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六章 人心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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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日子也就这样了。可谁成想,那老东西竟然对我有了别的心思。”
柳妈的眼泪流下来:“我是有丈夫和儿子的,我若是这样,将来还有什么颜面去见他们?所以我宁死不从,宁可死了,也绝对不成全这老东西。”
“可到底还是算不过他啊,他拿了许多金豆子来哄我,说我那男人在家里熬不住,又娶了个婆娘。起初还好,自打自己也生了孩子之后,对我儿子非打即骂。又说,只要我愿意跟他,不仅把儿子接过来,还贡他念书,叫他以后成个有出息的人。”
想起那段岁月,柳妈的目中流露一丝苦涩。
“不瞒小姐说,那时候,我真的是想死了算了。可我死了,孩子怎么办,毕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啊。这小东西,虽说是个太监,可是,毕竟没有那东西。想要个女人,无非就是想有个家,日后死了,也能有个人给自己上个香烧个纸,不至于绝后。我也急着想叫儿子过来,就应了下来。”
“就这样,我啊,嫁给了个太监当媳妇儿。"
见她的眼泪越来越多,林锦也忍不住有些心酸,将帕子递给柳妈,柔声道:“这件事,你应该同我讲的。”
“我即便是告诉小姐又如何呢?”柳妈满脸酸楚,怜爱的望着林锦:”小姐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还不清楚吗?那太后,虽说是您的姨母,可毕竟不是亲娘啊。这宫里的人情凉薄,又有谁能为我小姐考虑呢。那会儿想着,我嫁给他了,好歹他也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多少能帮着照看小姐一二。“
林如松见林锦哭的厉害,怕伤了身子,心中也因此有些恼怒了她,不禁道:“既然如此,那么现在这老阉奴已死,柳氏你也可以过自在日子了。”
“话虽如此,可是,人呐!”
“起先,我是不愿意,他倒是也不敢强迫我,只是占了个媳妇的名头。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是,日子久了,我这心里啊,渐渐的,也开始不是滋味起来。”
“这些年,那些个官太太有的,我都有,他们没有的,我也有。这老东西虽说对自己抠门,可是对我和儿子简直没说的。儿子改口叫他爹的那一天,他破天荒的喝了好几杯酒,最后哭着说感谢我,到底让他以后到了地下,能跟自己列祖列宗交代。”
柳妈抹着泪:“他不知道,我心中也是感激他的,不然的话,我早就死在乱葬岗上没人知,我那儿子,就是被毒妇给害死,都没人说一句话。哪里还能吃饱饭,能读书呢。'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跟他当面道个谢。“
柳妈泪眼朦胧的望着林锦,哀求:“娘娘,我知道,这老东西,八成是犯了什么大错过。但是求您,看在我的份上,我愿意一命抵一命,就当是还了他这个恩情。柳妈能干干净净的走,下辈子,也就不欠这老东西的债了。”
说罢,使劲的在地上磕起头来。
林锦望着,默默无言。
她不忍心告诉这个善良的女人,她口中的老东西已经不再了。就在今天下午的时候,血溅当场。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柳妈磕头的声音,沉闷的厉害,一下下的,砸在了她的心中。
她想,大概,她又要失去一个亲人了。
为何每次都是这样,若是不能长久的拥有,那么,她宁可这些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样,她也就不会这么的难过了。
林锦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
“嗯。”
小灯儿压低了声音回答:“娘娘今儿是真的累了,躺下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林如松眉宇之间一片忧色:“八成是为那个柳氏而伤心的厉害,这孩子,自幼就善良。”
而后,又使劲的一锤拳头,恨恨道:“那柳氏,真是不识抬举!”
一想起今儿下午,他已经命令呵斥柳氏了李德清的罪状,她却依旧固执的要一命换一命,求林锦。还说实在不济,也要亲口去跟他道个谢,好歹叫他走的安心。
没想到,小灯儿却唏嘘:“我倒是羡慕起李谙达,虽说这辈子是个太监,可是能有这么一个女人,能为他着想。若是有人待我这般真心,我便是死了,也值得了。”
说罢,又想到了芷兰,心里更是酸涩。
林如松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都想些什么呢,好好的,莫要再想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娘娘这几天的精神,我瞧着不大好,你平日里也要多宽慰宽慰才是。”
小灯儿已经知道了林如松和林锦的关系,抱拳拱手:“您放心,奴才就是赴汤蹈火,也一定叫娘娘好生的养了身子,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子出来。”
林如松嘴角不禁轻扬:“你这小子”
只是那笑容尚未完全展开,却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对了,瀛台那边,你去看过了吗?”
