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秦城疫症

燕隐经小道下山，便见到了小门前合欢树上的标志：燕云应该在这附近。

        燕隐朝林内吹了声口哨，林木稍动。少年从树梢上跳了下来奔向了燕隐，眼周青黑想是在这里守了几日。

        “你如何知道我在岂临山？”

        燕云从怀中掏出燕尾钗，递给她：“是那个人让我来的。”

        燕隐拿过银钗，拧开钗头，密钥还在。

        这个沈却到底在想什么？

        燕云从腰上扯下一块令牌：“东西拿到了，对方说万象方在秦城。”他将腰牌收好，补充到：“是一个叫洛儆的人，干音谷唯一的传人，现在人就躲在秦城。”

        燕隐将银簪插上，笑了笑：“荆州吗？咱们今日便去。”

        ——荆州

        边境黄沙漫漫，却见销烟未散。

        陆子申着一身银纹软甲，右手抱着头盔，右脸上沾了血腥和灰。他立在城墙之上，望着城下尸海遍地。

        沈却踏上城楼，看向城下进出的士兵，轻声道：“水源问题再不解决撑不过月余。”

        陆子申望向西方：“最近一处便是秦城，通知秦城府衙或能引水入城。”

        ——秦城

        燕隐同燕云换上粗布麻衣，秦城门口守着四五个精兵，手中的□□磨的发亮，寒光粼粼。

        “做什么的？”

        燕隐低俯着身子：“家中远亲病重，前来探望。”

        那小卒翻看通关碟引后，追问：“哪家的亲戚？”

        燕隐未多想，脱口而出：“宋家。”

        宗家是秦城望族，在金陵一带也有名气，秦城的药材生意几乎垄断了市场。

        那小卒嗤笑：“那宋家大少爷还没咽气就着急办丧事了，倒是有意思，过去吧！”

        燕隐向燕云使了个眼色，向小手里塞了些碎银，这才顺利过了城门。

        可这秦城里却一片荒芜，街上几乎没有人。现下是辰时，市集上却没有一家商贩是开着店门的。

        “阿姐，这里怎么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人都死光了？”

        燕隐看了眼四周：“先找个客栈，抓鬼……夜黑风高最适宜。”

        全街店铺紧闭，只有一家名叫有客来的客栈开着门，却没有伙计。

        燕云在柜台放了张银票，拿了一把钥匙：“这客栈里也没个店家，好在钥匙没有上锁。”

        燕隐在桌上摸了一把，指尖上什么都没沾上：“这里时常有人来打扫，城里的人必定都躲在家中。”

        燕隐将包袱扔给燕云：“晚上别睡死了，咱们抓个人问问情况。”

        —子时

        “布谷，布谷。”

        窗外的夜鸟叫声一声一声地重复着，燕云又打了个哈欠，睡眼迷离：“阿姐，这大半夜的哪有什么人？

        燕云突然挺直身板，压低声线：“楼下有动静。”

        燕隐将他的嘴捂住，她右手比了一个行走绕圈的姿势。燕云会意，从窗内跳了出去。燕隐则抓了短剑下楼。

        黑夜中，一团影子正趴在货柜中翻找东西，动作小心翼翼却又笨拙，他们在楼上听得一清二楚。

        燕云从里屋走向那影子，那团影子微怔，似乎穿觉到了身后的威胁，起身便往门外跑去。

        燕隐将短剑一横，左手燃起火折子，将面前照了个清楚：“别跑了。”

        昏黄火光下看见那双灵动惊愕的双眼，不过是个十四五多的小丫头，她立即开口道：“燕云，是个小姑娘，去把油灯点来。”

        屋内燃起了烛火，整个屋子被照得通明，燕隐吹灭了手中的火折子，青烟升起。她用了两边下便用竹盖合上，揣回了袖中。

        燕隐作了个请的资姿势，示意女孩坐下，那小姑娘摘下面纱，露出软糯稚嫩的小脸，眼神中还带着先前的惊恐。

        “你是在找吃食吧？”

        那双眼睛似会说话听后缓缓点头，直勾勾地看着燕隐燕隐。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里面是一些解谗的肉干她递给小姑娘：“吃吧。”

        小姑娘没有立即接过来，但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递来的食物。

        燕隐轻笑，从中排了块小的放进嘴里：“没毒。”说完一股脑将东两塞到她怀里。

        “谢谢”那小姑娘低声说

        燕隐这这才开口问：“你大晚上一个人来这里做什么？你家里人呢？”

        “这秦城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燕隐追问到。

        小姑娘缓缓开口说：“城内很多人都梁上了瘟疫，人数太多了。一但被上面知道，必须焚城，大家都躲在家中，尽量不出来”

        忽听得窗外热闹起来燕隐推窗向外望去，街巷内拥满了人。

        灯火映透了半个秦城，城门口喧闹起来，似有争执之声。

        “糟了，”小姑娘瞧见窗外的景象，猜到了个七八分，她忙向楼下跑去。

        绑着的小辫儿被用在身后，荡来荡去。

        燕隐抓起短剑，将怀中的玉质玉牌扔给了燕云：“这里恐怕会封城，你先回玉无邪，等我消息。”

        燕云点头，踩上亲几翻出窗外，解了匹快马飞奔而去。

        燕隐追着那小姑娘的身影到了城门口，发现城门口拥朝了百姓，且都面戴白巾。

        越过人群城门大开门口高头红马上坐着不肥头大耳的绿袍县令正威风地晃着头上那顶鸟纱帽，日中振振有词：“竟敢隐瞒不报把患疾之人抓起来即刻楚乐”

