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言

当今天帝陛下名为润玉，昔年弑父杀君，登上天帝之位，虽然他登位后天界对外说辞是火神旭凤谋反失败当场被锦觅杀死，天帝太微心痛之下自毁元神而亡，天界无主众臣拥立润玉为帝，但六界对此诸多非议。

        润玉登位不久，锦觅主动向润玉求婚，却在大婚当日逃婚至魔界，与当时承袭魔尊之位的旭凤成婚，引发天魔大战，此战以魔后锦觅死亡，天界夺下忘川终结。

        先天帝太微为君不仁、治下无方，先废天后荼姚暴虐成性、自私自利，此二者皆是寡恩薄义、昏庸无道之辈，天界众生苦其久已。

        自润玉即位他便励精图治、任人唯贤，如此短短三百年后，天界焕然一新，无人介怀他曾弑君夺位，只庆幸自己得遇明主，可一展所长，效忠天界。

        然而世间纷扰从未断绝，近几日天界渐有流言传出且与润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因流言所指乃是润玉座下第一能臣上元仙子邝露。

        上元仙子邝露乃是天界簪缨世家太巳府的大小姐，太巳仙人的独女，她在润玉还是天界最为贫寒力寡的清闲小神时便追随润玉，此女有辅王之才。

        润玉邝露一路相互扶持，才有了如今万象更新的天界，而润玉始终相信邝露的忠心和能力，只与邝露交心，这是只属于他们的袍泽之情，坚不可摧、无可替代。

        润玉当上天帝后，给了邝露作为第一功臣应有的赏赐：最好的封号，最大的封地，最高的权柄。

        作为润玉最忠心的臣子，邝露在润玉成为天帝后很是忙碌：

        一则，她随侍多年最为了解润玉的饮食起居，且那时时局动荡，太微玉清宫内皆是太微、荼姚旧人，对润玉的贴身照顾实在不敢假手于人。

        二则，锦觅是润玉未过门的妻子，未来的天后，谋反当日昏迷，半年后在天界苏醒，可她醒来后不回花界或洛相府，反而长住在并无亲眷的天界。

        锦觅长住天界时常吐血受伤，润玉以锦觅是心病为由，总不肯为锦觅请医用药，偏要亲自为锦觅治疗，可惜效果不佳，邝露不放心锦觅身体，时常过去照料。

        三则，润玉义弟鲤儿年幼，洞庭湖事变亲眼见到养母簌离惨死，接着又眼见润玉遭受荼姚逼杀九死一生，接连受到惊吓，从此鲤儿便只信润玉、彦佑、邝露三人。

        润玉谋反前怕连累鲤儿，曾将他送往太湖，又托付彦佑照看。登位后将鲤儿接回天界，彦佑生性轻佻指望不住，润玉无暇分身，只有邝露日日前往照看。

        四则，润玉曾任夜神一职，当时为谋反大业他□□无术，便对邝露倾囊相授，由邝露夜夜布星，而邝露在新夜神人选闱墨上任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暂代夜神之职。

        五则，润玉登位后邝露承担着编撰新历的重任，自古以来权柄皆从做实事中获取，初登帝位的润玉实在不能放手让他人去做如此重要的差事，这是润玉登位后的第一项改革又事关六界苍生，兹事体大邝露自然要尽心尽力完成。

        六则，先天帝太微在位时神职混乱，德不配位者大有人在，邝露在润玉大刀阔斧改革之际不但要上下调停，还要流转各部。

        如今天界朝堂臣子大半是润玉登位后重新提拔的英才，而这些英才又有哪一个与邝露没有交情呢？他们不是受过邝露的指点，就是曾和邝露一同共过事，更有甚者是邝露将其举荐给润玉才步入青云之路。

        此六则乃是天界人人眼见，不为人知的是邝露还掌管天界暗桩，可她所承担的事务远不止此，润玉亦然，幸而神仙不似凡人，需一日三餐一夕安寝才能苟活。这些年润玉邝露几乎不用膳，不睡觉勉力支撑下来。

        润玉封给邝露的玄州仙境虽富饶广阔但离天界略远，可邝露每日大半时间都和润玉一起在太微玉清宫处理政务，往来多有不便。

        太微玉清宫为天帝所居天宫，润玉初登帝位时邝露如同当年在璇玑宫一般，住在太微玉清宫偏殿，无人在意。

        天魔大战后，邝露所承担事务虽减少了几件却增加了更多，便继续住在太微玉清宫。当时天界百废待兴，事务繁杂，无人在意此等细枝末节。

        然自百年前，天界诸仙归位，四海升平，邝露渐渐没了差事，倒也不是润玉不给她，如此忠心不二、能力出众的从龙功臣，润玉有了要紧差事常常想到邝露，不知为什么其他仙家做的再好，总如不邝露知他心意，做到无可挑剔。

        只是邝露虽不会推却差事，亦会圆满完成，但总会在完成后私下向润玉推荐一两个她觉得更能胜任的仙家。一来二去，润玉便不在特意安排差事给邝露，由着邝露自己找些事做。

        这流言便因此而起，现如今邝露早已不用贴身服侍润玉，鲤儿也即将成年，幼时的心灵创伤早已治愈，不需要邝露日日照料。

        邝露也不是当年璇玑宫的小仙侍，她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上元仙子，一个上仙无名无分住在太微玉清宫中岂不遭人诟病，这几日便有类似流言在天界传开。

