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风向

“陈公公说今日先让从九品以上、正七品以下的小主去皇陵，过几日便是正七品以上、从五品以下的……”宫女说着说着，声音便染上了哭腔。

回想起来方才那凄厉的哭声，仍觉得一阵胆颤。

德妃听完，镇定的面庞出现裂痕，攥紧十指斟酌了一番，下定决心她提裙出了万明宫。

群龙无首，余下的嫔妃没有一个人能挑起大梁的，宋宁安只好让她们先回去。

妃嫔们一离开，立马有大臣指出了谢忧此举的不恰当之处：“五皇子，万明宫仍商议国之大计的重要场合，你怎能放后宫的女人进来呢！”

“微臣攒成李大人的说法，今日事发突然，四皇子好不容易安抚了她们的情绪，眼见就要把人劝走了，你怎么能说放行就放行呢！”

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大，颇有一种讨伐谢怀的气势，他们不敢得罪德妃，只能将气撒在谢怀身上。

谢怀不是好惹的，直接怼了回去：“德妃娘娘算是本王半个母妃，哪有当儿子的敢说母亲的不是？难不成诸位大人只记得谨遵祖训，却忘了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吗？”

一句话足以让所有人闭嘴。

宋宁安觉得谢怀骂的还是不够狠，主动加入了战斗：“你们这些人嘴上挂着礼法，背地里的勾当比茅坑还脏，贪赃枉法都算小的了，手上还不知道有几条人命呢，你们欺压百姓，以权谋私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礼制法规呢？”

她不屑地发出一声冷笑：“刚才的嫔妃里就有你们其中一些人的女儿、姐姐、妹妹，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力挺德妃娘娘，连最基本保护自己的亲人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治国安邦？”

“一群迂腐的老骨头，仗着自己年纪大了，给顺贞帝拍过几年马屁就心比天高，实则狗屁不是。”

宋宁安骂完就走，丝毫不给他们狡辩的机会。

谢怀佩服得无体投地，跟在身后不停地夸她骂的好！有些人就是要用最直白，最粗鲁的话去骂他，才能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不要脸。

宋宁安咂舌，“你是没见过军营里的战士是怎么骂人的，比我刚才骂得还脏。”

“看来我还得向宋将军多学习学习呀。”谢怀调侃道。

宋宁安脸上挂着笑，心情却沉重，她今日的所做所为算相当于把自己完全卷入了南诏国的朝廷斗争，虽然自己有大梁公主的身份，日后想在南诏立足，令人诚服，还是要做些实绩出来。

闹了这么一出，有恨她的人，自然也有感激她的人，所以她并不后悔这么做。

星汉宫。

三公主听说了宋宁安在万明宫的辉煌事迹，气得砸碎几个花瓶，如此还觉不够，随手能抓的统统往地上摔。

“没想到宋宁安这么有心计，居然从德妃娘娘那下手！”

“别以为讨好了德妃就能死皮赖脸地待在五哥身边，本公主迟早会让她屁滚尿流地滚回大梁！”

贴身宫女珠环一边躲开她砸过来的东西，一边劝说：“三公主，这话可不兴说呀。宁安公主代表了大梁，您骂她相当于对大梁不敬，万一被人拿来挑拨两国关系可就不好了。”

三公主正在气头上，什么大道理都听不进去，只顾着发脾气，“我还是南诏的公主呢！宋宁安挑衅我的时候那么狂妄，我怎么能输给她！”

珠环一脸无奈，三公主这脾气真没几个人能受得了，若不是为了讨口饭吃，她订愿去浣衣局洗衣服也不要留在星汉宫。

“宁安公主带头支持废除陪葬的祖制，不少小主、娘娘对她刮目相看，她如今在宫里宫外的威望都快赶超德妃娘娘了，您还是谨言慎行得好。”

“哼！”三公主双手叉腰，“她还能翻了天不成？”

——

宋宁安并未带随从过来，谢怀从宫里挑了几个可靠又细心稳重的宫女送给她，其中一个叫雨纪的深得宋宁安的青睐。

雨纪跟着宫里的老嬷嬷做事，不仅为人处事得体，人脉广，消息也灵通。在这种敏感时期，对风向的掌控很重要，宋宁安通过雨纪掌握了不少信息，知道宫里人对她看法的转变，也知道三公主小动作不少。

自那日德妃带人在万明宫一闹，这几日朝臣安分了不少，没人敢再提陪葬的事，但被带去皇陵的嫔妃没能回来，德妃赶回去时人已经离宫了。

后宫人心惶惶，不知道哪一天就轮到自己了，不断地派人去试探德妃、淑妃以及另外几位位份高的娘娘，除了德妃明确表示支持废祖制外，其余人没有表态。

表面风平浪静，底下暗流涌动，就这样过了三四日，突然有谣言传出来陪葬的遗诏是假的，是谢怀和宋宁安想控制后宫搅乱朝廷的安宁，联和礼部尚书演了出戏。

不过这个信息并没有多少人相信，因为四位皇子就封锁了消息并没有让皇帝驾崩的事传出去，谢怀和宋宁安回到南诏才得知实情，他们是如何在短短几天时间内造好一道能以假乱真的圣旨，再说服礼部尚书乖乖配合呢？要知道礼部尚书可是四皇子的人。

没几天，谣言不攻自破，渐渐地湮灭在沉寂的皇城中。

经雨纪查实，造谣的人正是三公主！

不仅如此，三公主还让她底下的人到处说宋宁安的坏话，败坏她的名声，不少宫人对宋宁安的印象都不太好。

雨纪认为此事非同小可，便上报给宋宁安。

宋宁安听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淡淡说了句：“由她去吧。”

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道谣言对她造不成实际的伤害，一个人的品性如何要靠眼睛看，靠耳朵听，而不是捕风捉影就给人定性。

能被传言牵着鼻子走的人就算她澄澈了他们也不会信，反而会认为她恼羞成怒了。

不过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证明自己给所有人看，到时他们自然会知道她是否如传言中般不堪。

雨纪一脸惭愧，原以为自己在宫中如履薄冰活了这么多年，已足够沉稳，没想到这位比自己还小的大梁公主有这么强大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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