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歧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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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找到假顾婉,到搜查黑市,赵懿萱在宫外待了一天一夜,清晨开了宫门才回去,风风火火地被拉取慈元殿挨了一上午的骂。
高耸的殿阁分隔着后宫的天空,人人都知道今天帝后那里气氛都不怎么样,处处寂静,没人走动,只有赵懿萱换了衣服,正健步向东宫走去。出了后宫的临华门,范子期早就等在门口,“殿下,原本跑去东宫的人现在都去垂拱殿门口去了!”
“官家见了吗?”
“没见,一个也没见!他们跪也跪成了好几拨,廖靖大人领着头要严查,谏院剩下的不想查,是怕查了吏部,往年过过杜榕手的人事考评,如今都要倒查清算。六部自然多是来求情的,本来都去跪东宫了,结果殿下直接让人把杜榕下狱了!现在又乌泱泱地都去跪垂拱殿。”
“要是清者自清,还用跑来这儿听响?查他杜榕狎妓,还担心起百官考评来了,看来没几个干净的,这吏部能剩一半就不错了!”赵懿萱低声嘀咕着,范子期却听了一脖子冷汗,吏部,国朝六部之一,这是朝野多大的变动。
正走着,他们身后的临华门进去了几位礼服正妆的夫人,引得众人瞩目,内命妇不是什么庆典或者上殿鸣冤的大事,一般不这么穿的。
顺着她的目光,白牧先便立即转身跟了上去,凑去了有些宫女内侍的地方打听。他两人脚步没停,范子期继续说着:“昨晚那个狂算子最后给的几个名字,目前大理寺都控制起来了,杜榕买凶袭击大理寺,杜家的管家和那个费十娘都是直接证人!”
“不好说,人证的证词且得掰扯呢!也真行,想查的查不出,没想查的成串儿出来了。”
“还有那个什么狂算子,摆明了要使唤我们!我看左右不过是以前落榜,跟朝廷积了仇怨,在黑市有见了什么把柄,来咱们这儿摆谱来了。”范子期也跟着她嘟嘟囔囔的。
“那眼前怎么着,都得供着这个黑市的活账本”
说着两人进了皇城司的角楼。
白牧先后一步也进来了,几位执事都在,“殿下,是廖大人的夫人,带着几位有诰命的夫人去慈元殿,也是请求严查新门暗娼案的。”
“这廖大人挺刚正啊!连夫人都动员上了!但这事儿跪皇后娘娘有用吗?”一旁的嘉月跟嘉树小声说着。
“内命妇请愿跪国母,是有这个规矩,普天之下,但凡涉及到女眷,皇后是可以建言献策的。”嘉树解释道。
赵懿萱脑海中那个福婆的咒语喃喃响起,她觉得是没睡好的缘故,甩了甩头有些不耐烦道:“他做十几年谏官,顺风顺水的,不刚正,那要他回来干什么?”她语气不重,但是少见的冷言冷语。
众人噤声,紫竹赶紧转移话题,“殿下,小报散出去之后,太学里的学子群情激奋,大批去谏院、去御道上静坐的,太子殿下让禁军过去看着了,然后,顾婉娘刚刚去敲了登闻鼓!”
一时间在场的几个人皆抽了一口冷气。
“开封府把她安置在临近客栈里了,她是首告,也不是疑犯,只安排着人保护她,谁想到她半路直接冲去”紫竹的声音越说越小。
赵懿萱垂眸没有言语,范子期心想,乖乖,这下有了首告,拐卖良家子、官员狎妓、买凶灭口数案合并,还要倒查吏部的历年考评,今年春闱的人真是走了大运,这朝堂可以说要虚位以待了。
“她有冤不假,随她去敲。没别的事就走吧,去地牢。”
白牧先和紫竹跟着她的步子,范子期特地慢了几步对嘉月使了个眼色,“少说几句吧!多大的人了!”
“嘉明旧臣不是东宫召回来的吗?我拍马屁还拍错啦?”
“你忘啦?长公主的事,最后是谁落井下石的?殿下能喜欢这种阵前倒戈的人?他刚正不阿,东宫这是拿他当刀使呢!”
“那当年不是因为长公”
“快闭嘴吧!咱们搁这儿查什么呢?查暗场子?查吏部?那是给长公主翻案呢!还没看明白吗?”
“这不就是倒查清算”嘉树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范子期更是脸上拧得比包子的褶还多,“好好的大姑娘,偏生长了张嘴!”
皇城司的地牢依旧是油灯的昏黄映照黑青的石墙,不辨日夜。
“参见四殿下!”
“人都死透了,你要是肚子里净是这种马后炮,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
“殿下息怒,斗争总是漫长的。”他神采奕奕的样子让赵懿萱看着很是不爽。
“你要是坐得太舒服了,我可以把你吊起来聊。”
“吼吼!殿下正是如花的年纪,好大的气性!死了一个董禄,我不是赔给你几个杜榕的心腹吗?”
