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华丽的宴会进行着。

        苏晓以补妆为由离开秦复，把谭家强叫到一处。

        她问那聪敏的孩子：“强子，你能找个僻静地方吗？就像上次我们待过的那种消防通道。”“我想在那里和美麟聊会天。”

        谭家强会意，“您稍等，我去去就回。”

        “强子，不要让别人留意到你。”

        “明白。”

        没过多久，谭家强回来了。

        他找到餐厅旁的一条消防通道，好找，但又无人注意。

        “我现在就去那里。”苏晓说，“麻烦你把美麟叫到那个地方，好吗？”

        “没问题。”

        谭家强马上去了。

        苏晓按照他给的路线，找到了那条消防通道。

        不出五分钟，谢美麟也到了。

        “找我有什么事？”她很没好气，“搞得神神秘秘的。”

        苏晓直接问：“美麟，今晚我这身装扮又和你父亲喜欢的那名女子很像，是不是？”

        谢美麟愣住了。

        她恶狠狠地问：“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次次都和她一样？”

        苏晓神秘一笑，“有人帮我打扮的。”

        “谁？”谢美麟来精神了，“难道是那个女人复活了？”

        “人死不能复生。”苏晓苦笑，“先不说是谁打扮的我。美麟，请你回想一下，还有谁见过那位女子的这两种打扮？”

        “你上一次的黑色小礼服装扮，是那个女人第一次见到我父亲时的模样。今天这装扮，是她第二次见到我父亲的时候。两次见面都是在朋友的派对上，这两次派对都有谁在呢……”谢美麟回想着，突然，她灵光乍现，“……这两次派对，宋阿姨都在。”

        “秦涛妈妈是悠闲的贵妇，有的是时间参加这种活动。”苏晓说，“谢小姐是事业女性，她就没这个闲功夫了。秦复更不会管这些事，所以他根本没见过那个女人。”

        谢美麟不解，“宋阿姨见过又怎样？”

        “也许，秦涛妈妈将这个八卦告诉了她的某位好朋友呢？”

        “可是除了我姑姑，我没见过她和谁走得近啊！”

        “也许秦涛妈妈有密友呢？”

        谢美麟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突然，她想到一个人。但是她的堂姑姑一再要她保守秘密，加上她自己对苏晓也有气，所以她不肯说。

        苏晓都看在眼里，“美麟，别纠结了。”

        嚯，这两口子连说话都一样？

        谢美麟更不服气了，她撇撇嘴说：“我想不起来了。”

        “美麟，你一定知道什么，”苏晓哀求，“请你告诉我，好吗？”

        说来也怪，看着苏晓那可怜又真诚的模样，谢美麟竟然心软了。再加上自己长久以来的好奇，她决定说真话。如果事情败露，她就说是苏晓逼的，姑姑不会真的怪她。

        于是，她施恩般地说：“看你这么可怜，我就告诉你吧！”

        “谢谢你，”苏晓很是欣慰。

        谢美麟说：“我姑姑一直要我悄悄找一个叫‘虞新月’的女人。这个人是明湖人，二十年前去的美国，现年五十六岁。我找了好久，直到最近才找到她的下落。可是你说奇不奇怪？她竟然二十年前就在美国出车祸死了。”

        苏晓大惊，“死了？”

        “是的，车祸身亡。”谢美麟说，“我找人确认过，不会有假。”

        苏晓问：“谢小姐何时让你找虞新月的？”

        “宋阿姨撒手人寰后不久。”

        “这个虞新月也是明湖人，她和秦涛妈妈有关系吗？”

        谢美麟摇摇头，“我问过姑姑了，她说没有。对了，秦复也知道这件事。”

        苏晓纳罕，“可是照你刚才的说法，你姑姑应该是要你保密的。”

        谢美麟不情不愿地说：“前阵子秦叔叔不是和我姑姑去了明湖吗？他看出我姑姑有心事。回来以后，借着我不小心打了你和生意上的事，逼着我把找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家伙，惯会为难人。”苏晓娇嗔，“然后呢，他就以为虞新月死了？”

        谢美麟摊摊手说：“至少他没有她活着的证据。”

        苏晓点点头，“你有虞新月的照片吗？”

        谢美麟打开手机照片。

        看到虞新月的模样后，苏晓倒吸了口凉气，“美麟，我见过这个人！”

        “你见过？”谢美麟大惊，“在哪里？”

        “……梦里。”苏晓喃喃说，“我梦见秦复和秦涛妈妈的婚礼，这位虞新月正是秦涛妈妈姐妹团的一员。”