        因这流言才开始传播，尚未形成规模，日理万机的天帝陛下和为他事繁忙的上元仙子皆不知此事。

        早膳后润玉在太极殿批阅奏折，他素来不喜人近身伺候，太微玉清宫掌事大仙女清澜、掌事大天奴竹栢等一杆人等在殿外候着。

        不一会竹栢在殿外禀告：“陛下，水神求见。”

        润玉笔下不停吩咐道：“让他进来。”

        水神天吴进殿后，不似往常只躬身行礼，而是端端正正跪在殿中央叩首道：“陛下，小神天吴特来请罪。”

        润玉放下笔问道：“何罪之有？”

        天吴知道虽殿外守着不少人，但殿内有结界，他此刻说的话并不会传出去，便回道：“回陛下，小神接任水神以来，蛟鱼族数次要小神上奏陛下在水族遴选未嫁王女，立为天后。小神以为不妥并未应允，不想蛟鱼族竟与鸟族串通，近日在天界放出上元仙子长居太微玉清宫不妥流言，小神刚得知此事，不敢不向陛下请罪，都是小神治下无方，请陛下责罚。”

        “此事与邝露何干，为何会牵扯到她？”

        “这，想是他们妄测陛下与上元仙子关系，想以此令上元仙子清誉有失，不能成为天后人选，亦可以流言之事暗指陛下当立天后，以肃内闱。”

        “放肆。”

        “陛下息怒。”

        “你可有证据？”

        天吴将流言确为鸟族、蛟鱼族所为证据呈上，润玉见证据确凿，没有理还跪着的天吴，对外吩咐道：“清澜，进来。”

        清澜闻言进殿，仿佛没有看见跪着的水神，目不斜视躬身向润玉行礼。

        润玉问道：“邝露在省经阁？”

        “回陛下，上元仙子早膳后去了省经阁，此刻还未离开。”

        “近日天界有流言，你可知道？”

        “回陛下，属下不知。”

        润玉想着清澜不知，这几日邝露并无异样，想来也不知此事便吩咐道：“你不知便罢了，想来邝露也不知，如此甚好，你去守着邝露，明日早朝前不要让她听见些风言风语。”

        “是，属下告退。”

        润玉见清澜出了殿门，才对天吴说道：“还有什么证据一并呈上来。”

        天吴立刻将收集到蛟鱼族和鸟族其它不法证据呈上，润玉见蛟鱼族相关证据极为详实，鸟族倒是不多，便意味深长说道：“你有心了。”

        天吴磕了个头，不敢答话。

        润玉见他如此便说道：“起来吧，本座知你有为难之处。”

        天吴起身，面带愧色。

        润玉说道：“念在你刚上任，这次便罢了，你要明白你是本座亲封的水神，以后做事切不可这般瞻前顾后，令本座失望。”

        “谨遵陛下教诲。”

        润玉顿了顿说道：“太巳仙人素来惜才，你有暇不妨多去拜会。”

        天吴答道：“陛下教训的是，臣有今天全赖陛下栽培，上元仙子提点，是该去太巳府拜会，臣这就去。”

        润玉听天吴如此答，知他明白自己意思便颔首道：“去吧。”

        天吴走后，润玉吩咐：“竹栢，宣包汀来。”

        竹栢在殿外答道：“是。”

        润玉想着：“清澜是邝露一手带起来的，素来能干由她拦着，邝露绝不会知道此事，唯一可虑的就是太巳府会有人告诉邝露，天吴已去太巳府，待他们谈完，太巳仙人定会管束好太巳府上下，不告诉邝露。

        不知为何，明明事事都要告诉邝露，但这次流言莫名不想让她知道。

        想当年自己式微，荼姚为了污杀自己不择手段，想必是碍于太巳府，都没有使出此等下作手段，如今这起子小人竟敢如此。

        都是我这些年太过优容，才纵的他们无法无天，当真可恨。

        想来也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玄州仙境富饶广阔堪配邝露，竟忘了在天界选处府邸赐给邝露。

        可我们在璇玑宫相依为命百年之久，这样住着早已习惯，何况邝露不住这里，能住到哪里去？

        邝露清清白白，他们竟敢污她清誉，此次定要重罚才是。

        也不知，天吴到底能不能劝住太巳仙人，万一没劝住，太巳仙人会不会以此为由再为邝露求去，会不会？”

        润玉正在胡思乱想，竹栢在殿外回禀：“陛下，司法殿主到。”

        “让他进来。”

        司法殿主包汀进殿行礼：“参见陛下。”

        “近日天界有流言，你可知道？”

        “回陛下，近日天界确有小股关于上元仙子”，包汀尚未说完便被润玉意味不明的一声“嗯？”打断。

        包汀迅速改口：“关于陛下的流言，臣已将人拿下，只是要查出幕后之人还需些时日，所以尚未向陛下禀告。”

        润玉将流言相关证据留下，只将其它证据交给包汀说道：“你好生查查是不是与他们有关，若是查实，就好好查查这些证据是否属实，再查查他们还有没有犯下其它事情，明日早朝当庭上奏。”

        “是，臣明白，臣即可去办。”

        “去吧。”

        包汀走后，润玉将流言证据销毁，左思右想既然有此流言，虽是小人妄为，却不可不重视，还是要妥善解决此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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