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个偶然，梦醒花开

一个假期躺在家里就能为国家做贡献的日子终于是结束了，被晨起的闹钟唤醒时竟没感觉到厌烦。回来学校已经有一周了，新的一周开始的时候总是让人有点小期待。

        洗漱完了以后打开课表大概浏览了一下今天的课程，跟之前在家里上网课的时候没什么差别，除了不再是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喝着咖啡记着笔记外。

        “秋音，今晚你有课吗。”室友在旁边拍着爽肤水歪过头来问秋音，

        “没，怎么了？”秋音弯着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顶上这根翘起来的呆毛怎么就是压不下去呢？！懊恼地揪着那根头发，转身回桌上拿发胶打算固定一下。

        手伸向发胶的时候突然被截住，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门票，少女的瞳孔微微缩小，在看到“乐队表演”那行小字的时候眼睛倏尔瞪大。

        “喏，我朋友给的，我寻思着你挺喜欢音乐的，”由于拍水的缘故，室友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票给你吧，我今晚有约啦~”说完就把票塞给秋音。

        “今天晚上……？”明天早上好像是满课……眼睛盯着这张乐队的门票，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光滑的票面，轻轻地抿着自己的嘴唇，到底……去还是不去。

        “待会自习室帮我占个座呀秋音。”

        “啊，好。”从发呆中晃过神来，“那我，先收下啦~”把票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包里便拉开门出去了，选择这种东西最掉头发了。

        虽说是夏季了，可天气好像不大喜欢按套路出牌，有点微凉的晚风像是调皮的天使，在校园里乱跑乱撞。疫情过后，上帝也开始重新创作自己的佳作。

        晚风踢翻了焦糖色的颜料桶，一瞬间整个天空像是打翻了一碗滚烫的南瓜汤，在夕阳旁边肆意流淌，有种说不出的抽象美。工学馆打响的闹铃在黄昏时刻显得格外温馨，三五成群的少男少女在路上说说笑笑，偶尔一辆单车从身边经过时洒落一路悦耳铃声，最后消失在人海的某一端。

        “樟木，今晚啥安排啊？”顾席他们下了课以后一起走出教室，看着天边这般绚烂的晚霞和人来人往的校道突然止步。

        “我回去复习，阿七你怎么说？”樟木一如既往地打算先吃完饭再去图书馆自习，扭头看了看站在旁边发呆的宁七，

        “我？老规矩。怎么了？”

        三个少年站在晚霞里面面相觑，最后终于反应过来话题的发起者是顾席，两人的目光落在顾席身上，好似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听说今晚奥体有乐队表演，就想问问你们去吗？”顾席双手扣在后脑勺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那一刻校园里少有的小喧嚣。

        “这个问题你问我是白问。”宁七轻轻地笑了笑，他知道顾席问这个问题是为了问樟木，于是用手肘顶了顶樟木，挑挑眉道。

        “……几点？”樟木微微皱眉，这个时候有乐队表演，这不是为难自己呢？

        “就待会7点开始，从学校打车过去差不多就开始了。”顾席抬手看看腕上的手表，在心里大概计算了一下时间后回答道。

        “……我想想。”少年把手抵在鼻尖前，开始在自己的脑海里翻滚着自己今天的“未完成”任务，

        “诶停停停！你这眉头都快皱成干瘪老馒头皮了，你要考研的话就不要三心二意了，”顾席看着樟木皱成一团的眉头，这时候要是哪只不长眼的蚊子飞过来肯定得被这“褶皱”夹死。一招毙命那种。“兄弟我替你们看，看了回来给你们分享视听效果！”

        说完以后便转身朝着校门跑去，扬起的尘埃在此刻仿佛多了一个名字——快乐。

        “诶，你说……这小子……”宁七脸上挂着些许无奈的笑容，在音乐面前的顾席就像个拿到糖果的小孩儿，所有的喜怒哀乐被音乐所牵动，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众人。