他这轻佻的语调让白牧先不耐烦地从她身后走出来,手背上的青筋尽显。
“好好!这位小大人,不要急!他们在汴京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溜不走,我们可否继续说吾所请之事?来,我先说第一件事。”
赵懿萱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手不住地揉捏着眼眶,不再和他言语。
“前年,往京城跑漕运的楚家老六,从我这儿接了一单,要他运上百斤的货,绕过京城到城北的灵云镇,回来他跟我说市面上会流出一批黑火来,黑市有得赚了,结果,火|药不知所踪了。”
“火药是官营的,哪来的上百斤黑火下落不明?”她不耐烦地皱起眉来。
“奇吧?鄙人当年也是啧啧称奇!上百斤的火药,后来也没听说出什么事。”
“你想让我查,是谁贪墨?”
“对,谁能买卖上百斤的黑火,不值得皇城司跑一趟吗?”
“你有数的事就直说,让我绕着圈子做什么!”
“在下若是直说是谁贪墨公产,殿下不怀疑我构陷于他吗?”
“工部管火药的或者在户部管漕运的,很难找吗?”
“哈哈哈!殿下!还是按官府的程序来,查得水落石出,明明白白才好!”
“其它两件事呢?”
“殿下莫要心急!汴京的事,纵横交错,桩桩件件总会交汇。”
“跟你说话我头疼!”看着他一副要指点江山的样子,她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殿下真是孩童心性!”
“啧!你呀!最好让我查到点有意思的东西,要是我没耐心了,你就烂在地牢里吧!”她低头看着自己最近有些欠缺血色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
相比气愤、厌恶,她此时的淡漠反倒让鲁垚脊背一凉,皇城司是要按流程办案的,但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公主不用。十几年的蛰伏与经营,真的可以悄无声息地烂在这间地牢里。他脸上原本的志得意满逐渐塌下去,只剩淡漠的谨慎,见赵懿萱起身,他也立即起身恭送,不再戏谑。
千机堂里,范子期立即着手在找漕帮里叫楚老六的,紫竹则在清查前年有关火药的消息,而赵懿萱,盘腿坐在墙角的桌几,没说话。
白牧先站在桌边,看她眼睛转来转去,欲言又止,于是低头和她眼眸平齐,问她。
“怎么?憋了两天,终于压了那老举子一句?”
“这倒不重要,他这样的人我见过很多,就算是有求于你,也会带着轻蔑和你说话的。”
“恃才傲物?”
“不是,是欺负你年纪小,欺负你,长得乖巧。”
他瞬也不瞬地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和略带嘲讽的嘴角,她额前的碎发有些卷曲蓬松,没有好好上梳头油,身后油灯轻轻摇曳。他可以想象往日那些富贵筵席上,纷繁嘈杂中,假装乖巧木讷的她。他开始好奇,明德元年之前,她每天遇见什么样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因为什么开心,因为什么难过。
“但是殿下还是欢喜他的出现吧?”
“你怎么知道?”
“殿下为了能入主皇城司,筹谋已久,重查长公主的事,只是个契机对不对?”白牧先压低脖颈去看她亮晶晶的眼睛,“东宫怎么可能只为长公主的事,就让殿下把京城搅个底朝天呢?”
“杜榕真是撞在我的刀尖上了。”她不禁冷笑。
“殿下原来是如何计划的?”白牧先带着笑意看她撇了撇嘴。
“原本是想先从刁羽良地死因查起的,不管和姑姑的是关系大不大,总归是和朝野分不开的,哪怕顾婉也同时有了消息,两边一起查就行了。哪里想到顾婉直接牵连出个朝廷大员来?本来是姑姑的事,现在跟整顿朝野全搅在一起了!”
白牧先忍不住嗤嗤地笑了出来。
“乱糟糟的,真是烦人!我把陈启川吊起来打一顿,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陈启川是殿下的姑父,是皇亲国戚。”
“那套着麻袋打。”
他不禁失笑,“以我当年对他的观察,他也就能说的和那个假顾婉差不多,是个姓成的管事之类的。”
“哪儿来的成先生?天上掉的吗?”
“会找到的,我们会找到这个人的!有人当年能进公主府,现在还能这么快就把董禄灭口,我们一件一件地查下去,总会有找到他的一天的。”
“我不是怕线索断掉,我是”
白牧先脖颈压得更低,侧头去看她的表情。
“哎!说不清,烦死了。先查手上的事情吧!”
他两手撑在桌边,话锋一转,“刚刚在想什么?”
“殴打陈启川。”
“不是,你刚刚,眼睛转呀转的,在犹豫什么?”