        “你能梦见这个？”谢美麟寒毛直竖，“你到底是人是妖？”

        苏晓苦笑不已。

        “美麟，这只是一种缘份。”她柔声说，“我想说的是，我有一个直觉，虞新月就是秦涛妈妈的那位密友。秦涛妈妈对她无话不谈，加上秦家和谢家交好，因此，虞新月熟知两家的一切事情，包括你父亲和那位女子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好朋友，为何从来不出现在秦家？”谢美麟也是聪敏的。

        “这里头肯定有说法。”

        “她死了，我们上哪儿找说法去？”

        “美麟，她没有死。”苏晓笑了，“想想看，是谁打扮了我？”

        谢美麟听明白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晓。

        苏晓说下去：“打扮我的人，其实是我新近认识的一位朋友。她叫李秀龄，上海人，现年五十六岁。二十年前从上海移民至加拿大温哥华。最近回国，有画画特长。机缘巧合，她竟成了我公司的签约画手。你看，她长这个样子。”

        苏晓打开手机中李秀龄的照片。

        谢美麟大吃一惊，“还真和虞新月有点像呢！”

        苏晓点了点头说：“我在梦里看她，其实看得不是很真切，只觉得似曾相识，并不觉得像李秀龄。但是现在看到你给的照片，我觉得她们两个人还是很像的。”

        “年龄相同，而且也都是二十年前移民……”谢美麟浮想联翩。

        “不只这此，思楠还在西郊墓园见过她呢。”苏晓说，“李秀龄说，她是看望一位故友，而秦涛妈妈也正好长眠在那里。不止如此，我这次去明湖，她还特地让我去明湖二中看看。她说，她有一位朋友就是明湖二中的。刚好，秦涛妈妈当年就是读的明湖二中。”

        谢美麟头皮发麻，“难道我查到的死亡信息是假的？”

        苏晓猜测：“李秀龄说过，她嫁给了一位加拿大籍华人富商。她还说，是那个人给了她新生。有可能是那个人帮她改变容貌，瞒天过海？”

        谢美麟无奈地说：“这种事在北美真有可能，那是有钱万事通的地方。”

        “美麟，我认为，李秀龄就是虞新月，”苏晓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她为什么要找上我？”

        谢美麟替她分析：“李秀龄熟知我的臭脾气，所以她刻意把你打扮成那个女人的样子，显然是想借我的手来让你受罪。由此可以推断，她接近你显然是不怀好意。”

        “可是她除了这两件事，其他方面对我挺好的。”苏晓叹息，“你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竟然很像我的母亲，所以我对她格外有好感。”

        谢美麟惊掉下巴，“有这么巧的事？”

        “这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苏晓动情了，“我过早地失去了最爱的父亲，我极其思念他，所以与他相似的秦复出现了。我也思念我的母亲，所以李秀龄出现了……”

        莫名地，谢美麟心动了。

        她殷切地问：“那么，我会遇见另一个耿冰川吗？”

        话音刚落，一个画面闪过苏晓的脑海。

        “美麟，”她握住谢美麟的手，“相信我，你一定会遇见他的。”

        谢美麟忙问：“还有多久？不会那时候我都老了吧？”

        “不会，一定在你青春年华之内。”

        谢美麟感动得热泪盈眶。

        可是她又故作嫌弃：“这是怎么回事？我原本是很恨你的，这会子却怎么听你说了一堆胡话？我看你真是个妖精，惯会盅惑人心。”

        “因为你善良。”苏晓温柔地看着她，“你和你姑姑一样，都是嘴硬心软。”

        谢美扭扭捏捏地说：“上次打了你，对不起。”

        “没关系。”苏晓笑了，“你事出有因，我也因祸得福。”

        “你得什么福了？”

        “我因而知道，秦复真的爱我怜我。”

        “真肉麻！”谢美麟又不痛快了，“要是我姑姑年轻个二十岁，你哪里是她的对手？”

        苏晓可怜巴巴地说：“所以我感激她放我一马。”

        这贴心的话语让谢美麟笑了出来。

        她叹了口气说：“我总算明白当年我爸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那名女子了。现在想来，她美丽，温柔，体贴，包容，我爸那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最需要这种女人了，可是我妈偏偏很强势。当然强势没有错，但是两个人都强势，谁也不让谁，不打架也真是没可能。也怪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死活不让他们离婚，以至于让那个女人走上绝路，而且当时她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

        苏晓忙说：“美麟，别太自责了，这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也许吧，”谢美麟点点头，“我们回归正题吧？那个李秀龄，不，虞新月，你要怎么办？继续把她留在你公司？”

