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一些混乱

得益于人性化的系统设定，即使一次性有两千人集中登录，每个人之间也自动分离开一定距离，没有挤在一起，也没有发生掉进水井或池塘之类的地形杀事件。

看得出来有些人是想一上线就来个振臂高呼之类的，但是都被拍在脸上的区域任务按住了。

但这份安静并没能持续多久，随着人们迅速阅读完任务说明，森林里徒然爆发出无数喧哗。

“我接受！我报名！”

“卧槽？还有隐藏福利吗？来对了啊！”

“还得再登记一次嘛？”

“快快快，副城主在哪？让我看看论坛大佬！”

“我个人助手呢？我个人助手呢？”

“吼！！！！！”

“卧槽这啥啊！”

“任务没经验的嘛？”

“老婆！老婆你在哪？”

“在哪登记啊？排队么？”

“啊！你干嘛？”

……

白兔糖设置的登记点离英灵座没多远，一下子就被淹没了，甚至球球的吼声也完全没能压住现场的混乱，反而因为几个离得近的人下意识地躲避推搡使得人群更加混乱起来。

墨翎见过几千人的方队，也见过几千人的游行队伍，但是那都和突然从天而降两千人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白兔糖更是完全没有这种经验，她经历过的几千人在一个场地里除了上学时就是开报告会了。

两人完全小看了这样一个数量级的人群的管理难度，于是林间这一小片空地眼看着就逐渐要彻底不可收拾了。

好在，每个人都有一名个人游戏助手，大家一个个的都开始和自己身边的空气交谈起来，混乱的哄闹声转变成一种充满生活气息的嘈杂，继而慢慢变成低沉的嗡嗡声，然后场间逐渐安静下来，人群逐渐分离开。

一部分人从白兔糖身边让开，然后开始自发排队维持秩序；一部分人退到空地边开始寻找亲友；一部分人自己躲到一边继续“自言自语”；一部分围在球球身后跃跃欲试。

当然，也有几个人默默离开了。墨翎看了一眼就没再注意了。

没人来墨翎这排队。

虽然他乘在墨影身上，很明显的和大家不一样，但和白兔糖那边有桌有凳有“队尾”牌的正式样子比起来，刚刚差点被挤到树林里的墨翎完全没有城主样子。这游戏又没在脑袋顶上飘着称号和ID，都是第一次见面，不展示资料框的话谁知道谁是谁啊。

另一方面，墨翎手搓的复活点看起来确实是非常正式，又足够有标志性和辨识度，大家的注意力自然都被吸引到场地中心去了，至于站在场边的墨翎——没看见。

但是总不能真的让白兔糖自己负责这两千人的登记工作，不说工作量的问题，时间上也不允许。虽然大家目前都表现的很有素质，但队伍后半部分的人已经表现出一些不耐和烦躁了。

换谁遇上这一看就得排好几个小时的队伍都会烦躁的，所以墨翎完全能理解那几个自行离开的玩家。可这游戏不是普通人完全靠自己就能玩下去的，作为城主——虽然现在叫村长可能更合适——墨翎觉得自己还是有责任尽量照顾好他们的。

于是墨翎驾驭着墨影从外围绕了一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来到白兔糖身后，翻身下马，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略略弯腰，贴着她的长耳朵说了些什么。

白兔糖侧脸静听，然后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了座位。墨翎走上前，看了看面前的人龙。

白兔糖站在他身后，看着墨翎犹豫了一下，伸手把桌上盛着药丸的托盘拿了过来，转身递给了她。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了过来，然后就看墨翎一步跨上了桌子。

白兔糖当时就皱起了眉头，但又不好发作，甚至手上都不能有太大动作，不然就这摞连个边沿都没有的大浅盘子，药丸子全得洒地上去。

墨翎当然是不知道这些发生在自己身后的事情的，他站到桌子上，终于获得了一个良好的视野。迎着两千来双眼睛的注视，墨翎叉腰一乐。

“诸位！首先，欢迎你们，也感谢你们从两百个降临点中选择了白衣城。我是白衣城主墨翎。

相信大家对于这个游戏的基础背景设定已经有所了解了，我们所在的阵营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从头来过，所以我们也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拿来浪费，我相信各位也不愿意在进入一个如此惊艳的游戏世界之后，最初的事情居然是花大半天时间排队登记。”

“我们其实已经排了两天了！”人群中有人喊道。一阵哄笑之余，场间又要喧杂起来，墨翎急忙拔高声音：

“那么，入城登记任务是需要各位上报游戏ID，说明你能为白衣城这处据点的存留做些什么。在此基础上，游戏角色的天赋，你个人在各个方面的特长或经验、知识等等，只要你愿意说，当然是越详细越好。

现在，我需要至少十个人来记录上面这些信息，游戏有万象互译和游戏助手帮忙记录，我们需要你具备的是整合每个人的表述习惯，变成统一格式，迅速、简洁且准确的记录为档案信息。

觉得自己可以胜任的，请举手。”

