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怎么审，都不认

昏暗的屋里，只有桌子上的台灯发出刺眼的光线。

        柏月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审过几轮了，警察们似乎习惯于用这样的车轮战术来逼问每一个他们认为的嫌疑人。

        哦，不对，她现在的身份在他们眼中可能已经是罪犯了。

        她捏了捏鼻梁，对坐在她对面的警官要求道：“警官，我要求喝水。”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可惜，对面坐着的靓丽警官却不为所动，面色沉郁，不苟言笑。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要毒杀王晴！”这句话本身就是个错误，如果他们已经认定了柏月就是凶手，人证物证一摆，犯人可以不用张嘴。可如今，他们却非要问柏月到底为什么要毒杀王晴，真是好笑，没有证据，凭什么认定她杀人。

        “警官，我不是罪犯，我有权利要求喝水，并且我没有毒杀王晴。”这个警官已经不知道是换过的第几个警官了，看起来对方的确很着急，希望她能认罪，快点了结案件。

        警官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对于她这种善于狡辩的律师颇不待见。

        “我们有权利扣留，至于你说的喝水，并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那警官唇角似乎带了一点蔑视的笑容。

        柏月捋了下自己有点散乱的头发，没办法只要一天没洗，这头发就有向疯婆子的方向发展。

        如果是论耐心，柏月相信警察们也不是她的对手，但此刻，她心里担心的是越冬晓，她看到了那些未接来电，只是那时候也没办法接，直到被送到这里，手机等物品都被没收了，她更没办法联系外界了。

        这种两眼一抹黑的状态，让她有点失控，甚至有点急，可能这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好，我不喝水，那请把我的手机和证件还给我。”在这里，她已经坐了一晚上，他们也换了好几轮人了，她嗓子有些干，只能靠自己的口水来润润嗓子。

        如果再这样下去，只怕她连自己的口水都要没了，她觉得有点可笑，她竟然会沦落至此。

        “被扣押期间，你的所有物品都会被没收，由专人管理。你要是早点交代，那么，我们可以给你一个宽大的机会。”警官声音平和了一些，颇有那种官府要招安土匪的味道。

        柏月对于自己的想象有点佩服，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自己彻底崩溃或者失控。

        “宽大？是坦白后，把牢底坐穿吗？”她微笑着说道。

        那警官似乎没想到柏月竟然敢如此无视她的主动和解，她啪的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柏月，不要以为你是个律师，就可以巧舌如簧，不要以为你嘴硬，我们就找不到证据。要定你的罪，很容易，我们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罢了。”

        柏月挑起眼皮，呵了声，作为刑事律师，多少对于这种提审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恩威并用，可惜，对她没用。

        “看守所的狱警说，是你出去找她要的烟和打火机，王晴在抽了你给她的烟后，就断气而亡。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定，你就是凶手。”警官继续说着她所了解的案件过程。

        柏月原本只是半闭着眼睛，听到她说王晴是接了自己给的烟后而死亡的，她忽然就有点不舒服。

        一个两个都要定她的罪，但最简单的东西，怎么就不明白，这烟不是只经过她的手。

        “王晴抽了我给的烟，那我的烟又是哪儿来的？你们有没有化验过那支烟，还有那一盒烟，还有打火机？”这么简单的勘验他们都不会么，她真替安平市的前途发愁。

        警官哪里想到被拷问了一天一夜的女人竟然还是气焰如此嚣张，她鼓了鼓腮帮子，在同事的安抚下，才没上去抽这个可恨律师一巴掌。

        “我们当然勘验过那些烟和打火机，化验结果是整盒烟都没问题，打火机也没问题，唯独王晴手里那根烟，化验出了少量□□成分。要不是你事先藏好了那支烟，怎么可能只有一支烟有问题。”警官怒目而视，要不是那屋里的监控坏掉，他们还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的来审问她么，早就定罪量刑了。

        柏月点了点头，这么长时间总算听到了点有用的信息。前几个警官经验太丰富，根本套不出话。

        等看到柏月点头，那警官才发现自己根本被人牵着鼻子走了，不该说的也说了。

        她很后悔，只是后悔有点晚，被叫出去后，她再没回来。

        柏月合着眼睛坐在椅子里，再不肯开口。

        又轮番换了好几个警察，都是无功而返。

        就在柏月觉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门再次打开，走进来一个年长的警官，她手里拿了个文件夹，四平八稳的坐了下来。

        “柏月，我们在你外衣的口袋里发现了有药物残留的痕迹，而这种药物与□□相似，能够麻痹人的神经，在王晴吸过的那支烟上也提取到了这种物质，你要怎么解释？”这位警官比那位年轻警官要稳当的多，说出口的话虽然不是疾言厉色，却掷地有声。

        柏月倏地睁开眼睛，她想起来，她那件外套，曾经装过罗关夕交给她的那个药片，只是过去这么久，怎么会？

        那年长警官以为终于戳到了柏月的痛处，继续说：“这种药物与以往的麻醉神经中枢的药物不同，如果只是适量给药，能缓解疼痛，但如果与烟酒一起，将会产生气体，阻隔血液流通，最后导致人死亡。你曾经说要送王晴上刑场，但最后法院判定，她杀人只是意外。这样的判决让你觉得不满意，所以才会一怒之下设计杀死王晴吧？”别看这年长警察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出口的话，句句都带了陷阱，引导着柏月往越来越深的坑里走。

