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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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真在意我们母子, 又怎么会让你生了儿子的小妾的兄长去打探我们的消息？”颜长寿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李志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他这辈子就指望着颜长恩继承血鲨盟后，他好继续仗着血鲨盟六当家的身份狐假虎威。”
“若不是晓晓，当年我和娘在乡下时就要被李姨娘那两兄妹给灭口了……”颜长寿收敛了笑容, 咬牙切齿的看着颜血鲨：“后来舅舅找来了你救下我们, 娘当时真的很高兴。”
他想起彼时早已被生活磋磨的满头发白的母亲, 不禁热泪盈眶。
“若早知道和你相遇会让我失去母亲，我恨不得你当年就死在外面得了！”
他这话里的恨意实在是难以遮掩，颜血鲨胸口一疼, 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我……对不起, 我只是……”颜血鲨悲痛欲绝，却不知该如何让儿子原谅自己。
“你明知道我娘是被李姨娘联合二当家的陷害, 为何要顺其自然逼死我娘？”颜长寿死死地盯着颜血鲨：“他们都说你厌弃糟糠之妻，想让宠妾扶正……我只问你, 这是不是真的？”
颜血鲨顾不得自己胸口的闷疼，急忙开口解释道：“不是的，我当时察觉到了老二想篡位，所以……我当时也只是将计就计，想着等事情结束后，我就能一举清理了老二的势力，却没想到你娘……”
颜长寿听到这话, 悲愤的站起身，一脚踹翻了自己之前坐着的椅子。
他喘着粗气, 一双漂亮的眼睛充满了血丝, 怒极反笑道：“你将计就计？你是真想不到这世道对女子究竟多么苛刻吗？”
颜长寿像只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野兽一样，咬牙切齿的怒吼道：“你是真不知道没了贞洁的名声的女人……而且勾搭的人还是你的兄弟, 这种罪名……这种罪名, 我娘怎么可能活得下去！”颜血鲨看着自己变得陌生的儿子, 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该杀了你，我该杀了你……我该杀了你给娘报仇的……”颜长寿喊着喊着，忽然就蹲下身子掩面痛哭了起来。
“她等了你十多年，她说你是世上最好的丈夫和父亲，她一次次的告诉我和舅舅，你只是出了意外所以没回来，等你回来我们肯定可以过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她一直都信你，一直都信你……颜血鲨……你究竟有没有心？”
听了颜长寿的话，颜血鲨又一口鲜血呕出。他看着痛苦的儿子，恨不得立刻起身安危他，却不敢都有丝毫的动弹。
“长寿，长寿你冷静点，你别气坏了身子。”
长寿与他相处的这五年，每次都离自己远远地。这次若不是因为自己无法动弹，他肯定不会和自己交心的。
“长寿，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颜长寿猛地抬起头，冷笑道：“你这话将颜长恩至于何地？他不是你的儿子吗？”
说完，他自嘲一笑：“也是，颜长恩没了，现在我的确是你唯一的儿子了。”
颜血鲨着急的喊道：“不，长寿，你听爹说，爹这辈子只认你是我的儿子，也只认你娘是我的妻子。”
“颜血鲨，你别太无耻了！”颜长寿听到颜血鲨的话语，气得忍不住骂道。
“长寿，你信爹。长恩不过是个靶子，你看这次不就用上了吗？”颜血鲨急不可耐的说道。
颜长寿一愣。
“你什么意思？”
“长寿，爹这些年得罪了很多人。他们不敢对爹下手，又搞不垮血鲨盟，就只能对爹的亲人下手了……”颜血鲨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可知道杀死长恩的人是谁？”
“是谁？”颜长寿问道。
“那是见月池的柳琵琶。”颜血鲨说道：“我建立采珠坊时不慎得罪了见月池的主人，那人就是个疯子。他当初放话说要取我血亲之命……”
颜血鲨眼里的阴狠之色一闪而过，这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被李家人安排抓走的，所以我刻意让长恩离开了冯河城去找你。”
李家兄妹想要长寿的命，他就将颜长恩丢出去送死。
果然，见月池的人出现了，杀了长恩后，自己这边就再也没有得到过见月池的消息了。
颜长寿只觉得自己头脑发昏，一股子寒意从他的后背窜到了头顶。
“颜血鲨，颜长恩也是你的儿子！”
颜血鲨讨好的看着颜长寿，眼里的笑意却让颜长寿浑身发冷。
“那孩子是李氏算计来的，从一开始，我便没将他当做儿子看待。”
“长寿，爹的儿子，唯有你一人。”
颜长寿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久久不能回神。
