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外面张灯结彩，烟花满天。而张清淮家冷冷清清，只有他一个人。

        他骗了宫越，其实叶梓恩根本没邀请自己去家里吃年夜饭，因为对方已经跟着徐姨回老家华城了。但为了不让宫越担忧，他只能除此下策。

        “好了，张清淮小朋友，今天是你独自度过的第三个年头。吃完这碗蛋炒饭，明天又是新的一年，祝你今后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然后跟宫越能白头偕老。”张清淮深吸一口气，用比较高兴的语气自言自语。

        结果门响了，他开门，看到抽着一堆东西的宫越。

        “嗨，张清淮，我来陪你吃年夜饭。”宫越举起手里的餐盒，笑容灿烂。

        正巧外面一个烟花绽放，张清淮心跳如鼓。

        “诶诶，你不会感动到要哭了吧？”宫越见对方眼眶红红的，开始揶揄。

        “才不是呢。”张清淮笑得摇头，然后让宫越进屋。

        宫越脱掉羽绒服，外面下着雪，他肩膀上的雪都融化了，变成一滩水渍。但是他毫不在意，把正要帮他打理衣服的张清淮拉过来，然后掀开手上的保温袋。

        “我点了石锅鲍鱼煲，果木炭烤鸭，松鼠桂鱼，还有什么龙凤呈祥，花好月圆，大吉大利······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宫越正兴致勃勃地介绍自己点的年夜菜，结果看到张清淮桌上已经冷掉的蛋炒饭，立刻蹙眉明白了过来：“你没去叶梓恩家？”

        “呃，没有。”张清淮反应慢了些许。

        “你骗我？”

        “不是，是他们临时回来老家了，所以就······”张清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只能挠着脸转移视线。

        宫越哼了几声，然后把饭店里的菜摆到张清淮面前，自己则端起蛋炒饭吃起来。

        张清淮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讲话，虽然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但宫越能看出他是真的很高兴。往日凌厉的眉眼全都舒展开，吃到好吃的眼睛就会亮，还点头肯定。

        “你看看你，像个小朋友。”宫越笑了，拿着纸巾帮张清淮擦掉嘴边的汤汁。

        张清淮也笑了，眼睛像是月牙泉。他也学着宫越的动作，拿纸巾帮宫越擦嘴。

        擦着擦着，擦着擦着，擦着擦着，两个人突然就有些尴尬。什么情侣件的亲密暧昧完全没有，他们好像在暗中较劲，争取把对方嘴巴擦破

        “那啥，你要不休息一会儿，我把桌子收拾一下。”宫越脸微微发烫，赶紧转移话题。

        “我做了水果蛋糕，你要不要尝尝？”张清淮也站起来，稍显窘迫。

        最后两个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突然互相发出爆笑。没有理由，就是觉得很开心。

        这么无厘头的开心，张清淮已经很久都没体会到了。自从他懂事起，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有目的，任何情绪也必须有根源。他努力克制着怒火和开心，争取让自己以更平淡的心看待一切。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自己已经学有所成，但直到碰见宫越，对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突破他的理智防线。

        这种师出无名的雀跃，真的太快乐了。

        张清淮辗转反侧，窗外的烟花已经停止，新旧正在缓慢交替。张清淮从被窝中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分钟到十二点。

        宫越已经回家，说不定已经睡着了，这个时候还是别去打扰才好。他正艰难打消着想给对方打跨年电话的冲动，结果宫越先一步打来电话。

        “喂，张清淮，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你开心吗？”宫越的声音不管何时听起来永远是那么开心。

        “开心啊。”张清淮守着电话，笑得明媚灿烂。

        “十二点了，新年快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宫越那边有点吵，似乎是有人在叫他过去。

        张清淮抓着电话，连忙回道：“宫越，也祝你新年快乐。”

        但他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了。

        新的一年已到，就这么悄然而至，没有任何仪式感。家家户户可能都守着外面的明月讲着祝贺的话语，而孤家寡人的张清淮只能躺在床上睡觉。

        电话再次响起，还是宫越：“气死我了，刚才我哥拉我过去给爸妈磕头，然后还非让我给他磕，不然就不给红包。”

        听到宫越气鼓鼓的声音，张清淮刚才的落寞立刻消失：“那你磕了吗？”

        “磕了呀，他给的压岁钱好多啊，真的好多啊。”宫越兴奋激动，原地转圈圈。可高兴不到半分钟，对方立刻长长叹了口气：“清淮，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

