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听了她嫂子的话后，圆脸媳妇表情有些古怪，似笑非笑一样的看着她的嫂子说道：“哟，邱家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送闺女回乡下还特地喊了马车……我看那，怕是人没的不清不楚，那邱家人担心招惹官府的人，就直接送乱葬岗去了。”

        圆脸媳妇的话吓了她嫂子一跳，那妇人赶紧瞪了圆脸妇人一眼让她闭嘴：“你可别瞎说，小心赵氏敲你门说你咒她家大闺女。”

        圆脸媳妇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得了，她家那闺女十七岁了还那么丁点儿大，谁知道哪天人就被磋磨死了。还怪我？怪的着我么？”

        “唉……招娣这孩子也是可怜。”嫂子叹息一声，愁着脸说道：“早些年方家找冥婚时，邱家两口子就打了她的主意，只不过这孩子命硬，硬是在那种情况下也活了下来。唉……人都说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可谁知天下间也有邱家夫妇那种的父母呢？”

        圆脸媳妇听了，脸色也有些发白：“嫂子，现在招娣不在了，你说他家该不会是又把招娣给卖了哪家作冥婚吧？”

        嫂子停顿了一下，摇摇头说道：“咱们兰县配得起冥婚的本就不多，谁家不都是好几个孩子。也就方家是个独苗苗，才舍得花银子娶个鬼媳妇。要不是这些年只出了这么一件事，那邱家的丑事也不至于人尽皆知。”

        说到这里，她又是叹息一声：“也是作孽，说是家中两个孩子都要读书科举，却又不给送到正经私塾去。你看看，学了这么些年，连个童生都没考上……”

        圆脸媳妇笑了笑：“也是，按理说邱家的条件也不算太差，只供大儿子读书的话，家中钱财绰绰有余。可连二儿子也一起送了，便拮据了些。我好几次都看到赵氏让招娣去拿方家施舍的白粥回来给那哥俩喝，也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

        “赵氏是不好意思，所以不都让招娣去了吗？”嫂子冷笑道：“她可要脸，豁出去没脸没皮的事，可都让招娣做了。”

        说完，妯娌两人皆是叹息一声，紧接着就转了话题，扯到今儿午食上去了。

        林六见她们不再讨论邱家的事，便转身去了另外一家的屋顶。

        这家男人身体不大好，一直在咳嗽。他的媳妇正在给他熬药，时不时的也咳嗽两声。

        他两很安静，几乎不说话。林六只看了几分钟，便觉得没趣，又转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她连着去了整个巷子里的所有人家，却没听到几句有关邱家的话题。这么折腾一通，时间也就过去了两个小时罢了。

        林六也不知道邱家人什么时候回来，闲的没事，便直接回了邱家。

        她也没撤下隐身斗篷，就站在院子里四处打量着邱家的构造。这么一通看下来，她只找到了两个带床的房间。

        一间里头放着一些妇人的梳妆用品，位置又是在主屋，估计是邱家夫妻用的。另一间也不小，但还特地隔出了个小间，专门用作了书房，应该就是邱家两个儿子用的房间。

        除此之外，她怎么着也没找到邱招娣的房间。

        不仅如此，整个房子之中，目之所及处，竟然没有一点女孩家的生活痕迹。

        如果不是任务指引确定了这就是邱招娣的家，林六是怎么也想不到这间屋子里，还有个大闺女在这里住了十七年的。

        一路行来，林六也不是没看到其余有女儿的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虽然说不上太好，但女孩该有的房间和一应用具也是齐全的，像邱家这种毫无女儿生活痕迹的屋子，整条巷子十多户人家，也就邱家独一份了。

        再说，即便邱家夫妻真的当招娣已经死了，也没法在短时间内将她的私人物品全部处理干净了。

        倒不如说，假如真的处理掉的话，街坊邻居估计早就知道了。也不会像今天听到的这般，大家也只是猜测而已。

        邱招娣在邱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其实只看她身体便知道了。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林六还是坐在院子中，一直等到了邱家的人陆续回了家。

