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携鱼出逃

　　临渊眯了眯眼，细细看去，只见那条天蓝色的身影轻盈迅捷的一窜，小鹿儿一样跳脱着便蹦到了他的跟前，与从前一样活泼。
　　逆光阴影中，一双闪亮的眸子看着他。继而眉眼弯弯，梨涡浅浅，笑靥如花，艳阳扑面。
　　临渊一下子又被光影摄走了魂魄，呆滞的眼珠子一动也不动了。
　　青鸟儿以为他还在为菩提子之祸生气，故赶紧收敛了一脸灿烂的笑容，换了一副极是严肃认真的模样。
　　“小黑鱼，是我连累你了！”
　　临渊依旧看着她发呆，生怕一说话就将好梦给掐断了！
　　“我现在放你出来，你同我一道去清秋阁救我兄长。若这件事办成了，佛祖他老人家和观音大士必定都会高兴。届时，我再去求情，想必放你回西海效力、归位龙族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临渊这才有些恍惚，似乎这不是一场梦。只是他没有想到，青鸟儿会这么快回来寻他，心里便十分欣慰。旧日的见义勇为之恩也再次缱绻起来，搅得他喉头发紧，实在说不出一个字来。
　　“小黑鱼！”
　　性急的青鸟儿蹲下去，凑近临渊的脸。湿润的气息扑在他的面庞上，熟悉又陌生。似乎和千年前一样温热，却少了些淡淡的奶香味儿；似乎也和五百年前一样娇憨，却又少了些许微微的醉意。
　　可如今再见，却又陷入一方窘境里。临渊觉得喜忧参半，甜苦都在心间趁乱搅和，半晌都理不出头绪来。
　　青鸟儿又耐心劝道：“即便立不下汗马功劳，就算舍掉我这一身修为，也定会替你平冤昭雪！你放心吧，我向来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便是青鸟儿！
　　稚嫩的小雀儿虽然已经长大了，习惯却还是没变。真诚的时候很喜欢凑近别人的脸，亲昵的好像是陪伴了彼此很久的故人。
　　临渊不由又心中大动，暗自思衬：我与四海同族在观音大士的莲池中同修千年，却只落得一个落井下石的待遇。而与青鸟儿，千年间不过数面之缘，她却次次都毫无保留地替我出头、为我断后！
　　想至此处，临渊不由得又眯了眯眼，微微抿嘴，细细打量起青鸟儿来。
　　原来长大的青鸟儿是这样子的：
　　眉眼还是如昔日一般温和友善，目光清澈至极，像含着一整片晚夜星海，璀璨夺目又不失温柔。再细看又像是晨起薄雾里莲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赛得过这天地间所有的闪亮！
　　高挺的鼻梁冒着细密的汗珠，像隔着晴日里薄薄的云雾一样，削弱了那股英气逼人的锋利钝感。微嘟的双唇闪着浅粉的水光，像婴孩刚用舌头舔舐过一样，透出天真无邪的贪婪！
　　临渊越看越爱，越发喜从心中来，眉眼间也渐渐温软起来。镜湖一般的眸子，迎来了春天里朝阳初升后的解冻之风。万般宠溺便一点点漫出眼眶，融进俊美无俦的脸上。
　　“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青鸟儿愣愣看着临渊这张比千年前越发迷人的脸庞，又摸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
　　她微微蹙眉的样子无辜又茫然，与当年被抱着逃进观音大士的竹林里迷了路的小雀儿一模一样。那时的小雀儿搂着临渊的脖颈，亲昵地抵着他的额头说：“哥哥，哥哥，咱们好像迷路了！”
　　那天的小雀儿也和今天一样，穿着一身天蓝色的素袍。素袍会随着步子的晃动泛出明媚的织纹光泽，像阳光下的海水一样波光粼粼。腰间坠着的一块白玉璧连同穗子一起随着她的来回走动而摇曳生姿，让整个裙据都更加活泼温柔起来。
　　临渊的心绪一下子就敞亮了起来，一脸轻松地起身，大长腿信步便跨了过来。他没有一点犹豫，抬手就轻轻点拂了一下青鸟儿的鼻尖。
　　“青青，我们走吧。路上再慢慢给你看你兄长的近况，从三百年前进去的第一天一直看到他冲出流霞峰云渡崖。保证不漏一点细节，连他心里所思所想都给你照出来！”
　　临渊曲着手臂细细捏着食指的指尖，那里还带着青鸟儿的薄薄汗渍留下的滑腻感。
　　他虽是率先出了石门，心却跟着那滑腻的汗渍越发黏腻了起来，说不出的软糯。仔细看去，连脚步都似乎有些粘地，不似平日铿锵。
　　青鸟儿眨眨眼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嫌弃地甩了甩手，心里想：不该一路没命的飞，出了这大一身臭汗！但一想到能跟小黑鱼一起去救兄长，又立马精神起来，忘了那些干不干净、整不整洁的小事了。
　　青鸟儿鱼贯而出，绕到临渊身侧笑道：“小黑鱼，你也太厉害了！连佛祖他老人家都不能这般连人家的所思所想都照出来呢，只能靠猜一猜！”
　　临渊却眨巴眨巴眼睛，迎着阳光道：“佛祖修的是佛法，与我们有别。而且流霞峰云渡崖是个特殊的地方，那云渡崖的崖壁又是特殊的材质所制，所以我才能这般厉害！若换了没有玄机的别处，我也不能这么灵通！”
　　青鸟儿道：“那也很厉害！我看你水阵控制的那么精准，定是这一千年里下了大苦功的！而且我的名字不叫青青，叫青鸟儿。佛祖与兄长也只喊我青儿，你也跟着他们这样叫吧。”
　　临渊道：“我就喜欢叫你青青，好不好？”
　　青鸟儿只愣了一下，便随手掀翻了临渊，将他扔到了半空，自己则化了鸟儿形振翅钻入云层。待她稳稳接住临渊后才又认真地说了一遍：“叫我青儿，虽是阿爹随意取的名字，却不是浑叫的！”
　　临渊却迅速转了个身，仰面从青鸟儿的大翅膀上一跃而下，浅笑着晃过她清澈至极的眼眸。
　　青鸟儿一惊，快快调整了一下翅膀的方向，便去接临渊。“小黑鱼，你不要这样调皮！这千万里路，不是所有的云层下面都有水泽湖泊的。小心摔得你粉身碎骨，被人捡了去，熬一锅碎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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