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一连好几天，宫越成了张清淮的小尾巴，一直光明正大地尾随对方。

        但是宫越知道张清淮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他看着随和礼貌，却跟着所有人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为了不让自己吓到他，宫越并没有一上来就进行猛烈攻势，而是像春日小雨那样“润物细无声”。张清淮在奶茶店打工，宫越就坐在一旁跟女店员聊天；张清淮去酒吧调酒，宫越就跟其他调酒师聊天；张清淮去做家教，每次从雇主家出来都能碰见宫越······

        张清淮受不了了，他不明白像宫越这样的富家子弟怎么这么闲。虽然对方不用像他一样要为生计奔波，但是学习，实习，出国交流，度假什么的都不参与吗？就这么喜欢跟在别人后面浪费时间？于是他停下脚步，苦口婆心劝宫越别再跟着自己。

        宫越被说了，但丝毫不慌。他在家就老被宫遂说，脸皮厚到飞起。见张清淮说他，心里不在意，但是面上反而委委屈屈：“我就是想跟你交朋友而已，要是你不喜欢，就算了。”后来他果真转身离开，不再像之前那样死皮赖脸。

        这是成城给宫越出的计策，自从“狐朋”成城得知宫越想跟某人套近乎时，立刻把自己的“把弟”秘籍掏出来双手献上。根据成城的意思，要先让对方无形中适应自己被追捧的感觉，然后悄然离开，接着下一剂猛药来个“帅哥救帅哥”。之后那人会在危机之中明白自己的心意，转而感激涕零，泪流满面投入怀抱。

        这听着确实像“把弟”秘籍，但是宫越只想跟张清淮套近乎，而且这“帅哥救帅哥”的招式他用过，没用。成城打包票说他的这一系列的秘籍讲究先后顺序，效果立竿见影，谁用谁知道。宫越听着心痒痒，于是开始执行计划。

        自从上次分开后，他已经“冷落”了张清淮一段时间，通过询问奶茶店的店长，宫越得知张清淮近段时间没什么反常，但是愈加沉默起来。宫越弯唇邪笑，知道时候到了。于是通知成城找几个小弟过来演戏，然后自己去“爵士”酒吧堵张清淮。

        酒吧里，张清淮正在擦杯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移到某个空座位上，以往那里都会坐着宫越。那家伙每次来店里都只喝自己调的饮品，也不强行凑上来聊天。但每次目光触及，都能看到暖暖的鼓励。宫越出身豪门，是知道自己家境贫穷的，但是对方从未有过任何讥讽和蔑视，反而对他格外尊重。上次这么对他的人，是叶梓恩。

        其实要是说交朋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张清淮垂眸，认真擦杯子。这时sam走过来倚靠吧台，问最近宫越怎么都不来了。

        张清淮恢复冷漠：“不知道。”

        sam唉声叹气：“上次给了他调了几杯酒赚的提成比上个月还多，这么好宰的草包富二代已经不多见了，要是再见到他我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张清淮停下动作，擦干净的玻璃杯晶莹透亮，投射着金橘色的灯光，也投射出他略微沉郁的表情：“sam，宫越不是你说的草包富二代，他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再继续占他便宜。”

        sam立直身体，刚想说话，却被张清淮肃穆阴冷的眼神吓退：“okok，他是你的，我不跟你抢。”

        sam刚走，穿着帅气设计感t恤，卡其色短裤的宫越就推门进来。他扬起灿烂的微笑，冲着吧台这边的张清淮轻抬下颚。

        张清淮眼眸中的浓云散去，起而代之的是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浅浅欣喜。

        宫越大摇大摆坐上之前的位置，然后让张清淮给他调杯柠檬水。他依旧像往常那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张清淮干活，不主动找话题，却一直都在。

        “ok，已经找好了，接头暗号：我成哥。”

        宫越低头掏手机看成城发来的微信，然后摸着自己的肚子。他在这里坐了快两个小时，距离张清淮下班仅有十分钟。但是原本好好的肚子开始剧烈疼痛，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完了，一定是今天吃太多冰淇淋导致闹肚子了。今天下午的时候宫越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然后看到成叔指挥佣人们把冰箱里的冰淇淋全部清掉。宫越多嘴问了一句，成叔就说这些冰淇淋还有两三天就到保质期，需要提前清理。

        还有两三天的保质期就要清理了？那些冰淇淋可是高档货，小小一个就要几百块钱，全扔掉那多浪费啊。于是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宫越瞪大眼睛，连忙跟成叔说不用清理，他自己吃。于是二十几盒冰淇淋分了一些给佣人，其余的十多盒全炫进了宫越的肚子，撑得他连晚饭都没吃。

        之前还觉得没什么事，现在报应来了。酒吧打烊后的偏僻小巷，宫越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表情非常难受。

        “你没事吧？”张清淮见他这么痛苦，赶紧蹲下来询问。

        朦胧的霜色月光格外偏爱张清淮，将他的肤色衬得白皙，五官衬托得疏离冷漠，但那双澄澈的眼睛又是如此的真挚关切。宫越看了他一眼，低下头，面孔狰狞变形。

        “痛死我了。”

        “你要不要上厕所？”

