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遇刺

　　很快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乞巧节，卫泱泱已经有孕八个月了，十分健康。因此经皇后同意，她这天也可以到明月楼上去玩。皇后怕人多吵闹，又怕她磕着碰着，特意叮嘱礼部在四楼单独空一个隔间供她休息，申悠然和宋文如也都来陪着她坐。椒棋贝海坐在最热闹的地方，并不和她们在一起。

                  卫泱泱今日总算能出门了，简直像是小鸟出笼，一会儿看着窗外大堂上的表演，一会儿吃吃喝喝，实在是太开心了。因是女儿节，申明渊也没有来管她，今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不守规矩、尽兴玩闹。

                  申悠然好奇地摸着卫泱泱的肚子说：“五嫂嫉妒得简直要发疯了，你没看见她每次见你那个眼神，哈哈。”宋文如还是一如既往地稳重：“公主，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申悠然吐了吐舌头不再提椒棋贝海，她换了个话题问卫泱泱：“六嫂，那你们卫家的事我总可以问吧？  ”卫泱泱知她心中所想：“你想问我八哥的事吧？”

                  申悠然捂着嘴咯咯咯地笑，她是一国公主，本不应该追着问一个男子的事情。可她实在忍不住，就是想知道卫总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如今还不续弦？

                  卫泱泱只得将她八哥八嫂的事情给讲了一遍，她讲得惊心动魄，申悠然听得快要掉下泪来：“苗家小姐真可惜呀，要不然两个人现在恩恩爱爱，只怕孩子都好几个了。”宋文如也感慨万千：“世事无常，总有遗憾。卫总兵貌似潘安，却痛失所爱，想必是老天爷也嫉妒他太过完美。”她听到卫秉钺的痴情故事，又想到自己被申明煌欺骗多年，更加敬重前者，大为感动。

                  申悠然拍手赞同宋文如的话：“对对对，他真是有情有义。我若是那苗家小姐，遇此有情郎，纵使他一贫如洗，也肯嫁他。”宋文如被她逗笑：“公主，人家不是一贫如洗，人家现在自己是大阳九大总兵之一，妹妹是玉泉王妃。”申悠然哈哈大笑：“对对，我倒忘了。现在想嫁卫总兵的人，只怕要从花都一路排到海西去。”

                  卫泱泱对有姑娘主动向卫秉钺示好一事已经习以为常：“差不多吧，我听说经常有姑娘的父母委托媒人上门，可我八哥不为所动。他脾气执拗，我爹爹拿他也没办法，全家人都知道他愧对苗姐姐，只能由得他去。”

                  宋文如有感而发：“大好男儿许国难许卿，想必苗小姐在、在那边，知道卫总兵对她如此深情，也会含笑九泉。”申悠然非常赞同：“对，负了一人却保住一城，苗小姐定会原谅他的。”

                  几个人说说笑笑，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太阳落山了。卫泱泱有些不高兴：“哎呀，我得早早回去，可是我还有好多话要说呢，说不定下次见面，就是我生完孩子之后了。”

                  申悠然也跟着站起来：“可惜我得回宫，不能送嫂嫂，让文如陪着嫂嫂回去不就好了?你们俩还能在路上继续说话。”宋文如点头应允：“当然可以，我陪王妃到王府，再自行回家。”卫泱泱马上又高兴起来：“这样正好！你来坐我的马车，让你的车夫先回去吧。”宋文如知道她的车是玉泉王特意打造的，舒适、宽敞，就欣然答应。

                  她二人走后，申悠然又多玩了一会儿，下楼时看到申明煌便向他行礼。申明煌有些奇怪：“四妹，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不是和你六嫂、六姑娘她们在一起吗？”申悠然回他：“六嫂先走了，六姑娘送她回王府的。”申明煌大惊：“你说什么？六姑娘送她走的？”申悠然点点头：“是啊，六姑娘上了她的车子，先去玉泉王府、再回宋府。”

                  申明煌强装镇定：“她们什么时候走的？”申悠然想了一想：“我多玩了一会儿，大概走了两刻钟了吧。”两刻钟！申明煌赶紧将申悠然支走，对属下说：“通知他们，行动取消、撤退。”

                  他知道椒棋贝海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又准备去找宋文如重温旧情。谁知对方一再拒绝、并不见他，他只能找人在路上将其劫持，劫持之后他自然有办法令对方回心转意。既然现在宋文如上了卫泱泱的车，行动就只能取消。

                  今夜街上人山人海，女孩子都出门过节，玉泉王府的马车只能避开大路，顺着小巷子行驶。忽然车顶传来钢刀砍进木头的声音，那是卫泱泱最熟悉的声音！她立刻将宋文如拉向自己怀里，接着一把钢刀就从车顶插进了车厢。

                  “有刺客”，外面的侍卫们大喊，卫泱泱便拉着宋文如跳下马车。夜色之中，她看到王府的侍卫正在和七八个刺客打斗，只看了一眼她就知道那七八个人都是好手。

                  其他刺客缠住了侍卫，剩下两个人在向她们二人逼近。宋文如推了推卫泱泱：“王妃，你先走！”卫泱泱来不及回对方的话，因为右边的刺客已经向她发起了攻击。她虽然大着肚子，但半点也没有退缩，只用了三招就夺过对方手里的刀。有武器在手，卫泱泱胆子更大了一些，甚至还敢反攻。

