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世人对弱者总是多些同情的

“你在干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外出办事的萧墨寒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顾清涟捏着输液管的开关，再往上，那透明的药瓶子底部满是鲜红，脸色一变立即冲过来，一把拉开顾清涟。

        宋婵睁开了眼睛，心里暗骂萧墨寒来得不是时候。

        顾清涟踉跄几步，膝盖碰到椅子，胳膊撞到墙，咯得发疼：“墨寒。”

        萧墨寒的注意力都在全是血的输液管里和宋婵肿得老高的手背上。

        之前药液走得快，宋婵手背肿得跟馒头一样，这东西肿快消难。即使药输完，血液回流了，肿得地方仍没有散。而且顾清涟的心好毒，回流得速度也没有把开关调小。血液从针管里挤出来，差点撑破血管！

        宋婵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更是没什么血色。

        萧墨寒脸阴沉沉的，他天天床前照顾，知道是什么情况，立马把开关调到中间，并按下床头的铃，呼叫护士过来帮忙。

        他满心满眼里只有宋婵，根本没有时间理会顾清涟。

        顾清涟嫉妒得发狂，却也不敢吭声。

        护士来得很快，VIP房的客人，不敢怠慢，何况宋婵是白大夫交代过要特地关照的。萧墨寒对着匆匆进门的护士道：“给她检查一下其他地方，看有没有受伤？”

        他担心顾清涟下在其他地方下黑手。

        顾清涟闻言，不敢置信地望着萧墨寒。心肝颤颤的，她不明白萧墨寒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护士看到了装了血的药液瓶和输液管子，暗暗惊了下，目光扫过开关处，见已经都弄好了，便拉上帘子，把萧墨寒请了出去。

        萧墨寒这才注意到摔在角落里的顾清涟。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神色森然。

        顾清涟扶着墙，慢慢爬起来：“墨寒，你误会了，我什么也没干啊，我也是刚到……”

        萧墨寒眼里闪过一抹阴骘：“刚到？”

        “是啊，我听说小婵妹妹又住院了，就特地绕过来探望，我前脚到，你后脚就来了。”顾清涟不疾不徐的解释。

        萧墨寒半眯着眼：“你的意思，开关不是你调的，手肿也跟你没关系？”

        “当然。”顾清涟揉着发疼的肩膀，委屈巴巴，“我跟小婵亲如姐妹，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

        萧墨寒沉默。

        有那么一瞬，他很想就地拆穿她所有谎言，但他忍住了。

        顾清涟尾巴藏得深，而且不止一条。现在把她送上法庭，那之前的大戏就白准备了。

        “墨寒，我听说小婵妹妹这儿有问题，都给她请心理医生了，你说会不会是她自己想不开？”顾清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暗示萧墨寒，宋婵脑子不正常，有自杀的倾向。

        她这趟来本身也没想把宋婵直接弄死，光天化日之下，医院人来人往，纵然她很想，可她也还没有无法克制到这个地步。她不蠢，她明白她究竟要的是什么，所以，宋婵死就要死得悄无声息，赔上自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只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发泄一下心里那点不痛快罢了。

        见萧墨寒不接话，她又拭探着往下道：“墨寒，我听说精神类疾病也是会遗传的，你说小婵妹妹会不会……”

        萧墨寒目光凉凉地扫过去：“你想说什么？”

        顾清涟心里发怵，三十年了，萧墨寒从来没有用这么冷的眼神看过她，好可怕。

        她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小婵妹妹现在这个状况，跟当年的刘姨有几分相似。我们要不要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

        “这事就不牢你操心了，我自会看着办。”萧墨寒神色平静，眸底藏着深深的寒气，精神病院？人好好的，她就打这主意了，就这么迫不及待么？

        萧墨寒不动声色地道，“你先回去吧，往后没事别往这边来，尤其是在我不在的时候，毕竟，再有今天这样的误会，你未必能解释得清。”

        他让顾清涟少接触宋婵，明着给她下禁止令。但顾清涟却以为，萧墨寒这是在替她着想。倘若今天换成别人在这个时候忽然闯进来，她再怎么狡辩，对方都不一定这么快的去相信她的解释。

