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第二百零三章

半个月过去，二月三日，星期六。

        此时，春节已经结束了。

        苏晓一算，秦复已经有二十一天没有给她发邮件了。而她怕打扰他，也没有给他发过任何邮件。她就这么痴痴地等待着，某一天手机上突然显示他的邮件来了。

        今天，她忙完工作，一时兴起来到了半岛。

        她信步而行，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上次她送周思楠钉子手镯的那个品牌。由于她这次没有购物的打算，所以她只是站在橱窗前，欣赏着那些展示品。凭心而论，她的确觉得这些东西漂亮，但这只是审美上的一种反应，她并没有拥有它们的欲望。

        她就这么傻呆呆地站在橱窗前看着，直到有人跟她说话。

        “小姐，是你？”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上次服务的那名男店员。

        由于上次他给她送了名片，所以她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你好，黄先生。”她摘下了口罩。

        黄轩宇这才一睹她的真容，他不由得问：“小姐，你是演员吗？”

        虽然此时的苏晓在绘本圈有相当名气，自己也拥有两三百万的粉丝，但知名度和演艺明星比起来，那还是差得太远。所以在现实中，很多人并不认识她。

        苏晓笑着说：“我不是什么演员，只是一个画画的。”

        黄轩宇意外了，“你竟然会画画，真不了起。”

        直觉告诉苏晓，黄轩宇是个正派的人，所以她愿意跟他多说两句：“画得不好，所以很穷，买不起你们家的东西。”

        黄轩宇好奇地问：“苏小姐，你画的是哪一种画？”

        苏晓答：“绘本。”

        黄轩宇更好奇了，“请说出大作的名字。”

        苏晓讲了一本最新的。

        黄轩宇马上百度。

        很快，他低呼：“原来，你是绘本作家呢！”

        苏晓苦笑，“不敢当，我是半路出家画的绘本，并非专业人士。”

        “恁地谦虚。”黄轩宇作出邀请状，“苏作家，站在外面太委屈了，请你进店欣赏。”

        苏晓忙说：“我真的买不起，进去只能是浪费你的时间，恐怕还令你为难。”

        黄轩宇酷酷地说：“我现在可是店长了，她们听我的。”

        “店长？”苏晓十分意外。

        黄轩宇说：“那天我服务了你，第二天就成为了店长，苏小姐，你真是我的福星。”

        “这完全是因为你的敬业，与我无关。”苏晓笑了，“恭喜你了！”

        黄轩宇说：“苏小姐，你尽管进店去，不用担心。”

        苏晓摇头，“不必了，谢谢你的好意。”

        这下黄轩宇知道她是真的不想进去，所以他不勉强她。

        然而从事奢侈品销售的他有一种看人的敏锐直觉，他断定，这个女孩子的前途不可限量，于是他向她要了她的名片。不出他的预料，她给了。也不出他的预料，后来，他因为她的关系，或者说她那位丈夫的关系，他在这个行业的发展很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与黄轩宇分别后，苏晓出了半岛。

        她沿着那天她追逐那个“秦复”的线路慢慢走着。虽然春节刚过，但是节日的喜庆气息仍在，加上天气又分外晴朗，因此，这样的漫步倒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可是，她为什么要走这条线路？是因为那个与秦复相似的人吗？难道她渴望再度遇上他？就算遇上又如何？他并不是秦复啊！

        那么，真正的秦复去了哪里？

        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和她联络？写一封邮件，能要他多少时间呢。因为他不给她发邮件，她也不敢去找他……

        蓦地，苏晓觉得自己好寂莫。

        一个人，没有爱过，叫孤单。爱过了，就是寂寞。

        她望向天空，只见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她想起了寇准的《甘草子》：

        “春早。柳丝无力，低拂青门道。暖日笼啼鸟，初坼桃花小。遥望碧天净如扫，曳一缕、轻烟缥缈。堪惜流年谢芳草，任玉壶倾倒。”