她的眼神飘了飘,转而望向地面,刚刚想说昨天|衣柜里的事,她自觉态度不好,可那时两人话赶话,说得也都是大实话,她在肚子里半天也没找出个话头来。
“嗯没什么,嗯。”
看她在那咬着嘴唇抠着手,白牧先猜得到她别扭什么,还从这别扭里品出了点儿甜味。他的身形挡住了身后忙碌的文案们,目光大喇喇地看向她。
“殿下?”他笑了,笑得眉眼温柔,暧昧难明,笑得她心脏突突地直跳。
昨晚置气的话,眼前绯红的脸,像是野火一样,在他胸膛里荒原上燃烧。
潘楼的那个衣柜,像是只小木盒子,装着一些死无对证的爱意。他想,最近不是很想死了,只要她在,多活几年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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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顾婉案牵扯出吏部尚书,只是开封府流年不利,那么自打鲁垚进皇城司地牢,高申正式开始了他命犯太岁的日子。
虽然顾婉案已经移交大理寺,但是暗娼的清查还在继续,这就占去他的大半人手,还有那个被人挂在城头上的董禄,也是桩不小的命案,现在皇城司又带着个倒卖黑火案来了,他现在看见皇城司的墨袍银边就肝颤。
其实在范子期手里,这个案子已然有些轮廓了,楚老六接到的运单是一百二十斤的黑火,从江陵府来,绕过京城关卡,运进灵云镇的灵山,在一个山洞里交货后,这批黑火再无音信。那年工部上报过,因为江上风浪打湿了一船的火药,就地销毁了。
一场监守自盗的把戏呼之欲出。
工部里是谁监察火药运送,火药沉江的案卷上是谁画押的,这些并不难查,只是不能点名道姓地查,探事厅把案子送去了开封府走流程。
而赵懿萱真正有些关心的是,上百斤的黑火后来的下落。
正是汴京乍暖还寒时,因为赵懿萱天天盘桓在皇城司,二楼议事厅里架着小茶炉冒着热气,众人围坐,都能蹭到白牧先带人搬来的茶点。
嘉月歪在椅子里大吃特吃,嘴边都是点心渣,“江陵府外的河道是有不少凶险的地方,自古就常出事,工部的货但凡走水路就有折损,所以这事儿当时也没引起什么注意。不过,哪有耗子偷油,以第一次就偷一百多斤的?我觉得是有大问题的。”
范子期坐在离赵懿萱最近的位子,“漕运进京查的肯定是最严的!那个楚老六说他们从西边绕道,绕了一圈,绕到了汴京城北。我让城北的信哨派人一路往北查,跟斐然的人汇合,查到了北境,真的没什么线索,也没有什么爆炸起火之类的事。说不定,那就是卖给山里开矿了,或者,或者卖黑炮坊做炮仗了!”
赵懿萱盘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她腰杆挺直,发髻紧绷,面容淡然,仿佛入定的高僧。
此时,距离她凭借一个顾婉掀翻京城官场已经月余了,开封府不仅又查处了多处暗娼,还在清查妓馆里身契不合规的人口;谏院被廖靖拎着脖子倒查吏部过往的百官考评,小到弄虚作假,大到卖爵鬻官,锱铢必较;每天都有人在垂拱殿外哭天抢地哭爹喊娘,单数日太子进去挨骂,双数日晚间赵懿萱进去挨骂,挨得还是她爹和她哥的左右夹击,赵乾光说她分不清搅浑水和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区别,赵翊说她不懂搅浑水和搅臭水的区别。
现在,范子期可不想她再用一船火药炸了工部了。
她身后站着的白牧先沉思良久,“江陵府沉船事故,火药就已经从工部脱手了,要是不是卖进京城的,为什么绕道也要送到京城北边的镇子里?”
“但它就是没进京城啊!那个什么狂算子不是说了么?他们也以为要拆分流入黑市,但是一个火药粒儿都没等着啊!”
“灵云镇不归你管吗?”赵懿萱这一句话让他偃旗息鼓了。
“殿下,要不我去趟江陵府吧!沉船肯定也有当地人帮忙暗箱操作吧!”
范子期看着一脸想去踏春的嘉月,彻底泄了气,就在京城查查贪墨,摘摘乌纱帽,搞点小规模的案子不行吗?
“去吧!有人证物证直接带回来。还有你,灵云镇加派人手,下个月你跟我的车一起去一趟。”
“是!”
“是”
谏院在廖靖一脸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带领下,竟慷慨热血起来了,新门暗娼案的侦破摧枯拉朽,沈湘湘这印坊避风头,关了半旬,终于重新开了。
采写照常把其他印坊挂牌热卖的戏本名字都抄回来,沈湘湘发现这几年热卖的《白蛇传》竟然被换下来了。
“这个《安乐乱》是什么新本子?没见过呀!”
“我搁边上翻了翻,这改的是安乐公主的事儿,什么自封皇太女,欺压太子,图谋大位啦。照理说,前朝的破事早就写烂了,怎么今年又翻出来了?”
“安乐公主?”
“是呀!就武皇那孙女,但咱们这几朝公主都养在深宫,举子言官们也看不得这种事哟!能卖得动嘛?他们秦氏的摊子上现在全换上这个了,茶楼说书的都已经说上了!”
沈湘湘愣了一下,突然皱眉倒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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