事啊?”

        同学坐在对面,把手里的表格拿出来,“我想出国交换,听班长说你之前去这所学校做过巡展,想问你去那边要注意什么?作品是不是多点比较好?我们雕塑系最近忙得跟狗一样,搞不好要熬大夜。”

        鹿霜接过表格,孙教授似乎提过一嘴,她当时忙着记录灵感,忽略掉了。

        出国啊。

        鹿霜看着表格的提交时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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