        她在心中轻叹……

        这时候，一辆奔驰跑车在她旁边停下，车门打开，是梁自得。

        苏晓十分意外。

        梁自得走过来，“晓晓，你怎么在这里？”

        “梁大哥，”苏晓回过神来，“我今天有空，出来逛逛。”

        “怎么不叫思楠陪你？”

        “不必了，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梁自得看看手表，“这里离春江不远，我请你去那边吃午饭。”

        “吃饭可以，但是不用去那么高级的地方吧？”苏晓为难了，“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梁自拉住她的手，“就去那里，不要跟我客气。”

        苏晓不想在大街上拂他的面，也就答应了。

        很快，他们到达春江餐厅。

        由于事先没有预定，他们只能坐一楼的卡座，而且正是上次苏晓认为有人从二楼窥视自己的那个地方。于是坐下后，苏晓特地朝二楼的雕花窗户望去——万幸，这回没有被人窥视的感觉。

        可惜，她错了。

        上回窥视她的人，此时正在那里。但是他正在和朋友说话，没有发觉她的到来，所以她才没有被人窥视的感觉。没办法，缘份的事情就是这么玄妙。

        现在，苏晓和梁自得用着午餐。

        之所以没用愉快这些修饰的词语，实在是因为苏晓的情绪不高。是的，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起秦复为什么不给她发邮件的事情，心情十分失落。

        梁自得察觉她的异样，忙问：“晓晓，你好像不开心？”

        “……没有啊。”苏晓回过神来，“我很好。”

        梁自得问：“工作室有什么事吗？”

        苏晓摇摇头，“工作室正在装修，进度还挺快，没有什么事情。”

        “可是，你明明闷闷不乐。”梁自得凝视她，“刚刚你在大街上漫步的时候，情绪就不高。我虽然粗枝大叶，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

        苏晓终于绷不住了，她落下泪来。

        梁自得大惊，“怎么了？”

        苏晓不敢对他说她是因为想念那个人而伤心，所以她说：“我想我父亲了。”

        那个人和她父亲很像，这么说不算撒谎吧？

        “原来如此，”梁自得恍然大悟，“每逢佳节倍思亲，即使春节刚过。”

        苏晓点点头，泪流不止。

        梁自得起身坐到她旁边，用纸巾给她擦眼泪。

        苏晓忙说：“梁大哥，我自己来。”

        “但是你不能再哭了。”

        “好。”

        梁自得坐回自己的座位。

        苏晓虽然停止了哭泣，心中仍十分伤心。

        也正是因为伤心，她没有留意到来自二楼的视线。

        二楼的包厢内，秦复和谢蕴华说话。

        “秦复，晚云的情况怎么样？”

        “之前她一直在家，但是现在，医生要求她住院观察。”

        谢蕴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神色凝重地说：“我将通知超群和美麟，他们很快就能回国。”

        秦复颌首，“吴寒也在准备回来。”

        谢蕴华叹息，“太遗憾了。”

        “这一切都怪李秋冰。”秦复面色如冰。

        谢蕴华不置可否。

        她起身走到那扇雕花木窗前，幽幽地说：“秦复，你大可以现在就去广州把他找出来，可是，你为什么不那么做？”

        秦复说：“晚云曾梦见满头白发的李秋冰和晓晓在一条小巷中相遇，这给了我一种灵感，如果李秋冰见到和素琴几乎一模一样的晓晓，他会是什么反应？”

        谢蕴华转过身来，“你真的要捉弄他？”

        “不然呢？”秦复笑了，“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谢蕴华提醒：“别做得太过分，否则我会后悔帮你找到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会记住你的话。”

        谢蕴华颌首，接着转过身去，本能地朝一楼望去。

        这无意的一瞥，竟让她看到了那个人。

        “秦复，你看，那是谁？”

        秦复马上走过来。

        他看到了苏晓，以及那个给她擦眼泪的人。

        谢蕴华问：“给她擦眼泪的人是谁？”

        秦复答：“那是周思楠的舅舅，梁自得。”

