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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57章


黑夜中的于氏办公楼依旧恢弘大气,像是一只沉睡的野兽。白天井然有序的工作场景已经轮换为寂静,但最顶端的办公室已经灯火通明。

        “这应该是我们父子俩第一次促膝长谈吧?”于父看着眼前的儿子,锐利的鹰眸流露出少许暖意。

        “爸爸,皮特医生不允许你熬夜。”相比较于于父的慈爱,张清淮则显得很淡然,清冷的眼神无波无澜如浩瀚烟海。

        “也不算熬夜,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聊聊天。”于父示意一旁的秘书从冰桶里拿出香槟给他们倒上。

        张清淮又淡淡道:“皮特医生也不允许你喝酒,如果你不遵医嘱,我会告诉妈妈。”

        于父吃瘪,像是猫科动物被扼制后颈肉瞬间哑口无言。他抿着唇,想小孩子一样兴致缺缺,然后挥手示意秘书离开。

        “爸爸,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然后让司机送你回去。”张清淮双腿交叠,手搭在膝盖上,态度虽然一直毕恭毕敬,但是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和疏离。

        “我们是父子,不是上下级。”于父显然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再次开口,语气苍老且无奈。

        “我知道。”

        “可是爸爸总觉得你并不认同这一点。”于父看着张清淮,从对方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许久,他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还在怪爸爸?”

        “嗯?”张清淮疑惑。

        “因为当初爸爸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去解救你,而是想把藏在于氏的老鼠给抓出来。”于父苦笑,饱经风霜的脸上全是无能为力。

        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战神,在自家儿子面前如此可怜,不得不让人唏嘘。

        “并没有爸爸,”张清淮垂眸,狭长眼睫遮住了清冷眸色,“我并没有怪你,每个人都会做出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我能理解你的苦衷,所以你不用为我的事情感到愧疚。”

        因为从小缺失家庭关怀,张清淮的情感淡然冷漠少得可怜。他看过太多的人性扭曲,也逐渐尝试着理解去被抛弃、被虐待的原因。他很少去怨恨那些带给他苦难的人,因为他理解他们,但理解是建立在没有情感的基础上。也因为情感稀缺的原因,他才格外珍惜已有的感情联系,比如跟他从小一块长大、遭遇相同的叶梓恩。可自从遇见宫越后,对方就像一股暖流,强势入侵自己的地盘,并且带来了春暖花开。

        面对近在咫尺的太阳,已经被冻得毫无知觉的张清淮舍不得再放对方离开。

        他可以舍弃一切,唯独不能放下宫越。

        “你怎么这么懂事······”于父缄默,他隐隐觉得张清淮的这种懂事,太让人难受了。

        “你还是决定要跟宫家那小子在一起吗?”半响,于父又问道。

        “是的,他是我永远都无法割舍的一切。”张清淮很果断回答,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狠意。

        身为过来人,于父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劝你了。”于父幽幽叹口气,然后想着怎么回去跟自己妻子做思想工作。

        “爸爸,如果没有事那我就先走了。”张清淮起身,又恢复了稳重自持的模样。

        这场谈话悄无声息落幕,于父不得不为此做出让步。

        张清淮走出于父的办公室,却意外在搭乘电梯时碰见自己亲姐于安娜。

        于安娜穿着粉色的香奈儿套装,精致面容带着疲惫,但一看到电梯里的张清淮,眼睛倒是一亮:“这么晚了还不下班回去休息呀?不要以为自己年轻就随意糟蹋身体呢。”

        “姐姐不也是这个时候才下班吗?”张清淮弯唇,然后身后帮于安娜挡住电梯门。

        “我不像你这么聪明,很多工作上的决策好细致检查一遍又一遍,这样才能检查出最后的疏漏。”于安娜笑容苦涩。

        “姐姐的努力爸妈全都看在眼里。”张清淮恭维。

        可于安娜却表情落寞,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他们才不会看在眼里呢······如果我是男的就好了,如果我是男的,爸妈跟我讨论的就会是商业事务,而不是谁谁谁家的少爷跟配不配的上我。”

        于家夫妇希望自己女儿成为攀附自己的菟丝花,或者是一辈子都生活在玻璃温室中的花朵,而不是不畏风雨的海燕。

        “姐姐,命运总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你既然有能力又何必去畏惧别人,就算那人是自己的父母。”张清淮看着电梯镜子中的自己,幽幽道。