颜血鲨深吸了一口气，正在犹豫要不要起身扶起自己的儿子，却听得门窗外有脚步声缓缓走来。
他神色一敛，低声喝道：“谁？”
林六带着惊蛰大大方方的推门而入，颜血鲨和颜长寿的脸色都变了。
“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父子二人交心，是我的失礼。”林六依旧端着她那温和的笑容，对着一坐一躺的父子两说道：“不过我们去三当家哪儿逛了一圈后得了个消息，我觉得还是得提醒颜大当家的一声较好，这才又回来了一趟。”
颜血鲨看到了林六身后的惊蛰，他不敢动弹，怕那女人又冲上来给他把穴位给封了。
“六姑娘得了什么消息？还请告知一二。”颜长寿恢复了温良恭顺的读书人姿态，从地上起身后，还特地行了一礼。
他不蠢，因着林六曾经将他和晓晓从人贩子处救出来的关系，心中对林六有着天然的信任感。
六姑娘乃是武林正派人士，她所言的消息定然是十分重要，才会不惜趁着夜色，也要前来告知已经撕破了脸的父亲一声的。
“你们血鲨盟的三当家和七当家联合了四当家，准备对颜大当家的下手了。”林六轻描淡写道。
“呵，不可能！”颜血鲨冷笑的反驳道：“先不说老七，我与老四有救命之恩，他不可能会背叛我。”
说完，他又说道：“而且浪花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与她父亲情同手足，也是靠着我这个伯父，她才能在血鲨盟里站住脚。她怎么可能会背叛我？你们这些个小气吧啦的女子，可不要在这儿挑拨离间了！”
惊蛰冷不丁的看向颜血鲨，颜血鲨原本还打算说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
“那你怎么不说说你们血鲨盟的七当家？”林六是真的很好奇。
“哼！”颜血鲨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和颜长寿解释道：“老七虽然刚来不久，但他不论是人品还是功夫在江湖上的评价都不错，不然我怎么会让他做血鲨盟的七当家？”
林六笑道：“那你可知七当家和三当家有男女之情？”
颜血鲨听后脸色一变，不由开口喝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林六耸耸肩：“我可没胡说。我们刚从三当家那处回来，现在他两现在正春晓一度值千金呢。”
颜血鲨噌的一下站起了身，整个人脸色发黑：“你这女子好生可恶！我那侄女虽然混迹江湖，却也是个懂女德女戒的好姑娘，你怎可说她与兄弟未婚通奸，你不知女子名声最重要吗？”
听了颜血鲨的话，林六好奇极了。
“你这大当家的做的可真奇怪，一边又看不起女子，认定女人就不该混江湖。一边又将做皮肉买卖的勾当丢给兄弟之女打理。我都不知道你是看不起女人呢，还是太看的起女人了？”
颜血鲨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看向颜长寿，冷声说道：“长寿别听这些小女人胡说，我血鲨盟的兄弟之间感情深厚，绝不会做那些为了利益就翻脸的小人行径。”
“随你吧，反正话我是带到了，该尽的江湖道义我也尽完了，你们爱咋地就咋地吧。”林六耸耸肩，也不打算继续在这边浪费时间了。
说完话，她转过身准备离开，身后的颜长寿却喊住了她。
“六姑娘，请先留步。”
林六没回头：“什么事？”
颜长寿对她的背影行了一礼：“长寿多谢六姑娘前来告知此消息。”
惊蛰看了眼脸色很差的颜血鲨，也没打算继续给人把穴道封上。
“你倒是比你老子要识相些。”
颜长寿表情有些尴尬，但还是坚持道：“六姑娘可听说了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
颜血鲨怒道：“长寿，你别听她们瞎说！”
颜长寿不礼他，碍于惊蛰在场，颜血鲨也没上前来打断林六说话。
“没说，只是听他们说要趁着五当家不在这个好时机下手，具体什么时候……呵，估摸着那个什么肖大夫会察觉到吧？”
林六这话一说出来，颜血鲨就忍不了了。
“我就知道你这女人不怀好意。肖大夫乃是神医门下高徒，不过是与你有几分争执，你就怀恨在心，当着我儿面污蔑于他，果真是难养的小女子！”
林六翻了个白眼，这次是真的懒得再搭理这个冥顽不灵的老头了。
惊蛰深深地看了一眼颜血鲨，眼里的失望终究也淡了下去，随后也跟着林六走人了。
“长寿，我与血鲨盟的兄弟在一块多少年了，没有人比我跟了解他们，他们是断不会做那等恶事的人。”颜血鲨走到颜长寿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两女子连药王山下来的肖大夫也能得罪，一看就是不安分的人，你可千万别被她们给骗了，从而和兄弟们离了心啊。”
颜长寿看向颜血鲨，只觉得好笑。
这个人，说他冷血无情嘛，他混了一辈子江湖，将血鲨盟的人都当做兄弟，任谁说他兄弟不好的话他都不信。
可若说他真情实感，但对发妻，对庶子，对那些被害的女子，他却丝毫不曾留有半分情面。
这个父亲，真真叫人觉得可笑，也让人觉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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