        “他这样挺好的。”樟木把书包挎上肩膀，示意宁七该去食堂了之后便转身朝着餐厅走去。

        虽说没有大城市那般喧嚣的夜市，但是小城市也有它自己独特的城市风格。当时针和分针之间的最小夹角为150度时，天边那种让人移不开眼的焦糖色晚霞已经被深蓝色取而代之，洒在天空幕布上的星星碎开始微微闪光，街上的人来去匆匆，只是今晚的奥体，有点躁动不安。

        少女站在门口的时候距离表演开始还有十分钟，她站在偌大的体育场心里不免有些感慨，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去接触一场乐队表演，以前只能在手机上或者电脑上看到这种灯光炫到头昏眼花的场景，今天——终于亲眼看到了。

        “不好意思，同学借过一下。”就当她还沉浸在场景的震撼中时，身后的女孩子匆匆忙忙地推开秋音，想要快一些进到会场中。

        “啊好。”被那么用力地推开，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往后仰，险些站稳脚步却觉得体育馆的地面似乎……不大平？少女疑惑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脚下——一双白色的球鞋被自己踩在脚下。

        “啊！抱歉抱歉！”惊觉自己是踩在了别人的鞋子上时，秋音赶忙从人家鞋上收回脚。但愿自己这个假期长膘的体重没有让给对方造成二次伤害……她怯怯地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仿佛空气都静止了——是他！那个带吉他的男孩子！

        “是你？”毫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她眼神里流露出的惊讶让顾席摸不着头脑，被踩的人是我，可为啥这女生表现得这么惊讶？她……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会场人声鼎沸，顾席压根没听到秋音说了什么。

        “嗯？”他露出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表情，表示自己没明白她说了什么。

        “啊，没事没事，”察觉到自己的突兀后，脸上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会场太闷的关系，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粉红色，“你也是来看表演的？”

        “啥？”顾席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耳朵竟然这么不好使，还是因为这个女孩子说话声音真的太小了……？他上下打量着秋音，170左右的身高，穿着一套清爽的休闲装，头顶着一顶帽子带着口罩，踩着一双运动鞋，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说话唯唯诺诺的女孩子啊……

        还是自己耳朵不好使。

        “我说……你也是来看表演的吗？”发现少年好像真的耳朵有点背，秋音鼓起腮帮子加大点音量冲着少年耳朵喊了一句。

        “哦！是啊！”总算是听到她说了什么了，顾席也扯开嗓子“吼”了回去……

        这也难怪樟木和宁七总说他缺根筋儿了，他一个男生这么大嗓门冲着女孩子吼……后果可想而知。

        秋音揉揉自己被“误伤”的耳朵讪讪地笑了笑，这个男生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时间快到了！进去吧？”一拍脑门突然意识到要开场了，顾席指了指舞台的那个方向，顺着少年的指尖看到灯光交错的舞台下人头攒动，沉浸在音乐的海洋中，晃动的脑袋，摇摆的手臂上拿着荧光棒，眼花缭乱。

        “好震撼。”跟着顾席的脚步来到了会场的一个角落，站定之后少年的目光就再也没离开过台上，他眼神里的炙热与初见他时那种平静不同，瞳孔里有星光在闪烁，有一刹那她好像看到了烟火在他眸中绽开绚烂的色彩，斑驳、美好。

        是对音乐的喜爱吗？好真诚……

        “嘿！在场的各位朋友们！你们好吗！”那洪亮的声音划破了整个会场的躁动气氛，把秋音从恍惚中拉回现实。她这才发现，顾席的这个位置虽然不是最佳视角，但是能够将台上的每个角落一览无余。他……应该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表演吧。