        柏月虽然有点倦怠，但脑子还在转动。她想，这件事到底是谁策划的呢？

        从罗关夕到苏芳，又到越冬晓，想到越冬晓时，她真的有一点心痛，她最不愿意怀疑的就是他。

        “能让我见见你们长官吗？”柏月颓然的靠回椅背，她还是想不出来到底谁才是那只搅动风云的幕后黑手，她不愿意怀疑，更不愿意盲目猜测。

        年长的警官挑了挑眉毛，没想到她终于说了。

        “好吧，你稍等！”年长的警官与做记录的警官一起出去了。

        柏月只觉得自己有点要窒息了，事情兜兜转转竟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抚了抚额头，铁门应声开启，又应声关闭。

        走进来的人，似乎并不担心惊扰柏月。

        等柏月抬头看时，发现进来的女人背脊挺直，一头灰发整齐的扎成一束在脑后。

        这个人不能用慈眉善目来描述，她看起来并不慈祥，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威严，她的威严不容人质疑，更不容人亵渎。

        如果说最初，柏月走入法律的世界，也许就是因为想象中的法律威严而公正，只是真正踏足这个圈子后，才发现背后藏污纳垢的太多。想要在浊流中，活出自己的样子，太难。

        “怎么？不认识了！”穿一身银灰色制服的女人嘴角稍稍勾了勾，可说出口的话，却怎么都会让人误会吧，好像柏月是个始乱终弃的坏人。

        柏月捂了捂脸，怎么可能不认识，公检法是一家这话是没错的。而最初的最初，她跟着的导师就是面前这人，哪成想，多年后再见，会在这种地方。

        “你爸妈都还好吧？”女人一开口满是熟稔。

        柏月点了点头，说：“他们都还好。庄姨……”看到女人肩膀上的星星杠杠，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好了。

        “怎么不说了，还按以前的叫就好了。”庄四深摆了摆手，让她不要在意，她则是随意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庄四深曾经是司法界最有名的判官，可不知后来哪根筋不对，去考了警察，当然结果是毫无悬念的被录取。

        师徒二人走了两条道路，后来，庄四深高升，柏月继续留下，两人才断了联系。而好巧不巧的，庄四深与柏月的父母还是相识的人，最初知道，是柏月父亲想请庄老师多照顾女儿，后来才知道自家女儿正是庄老师的得意门生。

        柏月结婚，虽然请了庄四深，但她当时有任务不能到场，倒是送了份丰厚大礼，至于为什么，柏月把她给忘了，那真是因为没想起来。

        “庄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爸妈知道你回来吗？”要是她爸妈知道，恐怕早就告诉她了，所以她父母应该还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我这次回来还是个秘密，没对外宣布。”庄四深摇了摇头，她是个混血儿，所以头发不是纯黑色，也不是纯银色，反而有点灰，再加上她五官立体，棱角分明的，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她是个冷血杀手。哪里就像是个警察了。

        可惜，外表是会有欺骗性的，庄四深本人并不赞同以貌取人，她本人就是个特例。

        如果说一切都是个陷阱，有人了解她，引她入局，那么这个人有可能是面前的人，可如果说引她入局，要以人命做引，那么，这不是面前女人会做的事。

        庄四深了解柏月，就像柏月了解她一样。

        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又同时笑出了声。

        “庄姨，你还是老样子，真好！”柏月由衷的说出了这句话，在她另一位老师离开后，她走入法律这个世界的领路人出现，无疑这对她来说，是种鼓舞。

        “傻孩子，人都是会变的，就看你想不想变，想变成什么样。”庄四深别有深意的露出一抹笑。

        柏月其实很赞同这句话，只是如今由她这位老师说来，怎么都感觉有了点沧桑味，哪怕她根本不是喜欢那种忧郁沧桑的人。

        “说吧，柏月，人是不是你杀的？”她接下来的一句话，成功让柏月石化。

        只是下一刻，便传来庄四深的哈哈大笑声。

        “还是个小丫头，这么不抗逗！”庄四深站起身，走到柏月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柏月听到她的笑声，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庄姨也不相信她了。

        “有人故意破坏了监控设备，在烟盒里塞进了有毒性的烟，也有人有意引导你抽出那根有毒的烟递给王晴。你不会真以为警察都是饭桶吧，把你带回来，也只是想引蛇出洞，看看幕后的人到底是谁。”庄四深靠在桌子上，声音压的很低。

        柏月点了点头，看来，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另一边，罗关夕开车带着湛鸣往湛鸣原本的老房子去，一个下坡，罗关夕却发现车子不太对劲儿，刹车失灵。

        “我把车往那边开，车子缓下来，你就跳下去！”罗关夕告诉湛鸣，被吓傻的湛鸣哪里能听懂。

        罗关夕见没办法，只好在车子撞向路边的树时，把湛鸣推下了车，他自己则是从另一边跳下去，他昏迷前的一瞬间看到了一个人影，他觉得很熟悉，却又忘记了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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