        最先回家的是这屋的女主人赵氏。

        林六在街坊口中听了很多赵氏的事，确实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中的女人。

        她个头很小，也是一副营养不良的黄皮肤。头发抹着一层厚厚的头油，看起来打理的规规整整的，全然不像一个苛待女儿的母亲。

        赵氏干活利落极了，进屋后，便像一个陀螺一样的转动起来。一会儿将屋子里的什么东西拿出来洗了，一会儿又去放柴火的房间拿了柴火把厨房的灶膛点了起来。

        林六看不太懂她在做什么，只是过不了多久，就又看到她出了厨房到水井处打了桶水，紧接着就是拎着那桶水进了厨房。

        赵氏的心情很好，路过林六的位置时，林六还听到她那细小的哼歌声。

        又过了会儿，邱家的两个儿子回来了。

        邱家大儿子驼着背弯着腰，一双细小的眼睛一进家门就开始滴溜溜的乱转，一看就不是乖巧的孩子。

        邱家二儿子果真如立春所说，脑子怕是有些问题。

        他目光呆滞，时不时发出一声痴笑，偶尔嘴角还会有口水和鼻涕流下，也被他拿袖子擦了。

        “娘，饿了！”二儿子一进屋就大声喊饿。

        “来了来了，娘的二宝饿着了吧。”赵氏满脸心疼的端了两个大碗出来。

        大儿子伸头一瞧，有些嫌弃道：“怎么又是糖水鸡蛋啊，天天都是糖水鸡蛋，我都吃腻了。”

        二儿子倒是没吃腻这个概念，直接伸手夺过赵氏手里的碗，张大了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赵氏听了大儿子的话，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道：“娘知道，娘知道，明儿娘早些出门去给你买肉，咱们明儿炖肉吃。”

        大儿子眼睛一亮，赶忙接过那晚糖水蛋，一边喝着一边问道：“家中怎么又有钱了？之前不是说没钱请大夫吗？”

        赵氏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家的两个儿子：“嗨，这不是家里的赔钱货走了，咱们少养一口人，这多出来的饭钱自然就够你们两吃肉了。”

        邱家大儿子眼睛一转，有些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在旁边吃了满脸糖水的弟弟一眼。

        少了个赔钱货就可以吃肉，那少了个和自己抢肉的蠢货，是不是就可以吃山珍海味了。

        林六站在一边将他眼中的恶意和算计看的清清楚楚，忽然之间觉得有点好笑。

        虽然不知道赵氏为何说少了口人家里就能吃肉，但这绝对不是真话。可惜，她不知道自己这通瞎扯淡，或许埋下了什么可怕的种子。

        林六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又过了一刻钟左右，邱大富回了家。

        一家人的晚饭竟然是浓稠的大白粥合着一道炒鱼配了两个蔬菜，四口人吃得和乐融融，全然看不出家里两天前少了个大闺女的模样。

        林六耐心十足的等待着，看着一屋子的人吃饱喝足，那邱大富似模似样的考核了一下两个孩子的功课，而赵氏则带着满足的笑容去收拾碗筷了。

        再晚些，赵氏伺候自家男人洗漱完，两人才有时间慢慢聊天。

        林六总算是等到了这个时间点，便纵身调到了两人屋顶，然后开启了耳铛的特殊技能‘千里耳’。

        只听得屋内，赵氏和邱大富小声的抱怨道：“当家的，官府真的不会发现那赔钱货早死了吧？我看李家的媳妇到处碎嘴子，说咱家招娣早死了……”

        邱大富不耐烦的说道：“多说了几遍了你还问？我说了，官府那是民不举官不究，咱们只说把招娣送乡下去了就行。至于李家的乱说话，她又没亲眼见着，随她说去呗。”

        赵氏转了个身：“唉，你说要是早两年她就这么容易死掉就好了。当时这么命硬，现在轻轻碰一下就没了，真是个赔钱货。”

        邱大富哼了一声：“别扯这些了，过几天你让你娘家兄弟来一趟，就说招娣被人拐走了。我看到时候谁还会怀疑招娣人是在我们这儿没的。”

        赵氏欣喜道：“你这法子好，我怎么没想到，成，就这么办。”

        邱大富又道：“可惜近日没听哪家还要配冥婚的，要不那赔钱货还能换点钱财。”

        赵氏附和道：“是啊，当年方家那事实在是太可惜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赵氏又细声细气的说道：“不过现在好了，那赔钱货死后，咱们家就不用担心花韩家的那些彩礼钱了。”

        说到这里，她还忍不住笑道：“当初张仙姑也说了，只要招娣没了，韩家给的那些钱财咱们就可以放心的花销了。”

        邱大富也笑道：“是啊，咱们等了十七年，总算是盼到这天了。”

        听到这里，林六眉头一簇，觉得招娣的死可能还藏着些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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