        于安娜表情一怔,手下意识扣着包包的扣带。

        离开电梯后,两人准备分道扬镳。

        “对了小愿,爸爸找你是为了说······小越的事吗?”于安娜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张清淮收回往前抬的脚,意味不明看向对方。

        “其实,妈妈一直都很希望你是个正常人······”

        “我觉得我很正常。”张清淮打断于安娜的话。

        “但她却不是这样觉得的,”于安娜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弟弟,一种复杂难受的情绪翻涌上心头:“你知道吗,我们的家自从你走丢后就已经不是家了。每一个人看着都很正常,但其实都沉浸在或多或少的痛苦中。虽然现在你回来了,但裂痕也不是说能补上就能补上的。”

        “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张清淮眨眨眼。

        “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于安娜耸肩苦笑,眼神颇为无助。她靠近张清淮并替对方整理了一下领带结,然后离开。

        张清淮看着那抹娉婷身影,眉头紧蹙,耳边还回荡着那句话:

        “别相信任何一个人,于家已经不能算是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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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遂最近生病了,起先只是小感冒,结果由于他的不重视演变成了发烧。在从公司回家的路上,烧得有些迷糊的宫遂靠在椅背,眉头紧蹙。秘书小梁有些担忧,便自作主张让司机直接开车前往最近的一家医院。

        “为什么来医院?”宫遂被叫醒,看着外面的一切脸色立刻沉下来。

        “宫总,您发烧了。”小梁言简意赅。

        “不是什么大事。”宫遂头晕,继续靠着椅背。

        “可是今晚上不是要回去跟老爷夫人吃饭嘛,如果一直发烧的话可是会让老爷夫人担心的。”小梁跟在宫遂身边那么久,知道把谁搬出来最有用。

        宫遂一想到自家老妈唠叨的样子,头顿时更晕了。他烦闷扯开衣领,说了一句“烦死了”便开门下车。

        在医院里,宫遂接受了治疗,然后坐在长椅上等着去领药的小梁。结果眼睛一瞥,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叶梓恩。

        “呦呵,你这是怎么了?”宫遂假装就上去进行问候。

        “没什么,就是腿骨折了而已。”叶梓恩见到宫遂,礼貌微笑。他刚做完检查,医生会根据检查结果对他能否外出进行评定,但无论结果如何,二公他必须参加。

        宫遂眯着眼,他自己明明记得叶梓恩是在录制节目,好端端的怎么就骨折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负责送叶梓恩回病房的护工是为上了年纪的阿姨,她推着叶梓恩有些吃力。宫遂见状便自告奋勇送叶梓恩回去,叶梓恩来不及拒绝就被推走了。

        回到病房后,叶梓恩拿过靠在床位的拐杖,然后撑着往卫生间走去。宫遂见他这颤颤巍巍的样子怕其摔倒,便也跟着过去。

        “我要上厕所。”叶梓恩神色惊诧,也很慌张。

        “我知道你要上厕所啊,我来帮你。”宫遂一本正经,反而困惑自己助人为乐有哪里不对吗?“是尿尿吗?”

        “······嗯”

        接着宫遂身后搂住叶梓恩的腰,把他直接端到马桶面前,然后利落脱下对方裤子,扶助:“来吧。”

        叶梓恩白皙的脸颊红得滴血:“我,我是腿骨折,不是手骨折!”

        宫遂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不好意思,我,我以为你跟小时候的宫越一样需要这么照顾,抱歉抱歉,我马上走啊。”

        等到卫生间门被关上后,叶梓恩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觉得天旋地转的。

        出来时宫遂还在,那家伙擅自翻看叶梓恩的案情报告,越看眉头越皱:“好端端的舞台这么会坍塌呢?”

        他刚才已经打电话问过吴总了,这才知道昨晚上惊现的一幕。

        “不知道。”叶梓恩摇头,然后用好的那一只脚做支点,一下跳到床边,像是小孩子跳房子一样轻松:“你怎么来医院了?看你脸色不算很好,是生病了吗?”