        有时候爱一个人真的会让人的智商下降。

        恨一个人也是。

        宋婵同样没有察出萧墨寒的玄外之音，她对这句话的理解跟顾清涟差不多。

        她在帘子后，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下冷笑连连。她真的佩服顾清涟，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掩饰住心里的慌张，从从容容地面对萧墨寒各种质疑的声音，还把锅甩到她身上。

        说她想不开。

        她倒是真有想不开，可这一切，不都是顾清涟你逼的么。

        可笑的是，萧墨寒竟然信了，信了顾清涟所有的片面之词。那么接下来，她是不是真的要被送往精神病院去？

        “宋小姐。”小护士看着宋婵眼里的悲哀，不禁也替她担心。宋婵跟萧墨寒还有同顾家小姐这三角的奇葩关系，医院内部都有在私下悄悄的传。

        究竟谁是谁非，大家并不大清楚。她们只知道，宋婵刚死了母亲，又得了癌症，每次进医院都是遍体鳞伤，相较于健健康康，出院后依旧顶着帝都第一名媛光环的顾清涟来说，她过得实在太凄惨！

        世人对弱者，总是愿意多给些同情的。

        宋婵朝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小护士无声地叹了口气，哪怕刚从鬼门关出来，宋小姐也永远笑着说自己很好。

        她拉开窗帘，同等得一脸不耐烦的萧墨寒道：“身上没有伤口。手背上的肿块，过上两三个小时自己会消。”

        萧墨寒淡淡地点了个头，目送她出去。

        房门关上，他走至床前，替宋婵扯着边边角角的被子：“疼得出汗了，为什么不叫人？”

        他看得到她额头上的汗珠子，只是当时顾清涟在，他不方便问出口。

        宋婵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他。

        萧墨寒是想责备几句的，心下又不忍了，他在旁边坐下，把她的手裹进掌心，轻轻揉摁发肿的地方：“就算是个傻子，自我保护意识还是有的。顾清涟有意要害你，你为什么不反抗，你真的想死？”

        他原来什么都知道。

        那为什么刚才不当着顾清涟的面，把她面具撕开呢？

        舍不得？

        也是，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怎么能因为一个外人，说断就断。

        “我不会让你死的，宋婵。”

        顾清涟纵然刚刚跟他又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但有一句说对了。宋婵确实有轻生的念头，如若不然，刚刚为什么不反抗。

        萧墨寒给她的手按摩，神情专注：“我会一直看着你，不让你有轻生的机会。宋婵，你要是恨，打我、骂我，怎样都可以。我只一个要求，做回原来的自己。”

        宋婵眨了眨眼，眸底浮起一丝冷笑。

        做回原来的自己，自么做？

        原来的宋婵已经死了，你亲手杀死的！

        她的思想，她的灵魂，跟着小青和母亲，一起埋在那片废墟下。

        她说过，等母亲的骨灰还乡，她就会毁了自己，做一个无悲无喜的机器人，只留一具躯体供他控制。

        “我知道这很难，但我有足够的耐心，去陪你找回你曾经的那个自己。”萧墨寒并未注意到宋婵脸上的讽刺，他在勾划这个帮宋婵找回自我的这个艰巨的任务。

        他浑然不知，这世上的事，不是有耐心就可以的，还得有时间，宋婵的时间不多了。即使他从现在开始不吃不喝，天天围着她转，这个任务也是不可能完成的。

        宋婵不要那个曾经的自己，她就是被那个曾经的自己给害得家破人亡的。她只想快点结束这条生命，让她尝尝等待死亡的滋味，算是对自己的一点惩罚，然后去地下，跪在小青和母亲面前赎罪。

        从医院出来的顾清涟心情莫名大好，因为萧墨寒对她的信任还一如之前。然而，这份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当她把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时，电话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顾清涟迟疑了下，还是划开了接听键。那头立即传来林坪之的怪笑声：“把我电话拉黑，微信也册除，怎么，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我了么？做梦吧！”

        顾清涟怎么也没想到是他，咬着牙就要挂断电话。林坪之有天眼似的，接着道：“先别急着挂，我给你看样东西，咱们再说话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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