        “凭什么抓我们！”

        “没有人患度症啊大人！”

        那绿袍县受胡子一歪，嗤鼻哼了一声：“还敢扯谎，把人带上来！”

        一跑腿小吏应声同另一人抬了一个担架上来，上面盖着白布。随着动作起伏，白布滑落在地，这才看清担架上的竟是个小孩儿。

        那孩子穿着破烂，面色青黑，显然已死了好几天了。半裸在外的手臂上生了一种牛眼形的脓疮，有些破掉的流出了黄色黏液，将手边衣裳浸湿。那只小手还紧攥着一个馒头块，已生了霉点。

        众人皆吓得往后连退几步，那绿袍县令赶忙捂住口鼻厌恶地让人将尸体搬离一些。

        人群中忽得一声惊呼，一妇人推开众人冲上去，抱着那小小的身体大就起来。

        那绿袍的马略受惊，颠得他也是心头一颤，他敢忙命人将那妇人拉开：“还有没了法变了，把这疯妇拉开，把这脏东西烧了，真是晦气！”

        “不，不要烧死我的孩子…”

        那群小吏就着裹尸的一尺白布，点了火将那小孩尸身点燃。那妇人昏阙过去，绿袍县令的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肥肉纵横的脸上挤出一道笑来：“还敢说无人患病，再敢欺瞒，违拉者一并烧死。”

        “大人…”一个荒老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众人自觉让出一条道来，周边人都尊称他为宋老。

        宋老拄着梨木手杖，朝着绿袍微微拱手：“大人，可否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宽限几日。若七日后，疫症未减，老朽自赴焚场。”

        绿袍微怔，转而一笑：“既是宋老开口，便定七日。七日后若疫症未愈，那本官只好秉公处理了。”，一行人跟在绿袍后，威武地离城。直到城门紧闭，众人才松了口气。

        计议“宋老握着木杖柱子扬地面轻声说：“大家都先回去，疾症之事还须从长

        “我们听宋老的”人人都应声离去

        一只手将燕隐拉到一边，燕隐侧头看，才发现是刚才那个小姑娘。

        她喘着粗气，对燕隐说：“这里的百姓都不太喜欢外乡人，你随我来。”

        燕隐挑眉，正愁没处着手调查，先找个地方落脚。

        穿过西口巷子，七绕人拐才进了一个小院子屋子很破，但好在收拾得很得体。

        “姑娘…”

        “我叫燕隐。”

        那小姑娘点头，打开门请她进去：“我叫林枳，院子有点破，你别嫌弃。”

        燕隐瞥见院里晒着的中草药和屋内飘出的药香，回头问：“你一个人？”

        林积摇头：“还有我父亲，他前些时病倒了，家里的钱都用去买药材子。我太饿了…所以…”

        “知道了，”燕隐瞧见院里晾晒的衣衫，文制配饰都不似扶桑风格，便问：“你不是秦城人吧？看打扮应是滇州人。”

        林积引她进屋，屋内一桌一床一椅，再无其它：“我爹是游医，我随他出来见见世面，两个月前便到秦城了。想着给当地人看病得些路钱，谁知赶上了这疾症。爹爹前后忙了十多天，再回来便病了。现下卧床不醒。秦城也到了城，信件也送不出去。”

        “令尊也患上了疾症？”燕隐搁剑坐下。

        林枳给她倒了杯金菊茶，语气有些凝涩：“不像瘟疫，说来也奇怪，身体一切正常。只是昏睡，一天中能醒来片刻，却也还是不清醒。已有四五日了，我随父行医多年，从未见过这种怪事。”

        她给燕隐端上一碟红薯条，搓了搓手：“这是我自己做的，家里也没别的吃食，燕姑娘就先吃这个垫垫。”

        “林小妹…”

        门外传来一男人的声音，隔着屋子听不太清。

        林枳忙朝门外走去，燕隐提剑跟了上去门外站着一青青衣男子，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竹青布衣。

        裤腿挽到了膝上赤着足，手里抓着的藤条上挂着一条鱼。血水不时滴落，应是现捉的。

        那男人面像说不上来的邪气，眼角有一颗星眼的泪痣，笑起来时像噙着泪。

        他瞧见后面跟出来的燕隐，顿了顿：“哦，有客人？”

        林枳介绍：“燕姑娘也是外地人，现在封了城，出不去了。”

        那男人点点头，看向燕隐的眼神多了几分打量，开问：“做什么的？”语气倒不像是在问她，像是命令。

        燕隐甩了甩自身腰上的玉佩：“小本买卖”

        “还是个老板，”他把鱼挂在木上说：“我叫罗仁敬，这几天想出城恐怕不行，七日后看情况吧。”

        “行，”燕隐将短剑换了个手拿，抱臂在前看向林枳：“这鱼要帮忙吗？”

        林枳将鱼取下，挠了挠头：“我还确实不会做鱼，燕姑娘会做饭？”

        燕隐靠着墙，手指扫了扫眉骨：“学过一点儿。”她转目看向罗仁敬：“嘿，咱俩比比？”

        罗仁儆就着池塘里的水净了净手，穿上放在一旁的长靴：“我可不会做饭，不做！”

        燕隐点头拔了短剑走向池边。

        “燕姑娘！”林枳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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