        “没······感觉。”宫越看着正朝他们缓缓走来的一群人，脸越来越黑。

        他肚子痛得要死，自然没心情演戏。只是刚才不是跟成城说取消了吗，怎么这些人还过来。

        “哟，长得还挺帅的。”为首是个小红毛，他那没有几两肌肉的胳膊上挂满了纹身，见到张清淮和宫越就露出猥琐笑容。

        张清淮脸色一僵，悄悄把手伸进口袋按下手机的紧急按键报警，然后挡在宫越面前。他知道这些人是常年在酒吧附近徘徊等着捡尸的，男女不忌，今日堵住他们应该没好事。

        “你们成哥是我朋友，先散了吧。”宫越想把张清淮推走，只可惜他疼得没力气，勉勉强强拉着对方的手。

        那些小混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相视一笑。其中一个就说了：“什么成哥，我们不认识。不过我们跟你们倒是可以去床上认识认识。”

        宫越低声骂了一句脏话，心想他们今天算是撞大运了，竟然真遇见挑事的。他忍着疼痛从地上站起来，表情因为痛苦而非常不善：“不想死就赶紧滚，你宫爷今天没什么心情揍你们。”

        小混混更乐了，然后开始肆无忌惮地对他们进行评头论足。张清淮是好学生，虽然在酒吧打工但是从不跟这类社会人士有过交集，听到他们如此恶心的话语不由得脸色苍白。宫越捏捏对方的手，让他不用担心。

        宫越像座小山，在这个仲夏夜给了张清淮十足的安全感。

        几个小混混而已，他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宫越没穿越前学过拳击，并且还在拳馆中兼职做陪练。虽然现在的这副身躯并没有自己以往的那么健壮，但是也算是有经常锻炼的基础。混战一触即发，但事实证明肚子疼真的很影响发挥。宫越完全使不上力气，勉勉强强打倒几个小混混后，一股强烈的感觉直冲尾椎骨。

        不是吧，不要啊！空气中沾染上其他气味，宫越呆滞站在原地，表情异常惊悚。

        张清淮因为他是受伤了，素来冷静的表情消失德无影无踪，他的眼瞳竟比这黑夜还黑，随后抄起一旁的长扫把就往前冲加入混战。宫越惊呆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张清淮这么暴躁勇猛，就像一只发了疯的小怪兽。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那些小混混四处逃散，原地只剩下宫越和张清淮两个人。

        “你没事吧？”张清淮丢下扫把，然后抬起宫越的胳膊，检查他的伤势。

        宫越眼眶通红，看向张清淮时非常委屈难过，接着嘴唇一抖，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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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清淮守在租住的出租屋公共厕所附近，刚丢完脸的宫二少爷正在沐浴。里面传来稀稀拉拉的水声，十多分钟后，一脸阴沉的宫越穿着白背心和黑色大短裤走了出来。

        “要不去医院看看吧。”张清淮眉眼充满担忧，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十分想笑的念头。

        “不去。”宫越拒绝得很干脆。

        “万一是急性肠胃炎怎么办？”

        “没事，就是吃坏了肚子。”宫越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他低着头，发丝还在滴水，情绪看起来非常失落。

        “你，真没事吧？”张清淮试探道。

        宫越憋不住了，他直接趴在张清淮肩膀上哭。他没有哭得很大声，甚至不发出什么声音，但从胸腔传递到张清淮感知上的却是闷闷的哽咽，听得让人更心疼。

        “太丢脸了。”宫越哭得眼皮都肿了，他都成年两个月了，竟然还能做出这种事。

        “没关系，不会有人知道的。”张清淮知道宫越心里的顾虑，但也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可是你知道啊！”宫越抽噎道，抿唇瞪眼的模样非常委屈。

        “······我也不知道。”生平第一次，张清淮决定撒个谎，眼睛却心虚地朝上看天花板。

        宫越开始说服自己放下丢脸事情，他回到张清淮的出租屋，一言不发躺了上去。木板床发出“吱呀”的抗议声，但是宫越不理，反而滚得更加起劲。

        宫越趴在床上，手往后伸：“把我的小猪玩偶给我。”

        张清淮这才看到屋里多了一个宫越的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粉嫩嫩的小猪玩偶。

        宫越抱着小猪玩偶，焦躁的心安静了片刻，然后无奈弯唇哂笑。别看原主高冷严肃，其实背地里是个要抱小猪玩偶才能睡着的人。宫越刚穿过来时不知道，一连好几个晚上都失眠，偶然间翻看原主的日记，才知道原来是缺少了小猪抱枕。

        诶，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病啊。如果是病的话，该怎么治？

        半响，宫越又来了一句：“热死了。”

        张清淮连忙打开电风扇，然后转向宫越。

        “你真的要在这里住吗？”他看着已经躺尸的宫越，犹豫再三还是问道。

        经过这么些事情，张清淮对宫越不在那么抵触，或许他们已经无形中成为了朋友。

        “对呀，我要来投奔你。”宫越开始认真讲谎话，可怜兮兮的。他连小猪抱枕都拿过来了，就已经表明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我跟我哥吵架了，他让我滚。我在国都没什么朋友，勉勉强强跟你比较熟，所以你不会拒绝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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