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帝王之选

　　青鸟儿过来，在兄长手心里写道：“聚灵宫一战，青儿一时糊涂，对他有见死不救之罪。青儿立过誓，下辈子若有缘分，一定去还他五万将士的血债！”
　　孔雀思量了片刻，便明白青儿是为了救他欠下的这笔血债，确实是该兄妹俩一起去还！“好，那就去帝王家，苦难我们兄妹自己受着！”
　　阎罗王不可思议地看着兄妹俩，旁边的南先生却开口道：“向魔而生，是佛祖的宗旨！”
　　阎罗王不再劝，拿了判官笔勾了黑无常递来的帝王家的册子。
　　孔雀道：“有劳先生帮我们兄妹刮去前尘俗念”
　　南先生道：“乐意效劳！”
　　想到小黑鱼，青鸟儿一时又着急起来，抓了抓兄长的袖子。
　　南先生道：“二位不必紧张，顺应自然就好，并不会痛！”
　　孔雀拍拍青鸟儿的手，问道：“先生可否先让我们看一看帝王的风范，再行刮魂礼？”
　　南先生看了一眼阎罗王，道：“好。”
　　黑无常便去取来一卷新册子，道：“这卷册子记录的是聚灵宫大战前后的新帝风采，乃是复拓的史官之笔，二位可以看看。”
　　青鸟儿接过，打开来看。
　　周皇后诞下太子，本是普天同庆的日子。楚肃云大赦天下，欲与文武百官通宵达旦、彻夜豪饮。
　　谁料酒至半酣，聚灵宫灵使传来消息：妖圣扶风携法妖弥尔及九尾妖狐媚姬，领妖族十万妖众倾巢而出，要去围攻聚灵宫，势要夺得女娲血泪。
　　消息一出，宴席上一片哗然。
　　虽说信上之言是望宣武帝早早堤防内乱，边疆守卫要及时增补，以防万一。然楚肃云心里明镜似的：天上、人间大劫在即，共同抵御妖族才有生路！
　　宫宴撤毕，文武百官已酒醒大半，惶恐之色迅速浸染了整座皇宫，不久就要蔓延至芸安城。只帝王楚肃云端坐于坤华殿的龙椅之上，双目炯炯有神，并无惧意。
　　楚肃云正值意气风发的年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执拗仍在。金冠束发、黄袍加身，更衬得五官雍容、锐不可当，端的是一派气宇轩昂英姿勃发。
　　案阶之下，首席宰相文浣辞面色凝重，思虑再三才轻抚长须长拜在地。他骇然长叹道：“陛下三思，江山社稷为重！聚灵宫有难，天下臣民皆义不容辞。然陛下亲征，实在不可！皇后娘娘虽诞下麟儿，却尚在襁褓之中，不足以治天下。万千子民尚依附于陛下的日理万机，陛下切不可逞血气之勇，置黎民大计于不顾！”
　　阶前百官齐齐下拜，匍匐于殿上高声齐呼：“陛下三思，黎民之福！”
　　楚肃云起身，双手负于背后，在龙椅前的长阶上来回踱步。年轻的脊背挺得笔直，脚步沉稳有力，没有半点浮躁。
　　他沉吟许久堪堪走下长阶，停在吏部尚书的跟前，说道：“众卿可曾想过，那妖圣扶风若攻下聚灵宫夺得女娲血泪，莫说人间太平，只怕天上地下都将生灵涂炭！”
　　坤华殿中一时鸦雀无声，一片肃静寂然。楚肃云回身踱回长阶之上，转身冷眼看着朝中栋梁一片。
　　忽听内侍官报：“冯帅入坤华殿觐见陛下。”
　　三朝元老级老将冯世初携幼子冯缈进殿长拜，朗声道：“陛下，老臣请兵援助聚灵宫，为陛下作开路先锋。如若不战，陛下再亲征也不为迟啊！”
　　这冯老将军出身侯门，自幼习武子从父业，戎马一生，战功赫赫。虽年近七十须发全白，但腰背未现佝偻之态，反而声若洪钟掷地有声。
　　幼子冯缈只十四五岁年纪，虽稚气未脱身形尚不及其父魁梧高大，然剑眉星目天然一股英气蕴于眉眼之中，叫人眼前一亮。
　　不禁暗赞一句：自古英雄出少年！
　　楚肃云见多年骁将亦有迟暮之色，一时酸从中来感慨万千，不觉眼中含着泪光奔下长阶去弯腰请扶。他双手紧握冯老将军之手颤声道：“冯帅为我楚氏皇族三代君王出生入死、建功立业；又为万民驱逐外患、平息内乱，一生功业不可胜数、犹自满载。如今冯帅已近七十高龄，怎可还上战场与妖类拼杀！朕心不忍，万万不可！”
　　冯世初见楚肃云一时情急哽咽不止、泪流满面，很是感激不忍，遂微微颔首拱手下拜道：“蒙陛下体恤，老臣实在有愧！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臣虽粗鄙亦想说一句，‘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楚肃云听罢，慨然想起诸多往事。九死一生乃是将军常态，枯骨堆砌乃是功成之路，杀伐决断分分钟决定战局优劣。于是楚肃云很快收敛了跑偏的情绪，低头考量此次战役，沉吟不语。
　　百官堪堪沉默，无人敢抬头筹谋划策。于是堪堪大国一庭国柱，竟无一人应语。
　　随身服侍的内侍上前呈上丝绢，楚肃云才叹息一声接过，拭去脸上泪痕。他转过身对着冯世初幼子迈步过去，单手拉他起来，浅嗔道：“阿缈，汝父近古稀之年，你不在家好生侍奉，却怂恿他老人家来朕这里胡闹，该当何罪？”
　　冯缈虽年幼，却自小就时常进宫陪楚肃云练习拳脚骑射、讨论兵法要略，最知他一向心软慈悲。又见楚肃云虽是责备之语，却言语温软与往常一样并未与他为此生分。
　　冯缈环顾一圈庭上重臣，遂知陛下之意，忙长揖道：“回陛下，父在，观其行；父去，观其志！冯缈得父亲与陛下亲自教导多年，也该磨磨剑鞘、出出锋芒！子怀父志，冯缈愿代父亲驰援聚灵宫，以报陛下栽培之恩！”
　　楚肃云忽而开怀大笑，携其手立于百官之中朗声道：“有子如斯，夫复何求？吾子若如斯，亲征又何妨？哈哈哈……”
　　宰辅文浣辞与老将冯世初皆微笑颔首，冯缈退到父亲身后等着陛下拟旨听封。
　　六部尚书立即整合，连夜定出行兵计划和后援进度。调兵令一个接一个送出芸安城，直至五更时分方算安静下来。
　　听到更漏声，楚肃云揉了揉眉心，才合衣而卧……
　　青鸟儿亲眼目睹过战场的惨烈，实在不忍心再看一遍，于是合上了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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