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满园玫瑰

两人并肩走着，伍华喂着怀里的小猫，喂完了之后酒就把它放下了，徐柿说小猫会自己回到原来的地方。

        “你今天好好看，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徐柿突然说。

        听到他的夸赞，伍华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在雀跃欢喜，面上却极力掩饰着，“谢谢夸奖。”说完又好奇，“一模一样是什么样？”

        “就是又恬静又可爱，很善良，还单纯。”

        伍华有些受宠若惊，眼眶突然有些热，原来自己在他心里这么美好。

        “谢谢……”

        伍华的声音有些低，徐柿俯身去听，“你刚才说什么？”

        “没”突如其来的靠近乱了她的心神，急忙后撤了一小步，“我说我饿了。”

        “那我们走快些吧。”徐柿信了她，又担心她是真的很饿却不好意思说出口，便握上她的手腕带着她走得快一些。

        伍华感受到手腕上的力度，已经连拒绝的勇气都没了，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幸福给冲晕了。

        徐柿带她去吃了石锅拌饭，还帮她细心地擦了两下一次性筷子，以防有毛刺。

        这是伍华第一次吃石锅拌饭，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不过这个回忆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吃完饭，徐柿问伍华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伍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很少去玩，最喜欢的就是有空的时候花上两块钱坐一趟603路公交车，一直到终点站然后再绕回来，我觉得沿途的风景就很好看了。”

        “怪不得我们从来没遇见过，我一直坐的都是626路。”徐柿有些懊恼，“如果一开始就问你喜欢做的事，我们应该也不用过这么久才见面。”

        “诶？你也喜欢这么做吗？”

        “对啊，不过我们一直都是反方向。”

        伍华弯了眉眼，露出甜甜的笑容，“那我可以邀请你和我同乘一路吗？”

        “来一个30分钟的公交车约会？”徐柿也发出邀请。

        两人对视了几秒，突然一齐笑出声。

        能找到一个自己合拍的人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请朗的笑声在空中回荡，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而他们，只能看得到彼此的灿烂笑脸。

        公交车上人不多，两人选了靠后排的座位，伍华尽地主之谊一般将靠窗的座位让给了徐柿。

        窗外，暖黄色的夕阳正在慢吞吞地下班，而夜色已经迫不及待地爬上山坡，赶着慢吞吞的落日。

        余晖照进窗里，映在男孩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了一层微红的光晕。

        伍华看得有些出神，她听见男孩的声音，轻轻地在跟她倾诉。

        “我最近好像生病了，不是很想吃饭，也没有好多精力去听课，上次的周考又考砸了，还是排在倒数，班里的同学好像更讨厌我了，因为我好笨次次考倒数，我胆子又小，他们就老是欺负我，还威胁我要是敢告诉老师就会打我，我很害怕，不敢跟别人说，我爸妈准备离婚了，谁都不想要我，可能不久后我就要成为孤儿了，昨天晚上我想了好久，要不然我还是自我了结了吧，反正少一个我也没有谁会在意，但是我又一想，我还没有见过你，就这么走了会带着遗憾，所以我就跟你提了见面的要求，你会怪我吗？”

        徐柿转过头，和伍华对视。

        伍华突然对视上他的眼神，没有先前的慌张，她只觉得震惊。

        徐柿背着光，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映着光照到她脸上的样子，可她分明从那双平静的眸子里看到了死寂和绝望，没有一点生机。

        “徐柿……”伍华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或者是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她也恨透了她的爸妈，恨透了上天的不公，恨透了贫穷与罪恶，恨透了她面对现实的无能为力。

        正如徐柿说的，自我了结了就解脱了，反正也没人会在意。

        可是，伍华回想了一下，确定她从来没有萌生过自杀或者报复社会的想法，哪怕是一瞬间的都没有。

        “徐柿，我不会怪你，而且我要告诉你，不是死了就解脱了，你真的能保证你站上天台要往下跳的前一秒心里不会有遗憾吗？我们都一样，甚至可以说我所过的生活比你还要惨，你起码还可以上学，而我只能打工赚钱，但是我可以非常认真以及肯定地告诉你，就算我活得很苦很累，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死，哪怕一刻也没有，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天使，她从一个千金大小姐在一夜之间落魄成了只能住在七街的贫穷人，但她每天都是笑得特别开心，她告诉我，生活不是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的，毕竟你我都不是有钱人，别总想着过不下去了活不起了，你来这世界走一遭就是为了体验它对你的不公平和折磨之后就自我了结吗？如果不是的话，就开心一点，心宽一点，不要总盯着你今天又被怎么对待了，目光挪一挪，看看天上的日落，看看路边的花朵，只要日落还会起，花朵还会开，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了。”

        “所以，徐柿你可不可以再勇敢一点，勇敢地再活得久一点，等到来年夏天，我带你去看盛开的满园玫瑰，好不好？”

        十五六岁的少女还不理解什么叫爱情，只凭着一腔孤勇和懵懂的爱意，就想要说服对方试着多爱一点这个本就不完美的世界，想要用她所能做到的为数不多的浪漫来挽救一个被生活荼靡得千疮百孔和眼里早已没了光芒的少年。

        徐柿眼眶微热，花花真的是一个很赤诚热忱的女孩，他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于是点头答应，“好。”

        伍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却没有看到少年的眼中依旧是暗淡无光的。

        又回到最初的公交站台，此时余晖已经被夜色完全替代。

        两人站在红绿灯路口分别。

        伍华藏着私心，不愿意让徐柿看到自己住的地方很破很乱。

        徐柿靠着路灯杆，亮起的暖黄色灯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里面，漆黑的眸子里亮起一点点光芒，安静地看着女孩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大概能猜到为什么花花不让他送她回家，每个人都有想要隐藏起来不愿意公诸于世的秘密，他也不能去当那个刽子手。

        直到再看不见她的身影，徐柿才转身向反方向走去。

        伍华独自穿过那条有几家店铺还亮着灯的巷子，过了巷子，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伍华扶着墙，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路，慢慢地走着。

        然而，沉浸在约会的甜蜜中的伍华，甚至都不能想到这条短短的没有光亮的路，她将永远走不出去这条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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