        “哦,小感冒。”宫遂坐在一旁,打量着叶梓恩受伤的那一条腿,终究还是没忍住道:“你放心,公司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嗯?”叶梓恩狐疑,抬眼问:“吴总确实跟你说过同样的话。”

        “呃,主要是查看了监控,你是为救宫越才遭此一劫的,我作为宫越的哥哥,要向你表示感谢。”宫遂果然是发烧了,脑子有些糊涂,差点说漏嘴。

        “没事,宫越是我的好朋友,救他理所应当。”叶梓恩摆摆手,觉得宫越明里暗里也帮过自己很多,小小的一次见义勇为不算什么,随后突然好奇道:“对了,刚才在卫生间里你说的那些话······宫越以前也受过伤吗?”

        “就是小时候他被人绑架过,然后得了创伤应激反应。恰巧那段时间我爸妈被迫出差,所以就只有我在医院陪着他。”

        想起往事,宫遂感慨颇多。那个时候的宫越多可爱啊,奶声奶气白白胖胖的,一双圆眼镜像是黑玛瑙,一口一句“哥哥”让人心都酥了。不像现在嘻嘻哈哈,油嘴滑舌的。

        “他以前可会撒娇了,总是追着我喊‘哥哥’。后来青春期变得冷漠起来,不过青春期结束后又变回来了。”

        “他这个人看着身强力壮,实则非常怕鬼,以前小时候总偷偷溜进我房间要我陪着他睡。”

        “他小时候在花园里曾经徒手抓蜜蜂,结果手肿得跟猪蹄一样,然后抱着我就哇哇大哭。”

        “··········”

        宫遂越说越上头,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深。叶梓恩愕然,他还以为宫遂是个严肃的哥哥,没想到他对宫越竟然也有着柔情一面。

        “那是因为宫越长大了,他必须像个男人一样有担当和勇气,不然以后他怎么保护我们?”宫遂看出叶梓恩所想,轻叹口气:“可惜那小子青春期时特别叛逆,总想着歪门邪道,人也冷冰冰的不喜欢跟我们交流。不过好在现在正常了,但吊儿郎当的模样还是让我很头疼。”

        叶梓恩心说,这怎么那么像甜蜜的抱怨呢?

        叶梓恩:“咳,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宫遂奇怪:“你什么时候也染上有话不说的臭毛病了,赶紧说吧。”

        叶梓恩翻着白眼:“宫越,没什么仇家吧?”

        宫遂更奇怪了:“应该没有吧,他这小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情世故那么明白应该难得有仇家吧?”

        叶梓恩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极其不确定:“其实我也只是有种直觉,我觉得昨晚上那场事故是冲着宫越来的。”

        宫遂惊讶挑眉,刚想说话但被他们讨论的正主就来了。

        “哥,你怎么在这里?”宫越一愣。

        “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病。”宫遂轻咳几声。

        宫越这才发现宫遂脸红的厉害,说话也带着淡淡的鼻音,立刻扑上去:“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离我远点,不然会传染给你。”宫遂别过脸,然后推着宫越。

        不久小梁秘书找了过来,宫遂下午还有会就先走了。临行前还把宫越叫了出去,语重心长问了几句日常,然后伸手替宫越扣好皮夹克的扣子。

        “要是发生了什么就打电话给我。”宫遂低声道,表情看不出喜怒。

        “呃,好的。”宫越点头。

        “好好照顾自己,放心,哥哥会把舞台坍塌事故给查出来的。”宫遂拍拍宫越肩膀,却深深看了叶梓恩一眼,这才离开。

        宫越了然,舞台坍塌事件早已有风声传了出去,节目组那边也在尽全力压下。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简单的一次意外,可听了宫遂的话,却觉得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难道是人为吗?

        他突然遍体生寒,打了个寒颤就回到叶梓恩的病房。

        “梓恩,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哇。”病房内,王信帅抱着叶梓恩嚎啕大哭,而叶梓恩正在滑动ipad,想要敲定演唱歌曲。

        “行了行了,别嗷了,医院禁止喧哗。”宫越直接把王信帅提起来丢到一旁。

        “我们唱这首怎么样?”叶梓恩把ipad递到他们面前,眼睛亮晶晶。

        “可以系可以,只系我嘅广东话讲得唔好哇。”宫越点头又摇头。

        “小意思,我会讲啊,我嚟教你哋。”王信帅得意洋洋,这是他的p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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