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青蜓一梦醉今朝

那张黑色的入场券至今还夹在秋音的笔记本里，滑面黑色的门票，上面写着“青蜓音乐节”的字眼，虽不是烫金字体，但在捧在手中却有千斤重。

        “说实话，第一次拿到樟木给的c位我还真是很诧异，”夏陌一边做着笔录一边对着顾席和秋音说，今天的专访主角是他们俩，“也多亏了这个视角，让秋音能够好巧不巧地把兔子玩偶丢到我这儿来。”伤脑筋地用笔杆儿敲敲自己的脑门儿，那天好像兔子就是这样被秋音采用了抛物线投掷法，丝毫不差地砸在了自己的鼻梁骨上，要知道夏陌常年戴眼镜的缘故，鼻梁本就没剩多少了……

        “啊……抱歉抱歉。”少女双手合十抵在脑门儿前，她压根没想到那天的随手一丢竟然砸在了专访记者脸上。

        “不碍事不碍事，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注意到你的~”

        回忆起那天的场景，还真是让人兴奋呢。

        “秋音稿子准备了吗？”

        一阵凌乱的挪动推移声在大学会馆一楼大厅响起又消失，这个循环一直到当天下午五六点都还没结束，整个过程中乐团的所有人都在互相配合着，帮助场控做好现场安排。

        “唔……”女孩儿被突然叫住愣了一下，然后呆呆地看着顾席有些许凌乱的头发，然后开口说道“我没准备稿子……”

        “什么？！”一改常态，仿佛是身份倒换似的，以前都是顾席的一两句话把秋音吓得语无伦次，今天变成了顾席目瞪口呆地望着秋音一脸诚实，她说什么？她没准备稿子？

        “你先听我说……”看着顾席这副表情，秋音内心的小浪花更加澎湃了，清澈的大眼睛里倒映着少年焦急的表情，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竟然有点想笑。

        “你别笑啊，快说。”少年本想抓住女孩儿的双臂一问究竟，可就在双手抬起来的那一瞬间看到了自己满是灰尘的双手，便硬生生地收回了。

        “本来我是想念稿子的，可是……”她顿了顿，其实心里还是害怕顾席会生气，会以为她不准备稿子是因为不重视这场音乐节，“还记得我们一起看的那场表演吗？主持人并没有拿稿子。”

        少女这句话点醒了顾席，对啊，除了报幕外，那天的主持人好像都没有拿手卡。

        “我觉得即兴的效果会不会更好一点？”秋音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顾席低下头来，也没管自己的手到底有多脏，抵住下巴陷入思考中……

        突然感觉到额角一丝冰凉，倏尔睁眼，女孩儿的手指停留在他的太阳穴处，一张薄薄的湿巾贴在顾席的太阳穴处。

        “我……看你流汗了。”

        “谢……谢谢。”

        “没……没事。”

        空气中突然的尴尬让两人不知道下一句该接什么，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顾席，这边乐器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最后一次检查了！”樟木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顾席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破口而出一句“来了！”之后便消失在秋音的视野中。

        心跳声，好像有点藏不住了。

        青蜓一梦逐蜻蜓，满场摇曳的荧光棒证实了即将开场这一点。这一次大家有幸请到了燕大的乐队同台玩耍，场内的气氛开始逐渐燥热起来，尖叫声淹没了整个会馆。

        “好……壮观啊。”秋音在后台看着，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以一个音乐人的身份站在这个台上，甚至是这场音乐盛宴的主持人。

        “嘿！准备好了没？”苏与悄悄碰了一下秋音的胳膊，看到女孩缩在幕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还行，有点紧张。”捂着心口处，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加速，疯狂地撞击着自己的血管壁，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击心房。

        “别紧张！看好你！”

        就在那一瞬间全场的灯光熄灭了……秋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重重一推……

        灯光倏尔打在了她的脸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满场五颜六色的荧光棒，大家期待的眼睛仿佛是夜空中的繁星，在黑暗的场地里闪烁着。

