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于辞海略带着玩味的眼神不由自主打量起宫越，他觉得宫越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好吧，反正你不要忘记了我们先前先前的约定。张清淮是你找回来的，也理应需要你去处理。不然我们的合作会很难进行下去。当然了，如果你下不去手也没关系，我们这边有的是人乐意代劳。”于辞海轻笑，随后哼着小曲转身离开。

        宫越蹙眉，眸色幽深带着狠绝。他很不喜欢于辞海话中的“处理”二字，这搞得张清淮好像只是一件物品。但最要命的是，于辞海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威胁。

        对张清淮的威胁。

        从张清淮哪里得知原主的所作所为后，宫越头痛欲裂，他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那么大的坑。为了安抚张清淮，宫越只能借口自己失忆了全然忘记过去的种种阴谋，然后保证自己现在对他的爱意天地可鉴。张清淮倒是没怎么怀疑宫越的爱，只是忧心忡忡地说于辞海手上有能葬送宫越后半辈子的铁证，他们现在需要把那些证据给偷出来。

        于辞海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想要吞并于氏，顺带再整垮宫氏。就算整不跨宫氏，他也能利用证据把宫越当成替罪羊，然后坐享其成。所以现在宫越需要扮演过去那个坏到极致的自己，然后慢慢顺出于辞海手上的证据，张清淮还是义无反顾冲到前面吸引火力。

        好烦啊，烦死人了。

        宫越幽幽叹气，非常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手撑着阳台栏杆，孤寂的影子被月光投射在大理石地砖上，略显苍凉。

        “妈妈，请以后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宫越听到会难过的。”楼下突然传来张清淮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小愿，你真的这辈子就认定越越了吗？”于夫人带着哭腔。

        宫越意识到自己可能即将要偷听到什么，他想走，却挪不开腿。

        “是的。”张清淮轻描淡写，却不容置疑。

        “可是，可是······”

        “我跟他在一起很幸福很快乐，这是我十多年都曾为感受到的温暖。”张清淮打断于夫人的话，“而且妈妈，你不也是很喜欢宫越吗？我们两个就算在一起也同样会是你的孩子。”

        “可是你们没有孩子呀！”于夫人思想还是有些传统保守，因为张清淮的失踪导致她精神上出现问题，就算现在已经治好了但依旧多疑敏感。她一直都觉得，有孩子的家庭才算是美满幸福的，“你们没有孩子，以后老了怎么办？有谁在你们跟前尽孝吗？谁去照顾你们呀？”

        夜色如水，于夫人拿着手帕抹眼泪。

        老了之后？张清淮怔然，他倒是从未想过这个。

        “妈妈，别担心我们了。”张清淮见母亲哭得如此伤心，便上前安抚：“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稍微自私一点好吗？”

        他自然是知道这些年来母亲的不容易，特别是看到那些厚厚的病例和各种治疗精神的药物后止不住心疼。其实于夫人不是不满意宫越，也不是不想让他们在一起。只是她对这种关系充满未知，太过于害怕这种关系带来的不稳定，担忧他们以后不能携手到老，孤独煎熬。

        宫越听完五味杂陈，修长的手指紧紧搅在一起，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开始忧虑任务完成后自己该怎么办。一开始确实是满怀信心保证完成任务，却没想到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从于家离开后，两人坐在车上都异常沉默。

        张清淮瞥了眼宫越，然后专注看着路况，自顾轻松找起话题跟对方聊天。宫越兴趣不大，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怎么了，不高兴吗？”对情绪格外敏感的张清淮靠边停车，见宫越情绪不高涨，他没缘由的焦虑。

        难不成是自己妈妈的那一番话让对方难受了？

        “诶，你打算怎么处理于辞海？”宫越想了想，直接问道：“他背后的那些人不好对付。”

        早期于氏内部权力四分五裂，张清淮的爸爸费了半生心血才规整处理了部分心怀不轨之人，可于辞海以及他的背后势力是最棘手的存在。

        “自然是将他们连根拔起。”张清淮淡淡道，似乎这是一件非常简单和轻松的事。

        “可是这件事连于伯父都做不了，你怎么办得到？”宫越担忧的正是这个。

        他不是不相信张清淮的实力和能力，只是害怕。毕竟之前宫遂就说于氏内部核心非常混乱，各种黑白势力错综复杂。他实在是有些害怕到时候把于辞海逼急了，会对张清淮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来。

