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着火

这……不如现在直接将她活埋在地板缝里吧，唐染凄凄惨惨戚戚的想着。

        交情匪浅？了解甚深？这帽子扣的真是一个比一个任性，一个比一个响亮，一个比一个不讲道理啊！

        唐染反正是已经彻底死心了，她决定从此刻起给她的嘴巴上封条，她若再讲一个字来给这个完全已经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男人肆意发挥提供素材的话，她就承认她自己胸小如旺仔小馒头的馒头！

        叶其琛的脑袋瓜子却是转的飞快，他觉得他真的是太、倒、霉、了！唐染身边的男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的霸道。交情匪浅、了解甚深，这样别有深意的表述，叶其琛就是再虎，他也听得出其中的端倪。这就……喝个酒，就交情匪浅了？那再多说两句话，是不是就要旧情复燃了？啊呸！他跟唐染有个屁的旧情！

        “许总，你听我解释哈！”叶其琛可不得赶紧解释吗，他可不想因为唐染这个女人而变成许南木的眼中刺、肉中钉，“我跟唐染我们真的没太多交情的。就以前年纪小嘛，不懂事，就以为女人脸长的漂亮就是好了，所以，这以前我们一起玩的那几个公子哥们谁不想泡她……啊，我的意思是说，谁不倾慕于唐染啊，这你说，众多公子哥们追捧的对象，有一天突然找到我，要我做他的男朋友，我这不也是虚荣心作祟，一时鬼迷心窍我就答应了她，当着全校友的面跟她求爱……”

        面子是什么？脸是什么？如果能吃的话，就统统下油锅里去炸吧！唐染恨恨地看着叶其琛，她现在真的十分的想把叶其琛的那张嘴给缝上，最好缝的严丝合缝！

        叶其琛还在继续他的辩解，“但是，我和唐染真的也就只是挂了那名义上的半个月的男女朋友而已，那半个月，我们手都没牵过一回，她压根就不让我靠近她，更别说有什么深入了解了。”

        “叶其琛，你能不能滚啊！”唐染是真的忍无可忍了，她觉得她若是再不开口讲话，她真的要被叶其琛给活活气死。谁让他多嘴说这些的，她不要面子的啊，就那点破事，非得统统都给她捅出来？

        “叶二少，你只管继续说，这故事我听着还挺新鲜。”唐染要赶人，许南木却是饶有兴趣的插了一句嘴。这个包厢里，谁才是真正做主的那个，大家有目共睹，所以，许南木这一开口，任凭唐染再怎么咋呼，也不会有人搭理她的。

        唐染像个瘪了气的气球，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彻底没了挣扎的欲望。

        叶其琛听话的继续，“在学校跟唐染告白的蜡烛圈，还有玫瑰花啥的，都是她自己准备的，她就让我带一个人去，然后捧着玫瑰花站在宿舍楼下，傻不拉几的大喊喜欢她。我那天晚上我一直喊，我嗓子都快喊哑了，她才从楼梯间里面走出来，然后鼻孔朝天的接了我手中的玫瑰花，就算是答应了我。”

        你才鼻孔朝天呢！你们全家都鼻孔朝天！

        “那天唐家那谁的葬礼，唐染非要我跟着一起去参加，在唐家，是不是刚巧还碰到许总来着的，许总那时候还是个老师……”

        唉……唐染仰头看着天花板，无奈且深沉的叹了口长长的老气。

        脸要它干什么，反正早就丢没了，还在乎这一星半点的？所以，不如让她自己来做这详细的事实陈述吧……

        往事如烟，却也略微有点苦涩，既然要回忆，那就从最开始讲起吧。

        许南木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十五岁时他被二十五岁的许沫领养，此后，他便一直跟着许沫，唤许沫为姐姐。许沫另有一个女儿，比唐染小四岁，叫许西晴。唐染十岁那年，许沫带着许西晴，顺道带着许南木，来到唐家，要唐正天承认许西晴这个女儿。便是在那一天，十岁的唐染第一次见到了二十岁的许南木。

        那天早上，唐正天哄着闹起床气的唐染在餐厅里用完早餐，回来经过客厅时，三个人就像三根高低错落的竖杆似的，并排站在客厅的欧式水晶灯下面，但唐正天却似乎并没看见他们，径直抱着唐染就要往二楼的书房去。

        彼时，唐染懒懒的趴在唐正天的肩头，本是随意的一抬眼，却就那样准确无误的看到了许南木的身上。而正是因为这一眼，改变了当天所有人的结局。

        “哥哥。”当时的唐染是这么开口的。

        唐正天闻声，回过头来神色温柔的看着唐染，轻声问，“染染叫谁？”

        唐染小小的手指头指向许南木，“漂亮哥哥。”

        唐正天顺着唐染手指的方向，抬起眼皮看了许南木一眼。唐正天的眸色深沉，常年肃杀，除了面对唐染时，他对待别人从来都是一副震人于不怒自威的古板面容，而那时的许南木，是少有的第一面见他没有露出一丝害怕神色的人。

        但是，唐正天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把许南木放进眼里过，所以，没多会儿，他就平淡的收回了放在许南木身上的目光，转而摸了摸唐染的头发，温柔的低声问，“染染喜欢他吗？”

        唐染的目光像是黏在了许南木的身上，她点头，想了想又摇头，“可是，他看起来好凶。”