        苏晓把谢蕴华派人跟踪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姑姑也知道虞新月没死！”谢美麟好不意外，“她知道李秀龄就是虞新月吗？”

        “我认为她不知道。”苏晓说，“秦复也不知道，但是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虞新月死了。如果他知道李秀龄这号人的存在，他肯定会把她和虞新月联想到一起。”

        谢美麟忙问：“李秀龄就签在你公司，公司里不是有秦复的人吗？”

        “他们不会把我签了谁这种小事拿去跟秦复报告的，否则不就显得他们太没用了？”

        “可是时间一久，那就不好说了。”

        “是的。”苏晓叹气，“而且你姑姑跟我跟丢了，她可能会直接找运营商查手机定位看我到底去了哪里。”

        谢美麟看出门道：“你不想虞新月被我姑姑和秦叔叔发现？”

        “是的。”苏晓说，“我感觉，谢小姐有事情不想让秦复和我知道，秦复也有事情不想让我知道。但是，我觉得我应该都知道。”

        “差点被你绕死，”谢美麟受不了地扶额，“说白了，你们都想维护自己爱的人。但是我姑姑和秦叔叔都不想让你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秘密，只有李秀龄才能告诉我了。”苏晓叹息，“可是，她会承认自己是虞新月吗？”

        谢美麟说：“据我所知，虞新月在国内直到移民的时候都是叫虞新月的。这就意味着，她是到了美国才变成李秀龄的。”

        “能否查查，二十年前上海是否有一个叫李秀龄的人？”

        谢美麟无奈地说：“我在国内做这些事情，很难不被我姑姑发现。”

        “无妨，我可以找沈明玉帮忙。”苏晓又想到一个人，“你父亲是否在加拿大温哥华？能否请他帮忙打听一下？”

        “没问题，”谢美麟很痛快，“得亏李秀龄是嫁给华人富商，那这个圈子就小得多了。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真不好找。”

        苏晓小声地问：“可以快点办这个事情吗？”

        “好说，”谢美麟比个ok的手势，“宴会结束我就找他。”

        苏晓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谭家强溜进来了。

        他小声地说：“苏阿姨，秦叔叔在找您呢！”

        苏晓马上对谢美麟说：“我得走了，麻烦你稍后再出来。不能让秦复和谢小姐知道我们和好了，否则他们会起疑心的。”

        谢美麟了然，“我这边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苏晓马上和谭家强返回宴会。

        算算时间，还好，她只离开了二十分钟。

        秦复一见到她就问：“晓晓，你跑到哪里去了，补妆要这么久？”

        苏晓撒娇说：“我有点累，趁机在那里歇了一会儿。”

        “好说，我们这就回家，”他揽住她，“我还记得你刚刚说的悄悄话呢！”

        苏晓脸红了，“那不过是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嚯，这种事情也能开玩笑？”

        “反正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看强子弹琴。”

        “反正我记住了，你跑不掉。”

        “真是太讨厌了！”

        “哈哈。”

        秦复开怀地揽着她回到宴会之中。

        此时，谢蕴华在休息室里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谢蕴华，你好，”对方介绍了自己，“能出来见见我吗？”

        谢蕴华愣住了。

        城市的另一边，超哥手工饺子馆。

        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饺子馆内没有什么顾客。超哥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喝着冰峰看窗外的人来人往。渐渐地，他想起几年前的一个夜晚，一个年轻人加完班来到他的饺子馆吃宵夜。那年轻人点了一份饺子和一瓶冰峰。他面容英俊，神色冷漠，眉宇间聚集着忧愁……

        是的，他就是耿冰川。

        可是他死了，死在那场突如其来的洪水中。

        超哥至今都不能相信他走了。他想念这位老朋友，好想，好想……

        是深切的思念造成的幻像吗？超哥竟然看到了耿冰川。

        耿冰川正站在窗外，抬头看着“超哥手工饺子馆”的招牌，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来吃点东西。他仍旧白皙英俊，神情冷漠，仍旧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不同以往的是，他的手上拿着一只口罩。户外嘛，不戴口罩也无妨。

        “耿冰川！”

        超哥腾地站起来。

        然而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耿冰川转身走了。

        看来，他不想吃点东西。

        等到超哥冲出店外的时候，耿冰川已经走到马路对面去了。超哥想冲过去找他，可是他赶上了红灯，只得作罢。待到红灯变绿，耿冰川早就不知去向了。

        “冰川，是你吗？”超哥站在斑马线旁，热泪滚滚而下，“你回来了……”

        蓦地，他想起了那句经典的话：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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