        “ladysandgentlemen，大家晚上好！”没有一丝犹豫，开场就要落落大方，搭档的另一个主持人就这样拉开了青蜓音乐节的序幕，她看到对方投来的眼神后，扬起一个最灿烂的笑容。

        “欢迎参加我们的——青蜓音乐节！今晚让我们在这里享受一回，只属于我们的音乐节！”

        掌声雷动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每一个眼神都是那样的期待和肯定，她第一次知道被万众瞩目的感觉是那样的让人热血沸腾。以前，我曾是台下少年，如今，我则是台上主演。mydream，idoit!

        “大家安静……你们听……”看到下一首歌的曲目名的时候，秋音悄悄地转了个头看了一眼站在后台的二嘉，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一个ok信息传达完毕，秋音的声音渐渐减弱，灯光竟也跟着慢慢暗淡下来……

        “接下来这首歌，是我们乐队改编过的，希望大家能喜欢。”女孩儿干净利落的声音在黑暗中慢慢响起，有些空灵，有些遥远。是什么歌……？这么神秘。

        “iseeyourmonsters,iseeyourpaintellmeyourproblems,i"llchasethemaway”

        是那首熟悉的《monster》！歌词那样的熟悉，可旋律不再是耳机里听到的那种调调，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形容，只知道它好像从乐曲本身脱离出来了，每一个音符开始在耳边舞蹈，通过鼓膜的震动变成脑电波，然后经过神经中枢在大脑中呈现出幻象。

        “我能看到你心里的野兽，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苦，告诉我你的麻烦，我会赶走它们。”

        这个故事，好熟悉啊……

        那个弱小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身体暴露了他恐惧的内心。孤独、恐惧的感觉幻化做一只猛兽，周围的一切变成一个黑色的空间将他们紧紧包围，没有人能理解他的难过和失落……

        突然有一个声音在上空响起，它告诉孩子，我会陪着你，告诉我你的一切，我帮你。即使它可能看不到，摸不着。但是声音的柔软让孩子放下了所有的戒备，他的世界里裂开了一条缝，有一缕阳光渗进来，慢慢地照亮了他的小世界。再回头，猛兽已然不再。

        就好像它，让我曾经悄无声息的世界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它用它的五线谱、音符来告诉我，生命其实很精彩，梦想其实很美好，生活值得我们期待。

        也好像他，让我曾经形影相吊的路上出现了萤火虫，他用他的方式告诉我，为了梦想前行永远不怕晚，只要我需要，只要我愿意，陪伴永远不缺席。

        台上的每个乐手都沉浸在音乐里，主唱二嘉站在正中间，她在整个乐队中来回游走，先是在架子鼓手鑫子旁边停了下来，他在最后面点着鼓点敲着拍，迎合着二嘉的节奏；顺着逆时针方向二嘉走到樟木身边，不再是抱着吉他的樟木，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电贝斯，相似的外形不同的角色，少年轻晃着的身体仿佛是在附和着旋律，一起一落；走到键盘手和吉他手那边时——

        “会唱的朋友们跟我们一起唱！”

        音乐的爆发力和感染力是强大的，收到了讯息，全场观众热血沸腾炸开了锅，音乐声久久不能消散……

        “哇！太酷了！”秋音在后台不由得鼓起掌来，霓虹灯的交替，台下挥舞的手臂，一切都是那样的让人振奋。

        “诶，那个吉他手……我好像没见过啊。”旁边不知道是谁突然插了一句，二嘉这场的吉他手不是顾席吗？她转过头去发现灯光下的那个人面孔模糊，他抱着吉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整个人都沉浸在音乐中，可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人。秋音揉揉眼睛，看着那个模糊的背影，像是个中年人。

        “别揉了，我在这。”顾席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递过来一张湿纸巾，“他曾经跟我们一样，想感受台上的万众瞩目。”

        同样是音乐梦，你我曾是少年，青蜓一梦今朝醉，何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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