        好凶，这确实是十岁的唐染对许南木除了漂亮以外的，最初的评价。

        许沫带着六岁的许西晴上门认父，唐正天连正眼都没瞧她们母女一眼。那天的最后，许沫母女之所以能留在唐家，完全是因为唐染的一句话。

        或者说，因为许南木那张好看的脸。

        唐染挣着跳下唐正天的怀抱，十岁的她，个子还没有长成，小小的一只，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向许南木跑过去时，便似真的公主一般，看起来纯洁而高贵。

        唐染小人儿好不容易跑到了许南木的跟前，可是，她站在许南木旁边时，也只到他腰部的位置，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将小手伸向许南木。唐染费了老大的劲才拉住了许南木的一根手指，然后，他扭头看着台阶上的唐正天，兴趣盎然的跟唐正天讨要玩具似的道，“爹地，我要这个漂亮哥哥留下来陪我玩儿，我不许他走掉。”

        是的，那时的许南木吸引十岁唐染的，真的就只是他那一副好看的皮囊。唐染一眼相中他的皮囊，霸道的就要占为己有。而从小到大总是会满足唐染一切要求的唐正天，那一次，毫无例外的再次顺从了唐染。

        唐正天只是招了招手，便立刻有人出来围住了许南木，唐正天明摆着就要助纣为虐，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许南木被围在中间思索了那么一会儿，就冷静的开口道，“好。”

        那是唐染听许南木开口发出的第一道声音。果然，长的好看的人，声音也像天籁一般可以蛊惑人心。

        许南木接着提出要求，“我可以留下，但是我姐姐和晴晴，尤其晴晴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原本就有义务照顾她们母女。”

        唐染当时已经不耐烦了，拉着许南木就要他陪她去玩儿，“哎呀，哪那么多话，唐家又不是养不起两个人，留下就留下呗，肖伯伯，你去安排。”

        肖伯是唐家的管家，是唐正天在唐家最信任的人，也是彼时的唐染，除了唐正天以外，最喜欢的人。因为肖伯总是能给唐染做很多好吃的，还会在唐正天不在家时哄她开心，唐染对肖伯的依赖，可以说仅次于唐正天。

        “是，大小姐。”肖伯应着唐染，回头还是请示的看了眼唐正天，见唐正天点了点头，他才带着许沫母女下去了。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具有戏剧性，那一天，许南木这个连带的配角不小心成了主角，而许沫母女这对原本的主角却真的就像个附赠品一样，被仓促的塞进唐家，此后，也鲜少人问津。

        许南木只在唐家住了两个星期，就被老师叫回去学校做课题研究了，接着，便是大三开学，他又要备考研究生，又要忙于繁重的学业，所以自那以后，他就不怎么再回唐家了。除了，每月月尾定期回唐家探望许沫母女的那两天。

        而许南木待唐染，无论是那两个星期，还是后来他定期回唐家的时候，他对她从来都是一样的漠然。无论唐染怎么缠着他，怎么绞尽脑汁的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他都能只把她当空气一般，该做他的事做他的事，该看他的书看他的书，该赏他的景赏他的景，反正从头到尾，那对唐染那都是彻彻底底的无视。人也不会赶唐染走，想来是知道赶也赶不走。

        唐染时常被许南木气的直想咬人，她恨不得找人把许南木拴起来打一顿，叫他还敢无视她！但是……每每对上许南木那张脸，唐染就怎么也舍不得了。长的好看的不得了的人，一张脸就是免死金牌，至少对于唐染来说，是完全成立的。

        但是，唐染会就这么轻言放弃吗？

        当然，不可能！

        越是轻易得不到的东西，唐染就越想去染指。在这个世界上，打唐染记事起就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包括别人的美貌！虽然，这也是唐染第一次垂涎一个人的美貌。

        于是乎，许南木冷漠淡然的态度非但没有打击到唐染的热情，反而让唐染越挫越勇。许南木不回唐家，唐染就让家里的司机开车送她去学校找他，虽然，他见到她依然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漠然态度，却也半点影响不到唐染见到他那张脸时的好心情。

        那时的两个人，就好像是各自拿了一本毫不相关的平行剧本。在同样的一条水平线上，他演他的清冷学霸人设，她就扮演她的粘人橡皮糖角色，谁也犯不着去关心对方的想法和感受，但同样的，谁也影响不了谁的做法和态度。

        如此，过了五年，直到唐染上了高中，直到许南木研究生毕业，选择成为了一名高中物理老师。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总是那么凑巧而又必然的发生着。

        唐染高中的第一节课，老师正是许南木。那时，许南木一身合体的白衬衫配深灰西裤，逆着晨光站着讲台上，他用好看的行书在黑板上一笔一划的写他自己的名字，而后，他在柔和的曦光里微微的笑着回头，亲切的跟同学们做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叫许南木，是你们这学年的物理老师。”

        彼时，唐染坐在倒数第三排第二列的位置上，她单手撑着下巴，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满的映下的都是，许南木逆着曦光微笑着的好看模样。她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但是她的耳朵里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除了，她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越来越快，越来越乱……

        她的心跳的就好像要钻出她的胸腔，然后，跑到她目光之所及的那个人身上去安放。

        五年的追逐，在这一瞬间，仿佛打碎了一层玻璃，只听“啪”的一声响，唐染的脸瞬间如着火一般烧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有七十几亿人口，但某个瞬间，只这一个人，就能敌过千军万马，四海潮生。

        唐染好像，真的喜欢上许南木了。在这一刻，在这张讲台上，在这天清晨的曦光里，在她的心上，她第一次，为一个人这样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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