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药童小飞

　　临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片草药圃，姹紫嫣红的一片倒是惹眼。巫医将背篓放在一边，自己蹲在苗圃里伺弄草药。
　　这个隆冬将至的季节，按说许多植物都已经萧条了，但巫医的草药园子却生机勃勃，一片欣欣向荣。
　　临渊很是欣赏，便进去药圃里帮忙除草松土。巫医并不寒暄客气，一心只是关注自己的草药。两人都不说话，各自忙活。
　　时至正午，太阳热烈起来。临渊穿着一身黑色袍子，招的阳光有些偏心，倒有些热燥起来。身上一发燥，腹伤就严重了，他便直起腰来看着巫医忙活。
　　巫医发觉，抬头看看天色，道：“公子若是觉得这里无聊，我也可以配几副药你带着上路，疗效也是一样的。”
　　临渊又弯腰低头，用小铲将杂草铲去，又松了松土，才回道：“在这里其实也挺好的，总有些原始的简单令人安慰！人也不用带着厚厚的面皮，拖着沉重的枷锁，倒活得自在些！”
　　巫医却直起腰来，笑道：“公子说这话，是怕我逐你出寨子吧？我没有这个权限，公子放心吧！我们胡寨主最是豪义，天下落难的人都能来这里安家！只可惜，你却不是落难了，而是寻他的晦气来了！”
　　临渊心中一惊，抬头对上巫医的眸子。那双眸子清亮有神采，原来她并不是外貌看起来的那么苍老，应是个年轻的姑娘。
　　“我们空空寨，全是被生活逼到没有办法活下去的可怜人，却并不避世。我们在寨中男耕女织，各司其职，没有闲人。寨主也是一样不清闲，指挥大家一起努力把日子过下去，人间好少些惨祸。”
　　临渊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很可笑，居然要找侠肝义胆的胡凛单挑！
　　胡凛忙着以自己的微薄之力来拯救天下的穷苦难民，所以才在心里希冀有一个能懂得黎民疾苦的皇族统治者能登上宝座。为此他一个土匪头目追着一个流落乡野十六年的哑巴皇子，去到危机四伏的芸安城参加武状元大选，想结交他、辅助他！
　　可自己堂堂龙族的战神，却在这里和一个落草为寇的凡人干吃醋，果然很没意思！
　　巫医收了工具放进背篓中，又背上自己的背，道：“你心中有结，逃避不是什么好办法！我带你去天峰岭悬空寺拜拜佛吧？佛渡众生，兴许能替你排解一二！”
　　临渊却站起来摇摇头，将小药铲放进巫医的背篓里。
　　巫医问道：“你不信佛？”
　　临渊还是摇头，“不是不信，是佛祖太忙了！”
　　天下芸芸，众生皆苦。诸佛太忙，顾及不上！
　　巫医想了想，觉得似乎很有道理，于是叹了口气，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那要不就请你喝酒吧，虽不能痛饮三百杯，三杯下肚也能暖暖肚腹！”
　　临渊苦笑。
　　巫医带路去一株大桂花树下挖出一坛陈年老酒，还未开封就香气四溢，馋的寨中的小兄弟们在寨子口儿就口水直流。巫医却眼都不抬就将酒坛子装进背篓里，径自领着临渊要回去。
　　临渊看了看那些直咽口水的馋虫儿，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巫医却回头道：“等老胡回来，再让你们喝个痛快，别可怜巴巴儿的！”
　　小兄弟们“吁”了一声，便各自散开去忙活了。
　　巫医看着临渊道：“都是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别介意！”
　　临渊倒平静，收回视线，专心走路。“都是些很淳朴的孩子，挺好！”
　　回到巫医的住处，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药童正守着一锅鸡肉往里头加药材。他手里捧着最后一味药材，一小把红红的枸杞子。
　　巫医看了很是满意，摸摸小药童的小脑袋道：“今天表现这么好，鸡腿就奖给你啦！”
　　小药童眉眼弯弯，笑的灿烂。
　　临渊看着小药童，想起飞寻小时候也这般爱笑，心里就觉得十分温软。瞬息间嘴角就翘了起来，自己尚未察觉。“怎么前两日没见这个孩子？”
　　巫医道：“哦，今年收成不错，棉花都收了也都晒干了。寨子里这几天新纺了棉线，他去六婶子家里了。织布的婶婶们需要人手挽线团子，所以寨子里的孩子们都要去帮忙，今日完工了才回来。”
　　临渊摸摸他的头问：“挽线团子，累吗？”
　　小药童摇摇头，冲着临渊咧嘴一笑，伸出自己的小手晃了晃。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也和飞寻一样，能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小嘴儿。他仿佛在问：“哥哥，你看我的小手，能不能干？”
　　临渊捏捏他的小脸，抿了抿嘴。“嗯，确实很能干！”
　　巫医看着临渊，露出些欣慰来。
　　别的人遇见这孩子都忍不住可惜，忍不住同情。只有临渊看见他可却像是久逢知己，一见如故。
　　小药童摆好饭桌，三人便就着简单的粗陶餐具吃了起来。临渊将两只鸡腿都夹到小药童的碗里，小药童便笑着起来给他倒了满满一碗桂花酒。
　　巫医夸奖道：“真乖！”
　　临渊温柔地看着他，问道：“叫什么名字？”
　　小药童眨巴着双眼看着临渊摇了摇头，但小眼神里流过一丝难过。
　　临渊不解，皱眉看向巫医。
　　巫医面色不大自然，道：“一个可怜孩子，捡来时便不会说话，所以不知名姓。寨子里的人都叫他小哑巴，或者小狼崽儿。我想着反正都是可怜人，不要名姓也许倒平安些！”
　　临渊听了莫名就觉得很是心疼，摸了摸小药童的小脑袋。脑子里又浮现出飞寻五六岁的时候的样子，也是这般可怜又招人疼。一时心中更是不忍，隧道：“他也是一个小生命，来世上受一场煎熬，怎能没有一点骨气地活一遭呢？”
　　巫医愣了一下，临渊又摸着小药童的头问道：“叫小飞，好不好？”
　　小药童的眼睛立马光亮亮的，使劲儿点点头，在临渊手心里写了一个小飞。
　　临渊也点头，道：“对，就是这两个字！”
　　小药童高兴地跳起来，一下子跳到巫医怀里，圈着她的脖子搂了好一会儿。
　　巫医眼中笑意很甚，说道：“小飞很好听，以后就叫小飞！”
　　小药童才放开巫医的脖子，乐滋滋地坐到自己的小凳子上看着临渊。仿佛有了这个名字，他就是新生了一般，一下子就充满了希望！
　　临渊从腰上乾坤袋里摸出一块玉观音坠子，轻轻挂到小飞的颈项上，软声道：“这是保平安的，以后邪物近不了你的身了！”
　　小飞立马放下碗筷，低着头牵着坠子细细摩挲，简直爱不释手。
　　巫医端起酒碗对临渊说道：“多谢你盛情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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