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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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懿萱说要去灵山,皇后以为她是要去灵云寺礼佛,公主车驾盘桓之处,都得由六尚局和内侍省的人来安排,可是派人去了才知道,这灵云镇闻名的灵云寺和灵山大佛,早在前年夏天,连天雷雨,山体滑脱,塌的不剩什么了,如今山上盖起了道观,也叫灵云观。
皇后看着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最近改信道了,是去道观打醮,也就毫不客气地送信儿给冯指挥使,遣张敦仪来护送。
“殿下要去灵云观,我还问了问敦礼,这灵云镇附近还有什么好去处?他说,这两年有人在灵山下乘小舟,去寻失落的佛头,图个好彩头!”张敦仪眉眼张扬带着笑,对着紧闭的车窗朗声道。
春光和煦,他高头大马地走在赵懿萱的马车旁。
骑马走在另一侧的白牧先,烦躁地转头看向山涧。
“去吧。”
“什么?”
“我们去一趟灵山。”
“好啊!春日正盛,有幸与殿下同游灵山!”他火红的披风飘扬在山间微凉的风里。
张敦仪自然知道他这差事都是母亲和皇后娘娘的手笔,但是相比面都没见过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很开心能有机会和婚娶对象相处。更何况。那日她一身皇城司的银纹黑袍出现在人群中,着实与众不同。
而马车里的赵懿萱正和紫竹并肩坐着,膝盖上摊着几张图纸。
连日忙碌,她没有再去和梦夏谈谈那天的事,总是别扭着不主动说话,她自认为有理,也做不来泪眼婆娑,执手深夜谈心的事,干脆让紫竹顶了梦夏的位子。
“殿下,这是原先灵云寺的样子,这是现在的,子期他们已经先到了。”
“嗯。”她细细地看,眉峰轻轻皱起,“查了半个月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是啊,这么大宗的火药,就算是拆分卖给黑炮坊、黑矿山,也会引起市价波动的,怎么一点痕迹也没有?”
见车里没了回应,张敦仪又说道:“上次是护送殿下,去的是佛家寺庙,这次则是去道观,殿下信哪家呢?”
赵懿萱正盯着图纸上灵山滑坡的残崖。
“殿下?懿萱?”
成日里左右都是“殿下殿下”的喊她,忙起来她不能句句回应,就选择性耳聋,但没几个能叫她名字的,这一喊,她一激灵抬起头来,紫竹也拧眉抬头,同时皱眉的还有白牧先,他不知自己烦躁些什么,只心里啐了他一声“僭越!”
“你说什么?”
“殿下信佛,还是信道?”
“嗯哪个管用信哪个吧!”她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从小跟着去求神拜佛,她都敷衍了事。
“哈哈哈,确实!现在神佛都拜的人不在少数!俗话说‘治世道,乱世佛’,国朝近年来道教盛行也算是盛世安康的表现”
紫竹不再听窗外的长篇大论,“殿下,我和子期查到的消息中,比较不正常的就是,灵云寺垮塌,僧人都死在里面了。按理说,连天雷雨,山体不稳,人应该出去避一避才是。而且,刚塌了寺庙,道观立马就盖起来了。”
“灵云寺太|祖时候就有了,当年战乱不休的,寺庙也就一直香火不绝,离京城近,勋贵人家来游玩的也不少。寺庙塌了,马上有道观来占山头倒也不算稀奇。“
“我和子期后来也去找过那个狂算子,他只知道李宗翰买澄泥的事,和薛文霈倒卖物资的事。但是具体卖到哪里去,和灵云镇有什么关系,他都说不知道。问他这些人是不是和太平道有关,他也不清楚。不过他倒是对那些人挺嗤之以鼻的,说江湖上这帮道士早就臭名昭著了!”
“若太平道在民间早有活动,那可是大隐患!”
“上次殿下不是说,怀疑是李宗翰暗地里帮太平道联系了薛文霈,从而倒卖了火药,只是通过黑市找了漕运的人?我们前天去大理寺,又分别提审了他们两人,离谱的是,薛文霈最后承认,有个姓付的,自称是李宗翰门客的人,暗中联系他,他看在是同窗的情面,才松口说卖的,他们试验了两次,十斤、二十斤的,最后一次弄走了一船的火药。但是李宗翰咬死不认有这回事!”