        “她怎么哭了？”谢蕴华如看热闹般，“我听晚云说，你好久没给写她邮件了，会是这个原因吗？”

        秦复说：“不知道。”

        这时候，侍者开始上菜。

        “蕴华，吃饭吧。”

        “好啊。”

        晚上八点，周家别墅。

        梁自如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周成岳回家。

        然而她没等来周成岳的人，却等到了他的电话。

        梁自如十分兴奋，“成岳，你找我？”

        没想到周成岳一上来就说：“梁自如，请你管好梁自得，叫他不要打晓晓的主意！”

        “发生什么事了？”梁自如懵了。

        周成岳没好气地说：“今天中午，我有朋友在春江吃午饭，他看见了梁自得和晓晓也在那里。梁自得不但单独和晓晓吃饭，还把她弄哭，以此为借口给她擦眼泪，分明是想借机亲近她！”

        听到他以那种语气说自己的亲弟弟，梁自如的火气上来了。她悍然说：“我知道晓晓是很好的女孩，但是自得也不差啊！如果他喜欢晓晓，为什么不能制造机会追求她？”

        “你开什么玩笑？！”周成岳动怒了，“梁自得和晓晓是不可能的，因为晓晓根本不喜欢他！”

        梁自如反唇相讥：“既然他们不可能，那你激动个什么？”

        “梁自得不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这会让别人误解他和晓晓的关系的！女孩子的名声有多重要，你不会不知道吧？”周成岳看来是真光火了，“你不是一向很心疼她的吗？”

        梁自如恍然大悟，“说得也对，是我疏忽了。”

        “你马上去跟梁自得沟通，叫他以后和晓晓相处的时候注意点！”

        “好好好，我知道了。”梁自如不敢不从，“对了，成岳，你人脉广，有机会给晓晓找个对象，好吗？我看她总是孤伶伶一个人，真的很可怜。”

        “放心，这些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

        “不能只看钱，也要看其他条件，尤其是人品。”

        “行了，我知道了。”

        周成岳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梁自如虽然气恼，但还是以正事为重，因为那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亲弟弟，一个是自己亲女儿的好朋友。所以她不敢耽误，马上给梁自得打去电话。

        梁自得很快接电话：“姐姐，有何贵干？”

        梁自如直接问：“今天中午，你和晓晓做什么去了？”

        “我在大街上偶遇她，然后请她去春江吃了午饭。”梁自得没多想，“这怎么了？”

        梁自如说：“你姐夫的朋友在春江看到你们了。他说你把苏晓弄哭了，还给她擦眼泪，举止有些……那个。”

        “胡说什么啊！”梁自得一听就炸了，“我们只是好朋友吃饭，哪有他们以为的那么肮脏？”

        梁自如狐疑地问：“你真没对她做什么？”

        “我要是想对她做什么，也不会在餐厅里！”梁自得火大了，“再说了，晓晓对我又没有那种意思，我干什么自讨没趣？”

        “那你为什么给她擦眼泪？”

        “那是我的一个本能反应，因为她哭得很可怜。但是说实话，我当时心里只有怜惜，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意思。”

        梁自如说：“但是外人看到，难免不会产生误解。”

        梁自得想了一想，“好吧，我以后注意些。”

        “对了，晓晓为什么会哭？”

        “她想她父亲了。”

        “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所以我才忍不住给她擦眼泪嘛，根本没有别的想法。”

        “明白了，你和思楠可要多关照她。”

        “我会的。”

        姐弟俩的沟通和平结束。

        这一边，梁自得和姐姐对话，那一边，苏晓和陌生人对话。

        说对话也不合适，因为只有苏晓一个人在说，而且只说了几个字——事情是这样的，晚上十点，苏晓半躺在床上用手机翻看秦复以前的邮件。突然，她接到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打来的电话。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垃圾电话，所以她接了。

        “您好，哪位？”

        对方不说话。

        她再次问：“您是谁？”

        对方挂掉了电话。

        苏晓没有多想，她认为对方只是打错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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