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寻邝露

比起太巳府其乐融融，太微玉清宫气氛略显低沉，天帝陛下润玉高坐于太极殿御座，如往常般批阅奏折，只是时不时走神罢了，好在殿内没有旁人，于天帝陛下形象无损。

        润玉想起与邝露初见时邝露以天兵身份向当时还是夜神的润玉报道，润玉起初以为邝露走错路好心建议她去旭凤那效力，没想到邝露就是冲着润玉来的，润玉甚至怀疑邝露是荼姚派来预对自己不利的奸细，没有说服邝露离开的润玉只好留下邝露。

        虽然邝露留下但两人平日交际有限，直到荼姚指示穗禾对邝露威逼利诱，要邝露对润玉不利，邝露不从并将此事告诉润玉。

        邝露是润玉在天界数千年来，唯一一个不惧荼姚，不受利诱，明确向润玉表示忠心，表达善意的人，可想而知邝露对润玉而言是何等珍贵的存在。

        邝露大概不知自己得罪荼姚、穗禾的下场是死路一条，但润玉非常清楚，他问邝露“你真的不怕天后吗？”

        邝露回答：“怕，但是人各有志嘛，强求不来的。再说，我又不会说谎，一不小心肯定会露馅的。不过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殿下，殿下一定要信任我！”

        润玉虽然由衷表示：“邝露，谢谢你。”却没有向邝露表明这会为她带来杀身之祸。每每回想起此事的润玉总觉得当时自己有些卑劣。

        但那是因为润玉相信自己有能力绝不会让天后、穗禾伤到、甚至杀死邝露，当时润玉为保下邝露，在没有惊动邝露的情况下，将如果邝露受到攻击会保护邝露抵挡攻击以及润玉也会感应到的护身法宝放在邝露身上。那几日润玉时时警醒生怕错过救下邝露的时机。

        可是好几日过去，邝露安然无恙，这不符合荼姚、穗禾的行事风格，她们从不在意别人的生死，她们手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润玉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放过邝露，心中不安的润玉决定暗中保护邝露，却在过程中发现邝露居然是太巳仙人的独女，太巳府的大小姐，太巳府是天界真正屹立数万年的簪缨世家，太巳仙人手握重兵护卫天界，是父帝太微心腹中的心腹。

        邝露这样的身份，岂是荼姚、穗禾之流可以轻易杀伤的，荼姚再蠢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伤到邝露，进而与太巳府交恶。

        得知真相的润玉五味杂陈，怪不得荼姚无法威逼利诱邝露，邝露真的只是因为要效忠我，才拒绝的吗？堂堂太巳府的大小姐，为什么要女扮男装、隐瞒身份在我身边做个低阶天兵？她是为了戏弄我吗？

        敏感多虑、被太微、荼姚长期打压否定的润玉陷入这样的怀疑中不可自拔，于是润玉决定赶走邝露，也免于因留下邝露而被怀疑有意染指帝位。

        原本润玉想着在璇玑宫辞退邝露彼此体面，可当邝露出现在南天门，拿着瓷瓶拦住润玉说：“殿下之前不是交代，要找一个好看的瓷瓶,来收集夜间采集的露水吗，你看这个行不行？”

        润玉忍不住刻薄：“其实你不用特意拿给我看，你父亲太巳仙人府上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甚至上前摘掉邝露的头盔，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有违君子之道。

        当邝露青丝散落，润玉那些想要赶走邝露的话突然说不出口，甚至还让邝露成了自己唯一的贴身仙侍，而那个本应装着星辉凝露送给旭凤疗伤的瓷瓶被润玉随身携带，用来装糖。

        从南天门揭穿身份起润玉邝露一路扶持，他们在璇玑宫相依为命百年之久，后来润玉被逼上绝路决心谋反，邝露不离不弃助润玉登上帝王，那时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登上帝王后，润玉邝露虽然公务繁忙，但因为同住太微玉清宫，还是能够常常相见，就算偶尔分开，各自的去向对方心知肚明，可如今邝露刻意卸任差事，又搬回太巳府住，润玉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邝露搬走的第一天，好不容易处理完公务的润玉，才发现竟然已经到了就寝时间，打发掉伺候的仙侍，润玉坐在床边正准备休息，魇兽却在此刻无精打采走了进来，卧在润玉腿边，润玉笑道：“你去找她了？怎么没精神，她不让你留下？”

        魇兽闻言委屈叫了一声，润玉立刻站起来问道：“不在？你找过整个太巳府了吗？此刻怎么会不在？”

        润玉坐在床边正准备休息，魇兽却在此刻无精打采走了进来，卧在润玉腿边，润玉笑道：“你去找她了？怎么没精神，她不让你留下？”

        魇兽闻言委屈叫了一声，润玉立刻站起来问道：“不在？你找过整个太巳府了吗？此刻怎么会不在？”

        魇兽叫的更委屈了，润玉唤到：“来人。”

        当值的竹栢在殿外答道：“陛下，属下在。”

        润玉听到竹栢声音冷静下来，说道：“今日本座累了，需打坐凝神，若有朝臣漏液觐见，传讯于本座，不可擅入。”

        “是。”

        魇兽听见哼了一身，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润玉生闷气。润玉失笑说道：“我方才险些派人去找她，可我怎么跟他们解释，我为何会知道上元仙子深更半夜不在太巳府？她不会愿意我们大张旗鼓去找她的，你放心，她没事，我心中有数。”