        “要是，要是他们也想像之前的我那样干掉你，怎么办？”宫越手脚脱力，像是溺水者无助窒息。瞳孔瞬间失去聚焦，好似又回到那个已经萦绕在意识最底层的恐怖世界。

        一张张画面缓慢回放于脑海之中，他清楚看到“自己”一面打电话一面坐上一辆红色超跑，这辆车是宫遂送给“自己”的18岁成人礼礼物。车辆行驶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周边昏黄的路灯渲染朦胧，突然一辆黑色的大众从前方驶来，直接把“自己”撞下悬崖······灵魂漂浮于半空，透过破损的车窗，里面的人早已没了气息。黑色大众停在路边，不一会儿就下来一个人，他拿出手机对着车祸现场拍了几张照片，其中只有大拇指的左手非常特别。

        张清淮察觉到宫越不对劲儿，立刻解开安全带把他拉进怀里，强有力的右手轻轻按摩着对方后颈，柔声道：“宫越，没事，没事的，你不要想这么多。”

        “我怎么能不想，你知道吗？于辞海去找我了，他让我干掉你，还说如果我不愿意的话，他们那边就会自己动手。”宫越意识回笼，他越想越害怕，头一次对未知产生了恐惧。

        宫越头靠在张清淮胸膛，耳边听到了强有力的心跳声。对方温柔干燥的手指一直按摩着自己的颈部，带来阵阵酥麻，原本一直挺直战栗的背脊终于放松下来。

        “我害怕了，我只要一想到他们可能会杀你，我就害怕了。”宫越轻声低喃，眼角划出一滴泪，浸湿了张清淮的卫衣。

        “不会的，我自有分寸。”张清淮继续安抚宫越的情绪，腾出另一只手轻拍对方背脊：“放心，经过爸爸这么多年来的洗牌，于辞海跟他背后的那一伙人已经强弓末弩，所以才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进行最后反击。”

        他其实不怕于辞海，如果不是对方手上有宫越的证据，他何必忍到现在。

        “只要我们拿回你在他手上的把柄，一切就都好办了。”张清淮声音低哑，副驾驶的车窗玻璃反射出他阴晴不定的脸。

        回到家后宫越情绪低落，兴致缺缺。张清淮哄了很久才把对方哄睡着，正准备起身时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张清淮像是做贼一样拿起手机踮着脚离开房间，却没注意床上背对着门口的宫越悄然睁开眼睛。

        “喂，怎么了？”张清淮来到书房接通电话。

        “怎么这么急着走，一点说话的时间都不给。”电话那头是宫遂。

        “现在说也是一样的。”张清淮下意识看了看卧室的门，然后压低声音。

        “上次你跟我说了那件事后我就回公司自查了一下，确实从腰部管理层揪出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只是那些人的级别远远触碰不到宫氏最核心的机密······”宫遂话锋一转，声音凉了几分：“所以你说的那个出卖了宫氏机密文件和泄露丑闻的人，到底是谁？”

        自从那次得到张清淮别有用意的提醒后，宫遂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按照对方的意思查了下去，结果发现了公司内部的内鬼，这让宫遂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他没想到表面上毕恭毕敬的下属，竟然背地里接受贿赂从而给其他人提供方便。大怒之下，宫遂严肃处理了所有有问题的人，只是机密和丑闻已经被泄露出去，成为了定时炸弹。

        “我不会告诉你的，这是我们之前就讲好的。”张清淮嘴很严，毫不在意宫遂的施压，“我事先给你预警，你不追究那人的责任。”

        “哼，”宫遂冷笑，隐隐带着薄怒：“你不说我也知道，能这么被你护着同时还能接触到机密的就一个而已。他把机密泄露出去，还明知道高层有人接受贿赂却不说，目的就是想用这些整垮宫氏吧。”

        张清淮没说话，薄唇紧抿。他就知道这件事其实瞒不过，但只要他不承认，这永远都会是宫遂的猜想。

        “所以你才急急忙忙带他离开，让我一点跟他独处的时间都没有。张清淮，护犊子都不像你这么护的，如果那些机密和丑闻真的被人揭发，你知道这对于宫氏来说是怎样的灭顶之灾吗？宫氏全体上下的员工都要为他的错误而买单！”宫遂似乎真的很生气，尽管已经在克制却还是忍不住调高音量。他按着头，只感觉到太阳穴青筋暴起。

        “其余人已经被我处理了，算他手脚干净，目前还没找到证据。”良久，宫遂有气无力道，“但他是成年人，犯了错误就要受到惩罚。”

        “他是犯了错，但还没造成后果，所以你现在要去补救。”张清淮知道宫越在这件事上理亏，但还是忍不住帮对方说话：“再说了，宫越不是以前的那个宫越了。他出过车祸死过一次，现在的他是全新的他。你作为他的哥哥，难道你没感觉到现在的宫越跟以前不一样吗？过去的错不能按在现在的他身上。”

        “你少给我在那里诡辩。”宫遂越来越觉得头疼，而且是心不余力不足的头痛。

        “我会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你别去找他。”张清淮又看了一眼卧室的门，眼里充满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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