赵懿萱活动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脖颈,思忖良久,“也不是不可能。”
紫竹收拢了她们膝上的图纸,看向她,听她一字一顿地说:“也许,是有这么个门客,来自太平道,了解李宗翰,进而去试探薛文霈,然后以李宗翰的名义,买走了火药。一个引狼入室,一个监守自盗,中间的那个,金蝉脱壳。”
紫竹皱着眉,正推演着,不觉马车早就停下了,灵云观门口,内侍省的魏淮带道长道士们站了黑压压一片,张敦仪看马车上的人迟迟没有出来,便回身,想敲敲车门,被白牧先跨了一步,挡住了。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觉得内臣的身份,比外臣占了些便宜,“殿下?”他凑近车窗,紫竹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帮她整理衣裙,打开车门。
道观的道长,号长清真人,一溜烟地上前请安,一路上也极尽礼敬圆滑,这倒不稀奇,灵云镇不乏京城贵胄来避暑游玩,让白牧先警觉的是队伍最后一个自称以太道长的人,步法讲究,身上带着些功夫。
紫竹也意识到了,她比白牧先更紧张,多年做近卫的习惯让她已经摸上了后腰的刀柄。
白牧先因为品级被隔在了魏淮的后边,他们一群人簇拥着赵懿萱,但她在一堆钗环绸纱的缠绕下,显得人又小又薄,反倒是张敦仪一身火红配甲,在人群中沉甸甸地吸引目光。精明如魏淮这样的深宫老油条,当然知道让张敦仪护送是什么用意,句句请示的是殿下,眼神直往张敦仪那里瞟,两边不轻慢。
白牧先在后头自然看得真切,便想起了当年的福宁长公主。原来驸马,什么都不用做,一桩婚事就能平白分走公主大半的礼敬,而他的公主,现下走在人群里,活像个冤大头。
安置完赵懿萱之后,魏淮和长清真人继续一脸谄媚地去送张敦仪,惹得白牧先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范子期闻声从另一侧翻墙进来,“完事儿啦?哟!怎么啦?”见他臭着脸,莫名其妙地揽着他往里走。
“没事!起开!放着门不走,你翻墙干什么?”
“啧!哪来这么大火气?”
“殿下!”
“哎,那个姓付的的门客着手找了吗?”她没转身,一边拆这头上沉甸甸的步摇,一边问道。
还不等紫竹回答,范子期便接道:“找了!我走之前递了札子,东宫会给大理寺施压,继续审李宗翰,咱们探事厅也开始捞这个人,就是没有全名也没长相,不好找得很!”他自己去墙角捞起一个凉透了的茶壶就往嘴里倒。
“殿下,图纸您看过了吧?这镇子西边是一条峡谷,底下流经的就是蔡北运河,靠着镇子这边的山崖是灵山,山石细腻,原先的灵山大佛就是以整座山为料,雕成的佛像。从南边下灵山,是游客走的,路修得平平整整的,北面陡峭,有好多早年工匠用剩的崖子和山洞。楚老六他们就直接从这儿上岸的,把火药放到山洞里了。然后就暴雨雷电,山体垮塌,连和尚带佛像的,全掉河里了,后来清河道清了大半年。”
“火药是七月丢的,月底运到了灵山,八月这儿连山带庙就塌了。你是说,火药到放山洞里就没能运出来?”
“臣来之前派人排查了镇上出租牛车、马车的商铺,那时间没有租车进山的,脚行也没有进过山的,那千机堂查的,不也是说当年市面上没有流通过来路不明的黑火嘛!”
赵懿萱拧着眉,不满意这个结论,“你觉得,太平道的人费了那么大的劲,潜入重臣府邸,左右欺瞒,最后哑火了?”她挑眉看向紫竹,对方也轻轻摇了头,她又看向白牧先,他心里还气着,眼里带张狂,看向范子期“一个和尚都没跑出来,怎么能算哑火呢?”