        “你说吧。”张清淮弯唇，在听到对方念自己名字的时候竟然错漏了半拍。

        “我外公外婆住在温哥华，明天我们要去他们那里拜年，顺带度假。可能直到开学，你都见不到我了。”宫越委委屈屈，开始“嘤嘤嘤”。

        “那正好，我听说温哥华有一部分居民说法语，你在那样的语言环境下或许能把现在的法语学得更好。”

        宫越是个社牛，基本上屁大点事都往外说，连内裤破洞了都要说，这导致张清淮总是在无意间增进对宫越的了解。不过他聪明就聪明在会挑人，只对张清淮口无遮拦。对柳奇，哼哼。

        “我才不要呢，上次的法语老师就说我读法语时为什么一直玩口水，气死我了。”宫越想起这件事就很生气，几秒后转而小心翼翼道：“那你一定要等我哦。”

        “好的，我一定等着你。”

        挂断电话后，张清淮又收到了叶梓恩的新年祝福。他笑着回复，然后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

        真好，这一次过年，他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宫越去了温哥华，但总是给张清淮发自己的动态。分享他滑雪，跟外国人交流的视频。其中一个视频里，一位帅气斯文的法国小哥想要宫越的电话，可宫越却磕磕巴巴道：“désolé,j’aiunpetitami”意思是他有男朋友了。

        张清淮笑得脸红，心里涨涨的，不知道溢出来的会是感动还是快乐，然后迅速回复对方几个爱心。

        突然有人敲门，这大过年的有人来访确实突兀，特别是张清淮这样来路不明的孤儿，要不是刚才宫越回复信息时显示他在加拿大，张清淮都以为是宫越又偷偷跑回来了。

        于是他多了几分警惕，他去看可视门铃，结果发现站在他家门外的是提着大包小包的叶梓恩。

        “你不是去华城了吗？”张清淮立刻开门让对方进屋。

        叶梓恩进屋后放下行李，然后摘掉帽子。他晃晃脑袋，像小狗一样甩着蓬松柔软的头发，苍□□致的脸如雪中玉雕，立体无瑕：“宫越请我过来的。”

        “什么？”

        “他给我订了从华城到国都的头等舱机票，说你一个人待在国都会孤单，所以求我过来陪你。”叶梓恩耸耸肩膀，挑眉道：“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我老家的地址，寄了一大堆东西过去。全是些补品食材，还有治疗我妈哮喘的国外进口药，这些东西不贵重，但说实话，我无法拒绝。所以拿人手软，我就过来了。”

        张清淮心绪复杂，宫越明明身在海外，却总能给自己一种他就在身边的感觉。十多年一直冰冷的心房开始消融，从未有过的陌生奇异感觉席卷全身。

        叶梓恩打开自己的行李包，里面全是华城特产的腊肉、熏肉，这是他特意带给张清淮的。张清淮切出一小块留做午饭，剩下的全都包好放进冰箱里。

        农村腌制的腊肉选材都是土猪肉，那些土猪每天都在山上跑，肉质非常紧实，纹理清晰漂亮。而肥肉则透明如蜜蜡，黄橙橙的。这么好的腊肉不需要加太多的配菜，简单的葱姜蒜就可以。

        两个人面对面吃饭，叶梓恩说，张清淮听。

        叶梓恩：“所以你是跟宫越在一起了吗？”

        张清淮顿了顿，然后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不过又补充道：“你先不要说出去。”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叶梓恩眼神颇为无奈，想来他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友谊，但确确实实没有发展成爱情，而是变成了亲情。

        “那宫越对你好吗？”这是叶梓恩比较关心的。

        因为对于宫遂的讨厌，叶梓恩心里总隐隐觉得宫越跟他哥应该是同个德行。

        “我觉得他把我当人看。”张清淮放下碗筷，想了半天才会这么一句话，“他的出身明明决定他可以认识更多更优秀更好的人，可是他偏偏在茫茫人海中选中了我。如果是骗，我也不知道他想骗我什么。”

        张清淮的心就像一面澄澈的琥珀，对于内心的欲望他从来都是看得清清楚楚。可有些欲望会被压制，而有些欲望却蠢蠢欲动想要实现。

        跟宫越在一起，抱住这个愿意温暖自己的人，就是张清淮的不想掩饰的欲望。

        “那行，只要是你愿意就行。”叶梓恩浅笑，然后轻拍张清淮的手背。

        “你好像还有事要对我说。”要不怎么是认识十几年的朋友，张清淮很快就察觉出叶梓恩的不自然。

        “我决定还是出道当艺人。”叶梓恩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在好友面前缓缓且坚定道：“成为艺人，只要能火就能快速赚钱，我需要快速赚钱还清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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