“一切都好。”小灯儿道:“现如今,岛上除了皇上和安公公之外,其余的太监宫女们,奴才早早的就调查清楚了,清清白白,保证一点事都没有。”
“那就好,这些天,娘娘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
林如松最怕的,还是林锦的软心肠。
一日夫妻百日恩,若是回过头来,明景轩再一求,林锦心肠再一软,指不定后面会发生什么乱子。所以,还是一切都杜绝在根源的好。
小灯儿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没说什么,不过,我瞧着娘娘总是闷闷不乐的,没准,还真是因为皇上那事呢。””毕竟帝后的感情在那,娘娘又是个心软的人,肯定心中不好受。所以这些天,奴才都瞧着,只要发现宫中有那爱乱嚼舌根子的,一律都叉出去,严惩不贷!“
林如松欣慰的拍了拍小灯儿的肩膀,赞道:“你们娘娘终究是没看错你,是个有担当的。假以时日,你小子的成就一定会在李德清之上!”
小灯儿淡淡笑了笑:“奴才做什么都行,只要主子好,奴才心里就舒坦。”
“这话没错。只有你们皇后娘娘日子过的好了,底下的人才能好不是?你放心,锦儿这孩子是个重情义的,到时候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小灯儿见他曲解了自己的话,也不解释,笑了笑便扭身做自己的事了。
日子倒是也不咸不淡的,就这么的到了来年的七月。
小灯儿扶着林锦,在御花园里走着。
八个月的肚子,已经大的看不到脚尖了。
偏生今儿天还热,没有一丝的凉风。后面的婢女手中拿着摇扇,不停的为她打着。
林锦的额前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小灯儿连忙递来帕子,接过才额前擦拭。
小灯儿瞧她的面色如常,好似心情还不错,这才小心翼翼道:“娘娘,尚书大人那边,已经将乳母送来的,说是请娘娘过目,瞧瞧用哪个。“
林锦伸出手,小灯儿连忙见名帖送了上来。
她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一共有二十多个名字。
“尚书大人倒是心思缜密,瞧瞧,这一个个的,连出处都替本宫标注清楚。”
小灯儿忙道:“大人也是为了娘娘和腹中的小皇子着想。”
林锦闻言,忍不住讥笑:”好一个替本宫着想!“
小灯儿顿时不敢言语了。
不知是不是每一个当权者,最终都逃不开这样的下场。
当年的沈国公,现在的林如松,一个个的,都如出一辙。
将明景轩软禁之后,起初林如松还惦记着那点的父女之情。朝中大事,一件件的都将给林锦来听,可逐渐的,就变了味了。
许多的事,也不跟林锦说了,都自己做主。甚至来借口要来了皇后的凤印,便是方便自己行事。
现在的朝廷,早已经成了林如松党羽的天下。宗亲们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这个老狐狸要收拾起人来,还是一套一套的,人人都爱惜自己的羽毛,一时间,谈林色变。
而宫廷之中,也开始有了风言风语。
林如松出入后宫,再也不用跟平时一样,规规矩矩的递折子。皇子的乳母,甚至宫婢,只要有他觉得不妥当的,一言不合就全部换掉。
宫廷的气氛也开始紧张起来,只要一听到尚书大人这四个字,人人都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哪儿犯了点错,就被罚出去。
林锦心中烦闷,提过一次,却被林如松以她现在身子重,所以先替她看着,等诞下小皇子之后,一切事宜都交给她自己来处理。
林锦知道,权力的欲望,已经让林如松开始膨胀的忘乎所以了。
所以她开始沉默。
小灯儿大抵是这其中最理解她的人了,总是宽慰她的心。说句不中听的话,当初的姚太后和皇上,不也是搬倒了,现在区区一个林尚书,还怕什么呢。
为今最重要的,却是这腹中的胎儿了。
将手中的折子合起来,丢在一边,叹了口气:“你下午去瞧瞧,挑几个面相看上去舒服的就是。”
小灯儿有些迟疑:“这,娘娘若是不去,尚书大人会不会心里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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