范子期脸上的嬉笑逐渐冻结了,一个疯狂的猜想在几人之间弥漫开来。
紫竹左右转头,最后视线落在了一根蜡烛上,她将蜡烛从烛台上拔了下来,摸出了一截甩在蜡烛底端的棉线烛心,看向屋里的众人。
火药是漕帮搬上半山腰的山洞安置好的,山洞贯穿山崖,上有寺庙,下有大佛,只要将火线绑在蜡烛的底端,便可以,炸山毁佛。
“殿下!殿下?”
门外突然传来张敦仪的声音,他不是在院外,而是已经在屋门外了,范子期跳起来之后发现自己没地方去,他没走正门,自然也没跟禁军报备,现在藏进殿下寝室貌似有些离谱。
“范大人!”门外的人略带笑意,立即替他打消了焦躁。
赵懿萱不情愿地走了出去,“张大人,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我既知道殿下掌管皇城司,自然明白大队人马前来,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殿下不必瞒我,有什么事需要禁军配合,尽管说就是了!”他歪身向她身后,略带调侃,“范大人,若是殿下院子里进了人我都不知道,那禁军的防范也太差了,下次走正门就好。”
“啊?哦,嗯。”
“不是有意瞒着你,这事我们也是才拼凑出轮廓,既然你问了。皇城司还在奉旨追查工部盗卖的那批黑火。”看他一抬眸,她解释道:“对,工部的案子,薛文霈盗卖的是火药,有线索显示黑火当年是被运到了灵山。”
闻言,张敦仪一手掐腰,另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额头。
“我们此行,第一,要查实黑火是从此处流失了,还是在灵云寺垮塌时被毁了,还是,用来炸掉了灵云寺。第二,买黑火的可能是隐藏着道士当中的太平道教徒,要抓到人。”张敦仪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刚刚人挤人簇拥着他们进来,现在她说,这里面有流传千载的邪|教,太平道。
“准备一下,明天动身去灵山,探事厅会带人搜山,我的车驾、排场都是给他们作掩护的。”她刚想转身,“懿萱,这件事太危险了,内院我马上会加强护卫!但是明天,你最好还是不要亲自下山,交给手下的”他皱紧了眉,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臂。
“张大人,我手上什么实证都还没有,不打草惊蛇才是要事。等找到证据了,你再担心有人暗害我也不迟。”她的语气疏离,但手臂上传来了陌生的温热,又觉得张敦仪从始至终全无恶意,自己是不是过于冷硬了。她克制着甩开手的冲动,等着对方松开手。
房门半掩,里面的白牧先僵直地背贴着门板,范子期凑到紫竹旁边耳语道:“人家说的不是没道理,你跟严勇说了吗?”
紫竹点了点头,“说了,鹰我都带来了!大家都怕有什么万一,禁卫厅调了五百人在京城北边驻扎,最快两个时辰就到。”
不比探事厅的鸽房里,囤积的都是一笼笼的胖鸽子,需要动用禁卫厅的事,都是宫城防卫的紧急情况,传递消息多用脚绑不同颜色布料的猎鹰,适合短途迅速传递消息。
这里只有白牧先,不关心火药,不关心佛像,也不关心道士,他开始后悔说出跟她出嫁这样的话。只如此看着她走到别人身边,都好像剜他皮肉似的。他现在希望,火药永远不要被找到,探事厅永远忙不完,赵懿萱的婚事也永远不要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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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赵懿萱一行就整装出发了,那长清真人自是左右自荐,说要让道童为公主引路,都被挡了回去。
车马一路向西走到灵山的山崖边便兵分两路,名曰为公主尊驾戒严,范子期和紫竹带人从北侧下山,一路搜寻是否有火药痕迹,赵懿萱和张敦仪则招摇地从南侧下山,高头大马,禁军开道。
“哎!你说你怎么不留殿下身边,让牧先跟我来爬山崖子呢?”范子期看着健步如飞的紫竹,心生抱怨。
“你觉得,他是看得见殿下和张敦仪脸臭,还是看不见殿下和张敦仪脸臭?”