        就在她望向台上的那一瞬间灯光熄灭了，现场陷入一片黑暗中，仿佛那一刻的空气突然凝固了，只听得到……

        “one！two！three！go！”架子鼓手的鼓槌在黑暗中某个角落里敲响，那种空灵的声音随着音响传遍了全场，那一瞬间全场灯亮。

        聚光灯倏尔打在台上，架子鼓手坐在舞台的后方，手上的鼓槌和有节奏地击打着底鼓的同时，脚后跟还在随着音乐踩着踩镲；贝斯手抱着他的电贝斯在旁边轻轻地晃动着，这首开场曲并不是那种很狂躁的歌，相反有些舒缓但却不失激昂的味道藏在其中，让人沉醉向往。主场手里抱着一把吉他，开嗓的那一瞬间秋音整个人眼睛都直了，声音清澈似溪水流淌般空灵，一字一句从她口中唱出来的音律和她拨弄琴弦的样子完美融合，那是天使吻过的声音——像羽毛轻轻地撩拨着你心弦，久久不能平静。每一个动作和字句都将这首歌演绎得淋漓尽致，台下掌声雷动，炫目的灯光也无法遮盖住他们身上的光芒。

        “好帅……”那一刻，被震撼了……原来这就是舞台，原来这就是音乐！每一个细胞在身体里悦动的频率跟心跳同步，血液在身体里涌动，每一声呐喊都是发自内心的共鸣。秋音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中的每一丝气息，沉溺。

        “我看你听得好入迷啊。”结束之后大家陆陆续续散去，秋音跟着顾席走出会场的时候少年双手交叉抵在脑后，仰望着天上的繁星笑道。

        “我是……第一次。很震撼！”震撼两个字从她口中抖落时竟有些颤抖，顾席歪过头来看着秋音，眼神里多了一丝意味深长，这个女生，也喜欢音乐？

        “你……喜欢摇滚？”不确定地开了口后有点懊恼，女孩子喜欢民谣还差不多，喜欢摇滚有点少见。

        “还可以，我会弹吉他……嗯……一点点。”少女捏着自己的衣摆，声音逐渐变小，她其实没怎么在大家面前弹过吉他，偶尔在宿舍里会抱一张椅子坐在床边，轻轻哼那么一小段。

        “哦？看不出来你还会乐器呢？”仿佛看到了一个同道中人，顾席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我有一哥们，他也会弹吉他。”顾席低下头来，慢慢地走着，踢着脚下的小碎石，看着它们滚远后又慢慢地随着摩擦静止在地面上，扬起微微小小的尘埃最后归于沉静。

        “你……不也是玩吉他吗？”身后的突然传来女孩儿疑惑的问话，少年顿住了，侧过脸来看着女孩儿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站着，一声不响。

        “我……”

        “你怎么知道我玩吉他？”少年皱了皱眉头，挑起一边锋眉有点戒备地看着女孩，她怎么会知道。

        “第一次见你，你背着的是吉他。”她开口说道，那天在地铁站遇到他，他应该忘了吧。

        “我们……之前见过？”嗯？

        “上周北京地铁站。”

        啊！是她，那个在地铁上跟我对视的女孩儿！

        记忆的阀门一旦打开以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那天的所有场景涌现在顾席的脑海中——

        “阿七……”

        “干嘛？”

        “诶，你说……”

        “嗯？”

        “算了……”

        是呢，我也想像今天表演的这个乐队一样，在台上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想抱着自己的木吉他唱一首属于自己的歌。

        “我想起来了，”少年转过身来面朝着女孩儿，不再是刚才那种带有警惕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笑意，他朝她伸出手，“我叫顾席，管院大三就业狗。干啥啥不行，皮是第一名！”，少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时，有一种快乐不言而喻。

        秋音被他这么突然的转变给弄得一愣一愣的，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伸出手与顾席回握的瞬间说道“你好，我叫秋音，外语学院，今年大三。很高兴认识你！”

        手心相触的那一瞬间，他们感受到了彼此掌心的温度，就像那个共同热爱音乐的梦，伴随着跳动的心慢慢苏醒。

        “你学校在哪？”顾席松开手后看看手边，发觉现在已经不早了，夜色渐浓，再不回去估计就要锁门了。

        “我们同校，我在学校里见过你。”秋音并没有直接回答顾席的话，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那……一起回吧？”

        “好。”

        “诶你对音乐了解多少啊，你玩吉他多少年了，你会弹什么曲子？有机会咱俩切磋切磋？”一路上顾席都在问秋音问题，秋音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两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说，晚风吹拂着小汤河的河面，荡起点点涟漪，模糊了少年们的身影，待到平静后又毫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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