这边墨翎按着队伍顺序点出了十二个人，那边球球吭呲吭呲地滚来了一棵一米来粗的巨木，横在众人面前。

摆放妥当，往土里按了按，球球张嘴“劈劈啪”地顺着木质纹理揭下来一层木板。

墨翎站在他用同样方法加工出来的桌子上，和众人一起看着那根巨木迅速的获得了一个相对光洁的平面，然后看着球球满意地从白兔糖那叼走了一株灌木，跑去了一边。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我们看起来熟悉的东西，也有一些完全不一样的东西，粗心大意的话，很快就可以获得最真实的濒死体验了。相信我，你们不会喜欢的。”作为已有经验者，墨翎首先回过神来，拍了拍手，拉回众人的注意力，“好了，你们去找副城主先登记好，领取为他人登记的权限和档案格式，其他人按现有顺序分成十二列。你这样，横过来排过去，到第十二个人再折过来……”

墨翎正指挥着，身后突然光芒一闪。

一个人出现在英灵座前。

他显然是没考虑到复活回来会是这么个众目睽睽之下的场面，整张脸“腾”地就红了，赶忙就要往人群后面钻。但没跑出几步，突然就跪伏在地，浑身颤抖着干呕起来。

‘看来血脉系统的实装还是有利有弊的’，墨翎看着他这样想着，一些有医护经验的人已经靠了过去，白兔糖也在其中。

“PTSD这个词现在好像已经娱乐化了，但它对生活的影响其实远比大众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墨翎转向人群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这种虚拟的，但又真实而切身的体验会加重还是减轻这类精神压力问题。但是总之，情况允许的环境下，我建议各位遇到类似情况在个人准备空间休息好了再回到线上，会有一定帮助。”

毕竟是游戏，大部分的生理反应其实都是自己的心理问题，即使是二测实装了血脉系统之后也是如此。倒地的男子很快在专业人员的照料下离开了现场，白兔糖也回到桌边继续登记任务。

当然，她先把墨翎拽了下来。

嗯，动作很隐蔽。

……

分流的效果很明显，登记任务不到半小时就全部完成了。先完成的人也没有离开，而是在空地上互相认识，彼此交谈着，同时也是在等待着。

按传统网游的情况，大家应该争分夺秒的练级升级，尤其是这刚开服的黄金时间，一步先步步先。就算已经落后于首测玩家，但那一共才一千人，都没有现在一个降临点的人多，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垄断资源的，说不定自己运气好抢到好东西就能一跃领跑所有人了呢？

但是《远征》不一样。除了“真·全息”这个表现形式之外，《远征》还把传统网游的大部分共同点都砍掉了：等级？没有。技能？没有，硬要说的话角色天赋算一个。装备？这个有，但是没数值，好坏自己掂量。

没什么需要争抢的东西了啊！

唯一剩下的，也就是官方大主线了——抢地盘。

但是这活显然不是一般人能自己干的。刚刚从英灵座中重生的兄弟已经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加上墨翎趁大家排队登记的空隙去把顶死他的野猪叉了拖回来，那份轻描淡写带来的强烈对比让更多人认清了这一点。

顺便一提，墨翎只是因为领地地图上一直显示着流血冲突的标识，跟清理“？”点一样顺手就给清了，反正那会儿也没他什么事。但是这个行为经过发酵，尤其是大家登记完了聚在一起可聊的话题也很有限，都围着刚复活的倒霉蛋问这问那的，倒霉蛋——ID洪易——基于初次面对死亡后的精神混乱，或者单纯是为了给自己找回点面子，总之埃维拉的野猪被他描述的强大而又狡猾，而这更进一步映照了城主大人的强大。

于是，一些莫名的个人崇拜已经开始在白衣城蔓延开来。

被崇拜的对象此时在接收整理好的居民信息，同时向自己的副手道歉并保证以后不会踩在工作桌上。

“它以后就是台子了。”白兔糖皱着眉头踢了一脚小桌子“有点窄，凑合先用吧，等挨过了这波再好好搭一个。球球你一会儿把这个推林子边去，”她指着刚刚临时搞出来的大桌子，“这种大家伙还是先拿来堆城墙吧。”

“堆城墙不现实，我们最多来得及扎一圈木墙，这东西可以顶在墙后，射手也刚好可以站在上面。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搞几支像样的弓。”话题转到正事上，墨翎马上没事人一样，就好像刚刚被人偷偷训斥的不是他似的。

说起来，半人马这种生物作为骑射手游骑兵的话应该是非常强大的，毕竟他们天生就克服了骑射最大的难点。但不知道为什么，墨翎至今没有从他们手上获得过一张弓一枝箭，营地中也没有弓箭的影子。

投掷武器倒是不少。

“具体的建设细节回头再讨论吧，现在大家都等着你呢。”白兔糖双手抱胸，偏了偏脑袋示意道。

之前让出地方排队的人们现在已经都回到了近前来，蹲着或坐着等待的人们也都站起了身，那些细碎的交谈声早就隐没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汇集在墨翎身上。

有一些东西发生了变化，墨翎感受到了，但他说不出来。

不重要，反正要做的事没变。

他咧嘴一笑，再次跨上了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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