“嗯?”范子期没听懂,还收到了一个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他脸臭什么?哎,对了,你不是说你俩之前比试过?你们谁身手更好?我以前在禁卫厅也见识过内书院选上来的人,可厉害。”
山涧的空气湿冷,混杂着草木与泥土的气息,紫竹还是无奈地等了他两步,“招式上我比他强些,但是实战起来,我觉得他的赢面大些。”
“他比你体力好?”
“他不躲。”
“不躲什么?”
“一些动作,是略带恐吓的,让对手能都按照你的预判行动。”范子期跳下块石头之际,紫竹伸手去打他的头,他下意识地两手挡在头顶,等来的是她的刀鞘点在他另一侧的腋下。
她继续说:“你不用思考就会去挡,但是他好像不太惜命,所以这种招式对他没用,反而让我的判断变慢了。”
“那他比你厉害了!”
“他比我适合做近卫。”
“什么意思?”
“如果遇上行刺,只剩下替殿下挡一刀的机会,他会动作比我快的。”
“呸呸呸!别乱说。”范子期被她说得脑海里血刺呼啦的,早晨没吃饭,直犯恶心,“行行行了!我是真觉得找不见什么!这都前年的事儿了,风吹雨打的,还能剩下什么?”
“殿下不是说了,就算最后找不到,也要带包山石回去。”
“空城计?”
“姜太公钓鱼,你没注意到,一路上都有人跟着我们吗?”
范子期走到她身侧,压低了声音。
“从出灵云观就缀在后头了。”
“那是什么!”前方有人呼喊,两人急忙赶去,碎石掩盖下的石壁上,喷溅着一摊红蜡。
“寺庙的蜡烛,可泼不到半山腰上!”范子期招呼人,来带着凿子连山壁带红蜡铲下一块来,鼓起腮帮子冲着山涧吹了一短一长的口哨。
已经到山底凉亭搭起帷帐的赵懿萱一下子站了起来,伸手扔掉了颜色招摇的披风,里面是皇城司便利的衣袍,准备策马回山上,他们约定,有了进展,便在山顶汇合,最后让攀崖高手,绛绳从陡峭的崖边下去,细细确认山体上有无火药痕迹。
他们两人带着皇城司的两个近卫,轻骑飞驰往山顶赶去,张敦仪留着人在山底装样子,自己还是带了几个人,追在后头上了山。山顶上的人已经将几根粗壮的绳索绑在树上,五人依次排开,准备绛绳。
范子期和窦紫竹围上来,他们顾不上行礼,赵懿萱便问:“找到的是什么?”
“蜡烛,半山腰上有蜡烛的痕迹。”范子期让手下打开包裹给她看了看。
他们在崖边看着几人缓慢放绳下去,白牧先牵着两人的马,警戒着从灵云观过来的方向。
“有人跟着吗?”赵懿萱问道。
“有,不过殿下放心,我们剩下的人手从道观一路包抄过来,漏不掉的!”紫竹紧盯着远处道路两侧的山林。
此时张敦仪也带人赶到,只听远处林间有明显的异动,紫竹不作声,抽刀站在他们之前,白牧先松开了手里的缰绳,拢着赵懿萱站在了最里面。
张敦仪还没来得及下马,便抬手喊道:“戒备!”原来他也在山崖的道口剩了人手。
一时间,所有人心中是胜券在握的,这林中,左右不过十来个匪徒,他们加起来确有超五十的人手。
道路北侧先冲出了五六人,靠近了绛绳的方向,“看好绳索!”范子期冲着一旁的人手喊道。
众人侧目之际,几乎不可见的几丛细针飞向了赵懿萱身前的马匹,两匹马齐齐扬起前蹄,失控地向前跺去,一时间几人皆向后仰去,崖边山石亦破碎坠落,紫竹只来得及回身拉住了离她最近的范子期。
她一手抓着挂在崖边的范子期,却眼睁睁看着,圈着赵懿萱,只剩一手扒在崖边的白牧先,手中岩石崩裂,抱住怀中的人向山间坠去。
“殿下!殿下!”山间回荡着她的嘶吼,窦紫竹的心脏也跟着他们的身影急速下落,她用力将范子期拉上来,目眦欲裂地回首,对着手下喊道:“放鹰!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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