                  这时屋檐下又跳出四五人向宋文如发起进攻，卫泱泱向左冲入敌阵，原先那两人就同时向她的右臂砍去。她怕伤着孩子，只能将身子压低闪避。这一避之间就露出了破绽，虽然躲过了第一刀，但第二刀却结结实实地砍进了她的右臂。

                  宋文如看着卫泱泱的衣袖瞬间被血染红，大喊着：“王妃！”她被那血流如注的场面吓呆了，完全忘了害怕，对着刺客喊叫：“这是玉泉王妃，杀了她可是要处死全家的，你们好大胆子！”

                  不远处有个醉汉正踉踉跄跄在往巷子里走，当他听到宋文如喊出“玉泉王妃”四个字后，酒立马醒了一半。在刺客正准备向卫泱泱砍出第二刀时，醉汉将手中的酒坛子掷出，准确无误地击中刀刃，将刀砸得偏了一偏。

                  卫泱泱看着那酒坛子扔过来的手法，对着巷口大喊：“老八，我是小石榴！”那醉汉正是卫秉钺！卫戍平在花都居住，他的弟弟、儿子、侄子就每个月轮流向皇帝请旨前来看他，这个月是八郎、十郎、十五郎还有几个侄子一起来的。

                  今天是乞巧节，街上到处都是可爱的姑娘。卫秉钺当然不会放过欣赏佳人的机会，就买了酒在街上边喝边看美人。他长得俊美，一双眼睛无辜又多情，因此被他看到的姑娘非但没有怪他，反而都害羞地对着他笑。有几个胆大的甚至还买来酒和他对饮，这一来二去便喝醉了。

                  刚进巷子时他路都有些走不稳，并不想管闲事。直到他听见有人在喊“玉泉王妃”，这才知道是自己妹子出了事。等他将酒壶砸出赶到现场时，看到卫泱泱右臂上鲜血直流，他就完全清醒了。

                  这里离伯爵府并不远，他是卫家军掌门人，自然有召集卫家军的独特方法。卫秉钺一边砍杀敌人，一边抽空从自己靴子中抽出一把小小的三眼火铳，向着天空连开三枪！花都虽然严禁使用火器，但王妃被刺杀是何等大事，当然不用遵守此命令。那三枪飞向天空炸裂开来，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所有卫家子弟只要看到信号的都会赶来支援。

                  卫秉钺站在卫泱泱和宋文如身前，不但有空开枪，还有空将地上的钢刀踢出，隔空砍死两人。宋文如看了他的身法，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夺命三刀！他比卫泱泱个子更高、手臂更长、力气更大，出刀的速度和力量自然也更胜一筹，电光火石之间又斩杀了三人。

                  这时巷子口已经能看到卫家子弟的身影了，卫秉钺来不及辨别来的人是谁，直接下令：“封锁巷口和房顶，别放跑一个！”巷口的人便齐齐答应，一起加入战局。刺客武功不弱，一对一或许还有些赢面。可卫家阵法天下闻名，只需两人配合便可同五人搏斗。更何况除了卫秉钺以外，卫家子弟又赶来三人，对付这些乌合之众简直是手到擒来。

                  卫秉钺见带头的是小十五卫秉锏，这才有空回身去看小妮的伤势。宋文如已经拿出手帕在给卫泱泱擦拭，可出血太多手帕丝毫不起作用。卫秉钺忙蹲下，不顾礼仪，轻声唤着卫泱泱的乳名：“小石榴。”卫泱泱抓着他的手，勉强吐出几个字：“我肚子好疼。”

                  她说的不是“我手臂好疼”、而是“我肚子好疼”，卫秉钺虽是男子，但这时也已有了妾室所生的三个儿子，他知道生孩子时会肚子疼的。他揽着卫泱泱安抚她：“你别害怕，我就送你回王府。”卫泱泱痛得已说不出话，只是点了点头。

                  卫秉钺忙喊卫秉锏：“小十五。”卫秉锏砍完自己面前的刺客才回他：“到。”卫秉钺的语气又快又急：“快把马牵过来，我送小石榴回王府！”卫秉锏听罢一刀将马车的缰绳砍断，将马牵了过来。卫秉钺先上马，卫秉锏又将卫泱泱抱起来递给他。卫秉钺的表情愤怒且严肃：“我先走，刺客你看着，不许跑了一个！”卫秉锏大声回：“我知道，还有送宋小姐回家，大帅放心吧。”卫秉钺这才放下心来，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伯爵府离现场很近，卫秉锏等留守的三人是最先赶来的。其他在附近玩耍的卫家子弟看到掌门人召唤，也都陆续赶来，剩下的十三名杀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卫秉锏怕他们破坏现场，就让其他子弟站开些。他带着和他一同先赶到的两名堂弟将现场仔细搜索了一遍，确定不再有刺客了，就叮嘱一人说：“你快回府去报信。”宋文如以为他要走，吓得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卫公子。”

                  卫秉锏从未被女孩子这样主动抓着自己，脸红了一红：“宋小姐你别害怕，有我们卫家军在，没事的。”宋文如看到刺客躺了一地，这才确认自己危险已解除，又想到卫泱泱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她担心地哭了起来。卫秉锏并没有劝女孩子不哭的经验，他手足无措，只得不停地说：“宋，宋小姐，我送你回宋府吧？要不，你去伯爵府洗把脸再走？”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比卫秉钺还要壮实些。听到他愿意送自己回去，宋文如这才感到安心，她忙止住哭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卫公子，请你去工部禀告玉泉王殿下，王妃遇刺了；再请你找人盯着现场，方便刑部来查验。”卫秉锏一一答应：“好好，还是你仔细，我这就派人去工部、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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