        魇兽耳朵竖了竖又耷拉下去，还是不肯转过身，润玉无奈说道：“好了，只是不让别人去找，又没说咱们不去，你不是都听见了嘛，我都安排好了，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自己去了。”

        魇兽立刻欢快起来，耳朵摇啊摇，转过身奔到润玉身边蹭他的衣摆。润玉笑道：“走吧。”带着魇兽隐身而出。

        魇兽叫了一声问道：“去哪找？”润玉摸着它的头说道：“先去太巳府，兴许已经回去了。”

        到了太巳府后，润玉神识一扫对魇兽说道：“其它地方没有，你去她闺阁看看。”

        魇兽叫了一声很是不解，润玉不自然说道：“我能用神识感受其它地方，怎能窥视她的闺阁？于礼不合，你是只不能化形的小兽，不要紧的，去吧。”

        片刻后，魇兽蔫嗒嗒回来了，润玉摸摸它说道：“不妨事，再找找。”

        于是又来到布星台，可布星台只有尚未正式任命为夜神的闱墨，说起闱墨为何会在布星台倒是有段故事。

        当年润玉还是夜神，他为策划谋反□□无术，遂对邝露倾囊相授耐心细致教会邝露布星，后来润玉谋反成功当上天帝，但夜神之位仍然还是天界最不受欢迎职位之一。

        于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是邝露暂代夜神之职，而那时先天帝太微在位时天界神职混乱，且德不配位者大有人的现象还在整改中，邝露在润玉大刀阔斧改革之际不但要上下调停，还要流转各部。

        邝露身兼数职，大权在握，太巳府如日中天，便有部分太微朝的遗臣自以为润玉如太微一般偏爱帝王制衡之术，于是当朝上奏以邝露公务繁重，夜神之位空缺已久为由请润玉下旨封邝露为夜神，而明眼人都知道如此一来邝露必要交出其它实权，于是一些真实干实事的，和太巳府有关系的，和邝露有来往的朝臣以改革迫在眉睫，无人能立刻接手邝露所有职务为由不同意。

        几方争论不休，终惹得润玉大怒责怪武曲星君府办事不力，下旨要武曲星君府七日内找到接替邝露暂代夜神之职的人选，若是找不到就由武曲星君府所有人每夜轮流去布星。

        闱墨恰是在第七日飞升成仙，对天界一无所知被武曲星君府连哄带骗送到邝露那，邝露抽了点时间向闱墨详细如实讲述夜神的职责和缺点，再三向闱墨确定是否要成为夜神。

        闱墨慎重考虑后，表示愿意向邝露学习布星，决心好好干，通过努力将来成为夜神。从此邝露夜里上职多了一个跟班，润玉听闻曾来看过邝露教学，原本润玉对武曲星君府直接将人给邝露送去有些不满，但看过几日后，邝露也再三向润玉夸奖闱墨是个可塑之才，润玉便默认闱墨就是下一任的夜神人选，武曲星君府才松了一口气。

        如今闱墨早已独立布星，只是他毕竟资历尚浅，升为夜神还为时过早，但他的俸禄是按夜神俸禄发的，所以他得到夜神之位所差不过一纸诏书罢了。

        而改革早已完成，那些拎不清的遗臣皆被贬下凡间，永不录用。

        润玉虽没在布星台看到邝露，但还是现身问道：“今夜只有你在这里？”

        闱墨在润玉现身那一刻起，就察觉到天帝陛下又来了，倒也不惊慌，恭敬回道：“回陛下，今夜只有臣一人在此。”虽然闱墨很想加一句“今夜上元仙子没来”但他不敢。

        润玉闻言点点头就要走，闱墨连忙说道：“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成全。”

        润玉没走，示意闱墨说下去。

        闱墨安抚住从刚刚见到闱墨就围着他转的魇兽躬身说道：“陛下，上元仙子还未答应收臣为徒，陛下能不能帮臣说和说和？仙上不听我的，但一定听您的，您帮帮忙吧，不过您也别命令仙上啊。”

        润玉闻言心想：“她听我的？她对我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哪里能说动她？闱墨一向活泼，难为他耐得住寂寞，夜夜布星从无差错，倒也不好回绝。”

        想到此处，润玉说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谢陛下教诲，臣明白了。”

        润玉颔首，带着魇兽走了，闱墨行礼说道：“恭送陛下。”

        待日后润玉发觉闱墨严格执行他的建议，隔三差五带着礼物去孝敬邝露，为时晚矣。

        润玉带着魇兽又去了璇玑宫、玄州仙境、甚至凡间别院都没找到邝露，眼见快到上朝时间，润玉只好先带着魇兽回寝殿，魇兽虽然精疲力尽，但不愿意回去。

        润玉只好哄它：“她肯定没有受伤，她受伤我会知道的，你放心，近来没有大事，一定不会走远的，而且要上早朝了，她是不是每日都会过来和我一起去九霄云殿？也许我们回去就看见她了，你放心吧，她一定会来的。”

        魇兽想了想，自从润玉当上天帝，除非赶不回来，邝露确实每日清晨都去润玉寝殿，然后和他一起去九霄云殿上朝，便勉强同意跟着润玉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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