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土豆

【阿巴阿巴阿巴……】

        【好大一张饭票哇……】

        【快抱大腿！】

        【反派大佬想说：我不抱大腿，我就是大腿！】

        【重要的是大腿吗？重要的是美食！】

        三天前，梁屿一觉醒来，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字，耳边还回荡着各色各样的声音。

        他们自称“弹幕”，说着奇奇怪怪的话，比如反派、古偶剧之类的。

        那时，梁屿刚醒，脑子里一片混沌，伸手扶着柱子，缓缓从地上起来，探头看了一圈空荡的房间，眨巴两下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干涩：“谁在那里？”

        【卧槽，突然发现这里好阴森……姐妹们俺溜了】

        【不会有人要害反派吧？】

        梁屿微抿嘴唇，拔腿跑到殿外，一眼看见了坐在地上拔草玩的王嬷嬷。

        “嬷嬷……”梁屿半蹲下来，将手按在王嬷嬷的肩膀上。

        王嬷嬷僵硬地转过头，看见梁屿，瞳孔一缩，一声竭力的嚎叫朝着他砸来：“别杀我，啊——”

        说着，她一把推开了梁屿，躲到院子的角落，双手抓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浑身发颤，脸色苍白，嘴唇翕合不止，含糊得让人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梁屿被王嬷嬷这股力量推到地上，两手撑在地上，沾了些许泥巴，浓密卷翘的长睫垂下，眼神晦暗不明。

        他想，不该病急乱投医，王嬷嬷在他母妃死后便这样神志不清了，怎么可能指望她来告诉自己有没有看着这些“弹幕”呢？

        王嬷嬷一直跟在他母妃身边，即便他的母妃淑妃因戕害皇嗣的罪名被打入冷宫，王嬷嬷也不离不弃。

        那时，他还在母妃腹中。

        年幼时，王嬷嬷对他也颇为照顾。

        八岁那年，他的母妃吃下了外头送来的饭菜，七窍流血而死。

        之后王嬷嬷便疯了。

        【好可怜啊……】

        【难怪会黑化，杀母仇人就在身边，却不知道，还总是照顾仇人，自己吃不饱还想着仇人，换我我也黑化。】

        梁屿的瞳孔随着这些话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刹那间寒意彻骨，干涩的喉咙渐渐发紧，令人窒息的恶心感如同洪水一般，没过他的头顶。

        他双手撑在地面上干呕，原本就饿着肚子，什么也没吐出来，只觉得恶心。

        梁屿握紧拳头，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声音像是浮在空中：“嬷嬷，是你杀了我母妃吗？”

        冗长的沉默在空荡的院子里漫开，只有风过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娘娘，奴婢是被逼的……”王嬷嬷双目呆滞地匍匐在地上，像蛇一向爬到梁屿跟前，满是沟壑的脸庞映入梁屿的眼帘，接着不断地磕头，眉间血迹斑驳。

        梁屿伸出手，掐住王嬷嬷的脖子，恨意充斥在他的眼眸里：“原来真的是你……我的母妃死了，你为什么不去死？”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好意思的？”

        每次王嬷嬷露出如他母妃一般的慈爱眼神，他就狠不下心来不管她。

        梁屿收紧手指，痛苦沿着每一处神经流入四肢百骸，几乎要将他撕碎，眉眼间渐渐蒙上一层水雾，他有些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孔。

        到底是和蔼亲切还是面目可憎呢？

        突然，王嬷嬷像是清醒过来似的，用力掰开他的手指，再次将他推倒在地上，苍老的声音在梁屿身边响起：“小主子，老奴不值得让您脏了手，是老奴对不住娘娘，您……珍重。”

        梁屿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看着王嬷嬷投了井，他却觉得胸腔里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一般，似乎溺水的人是他。

        良久，他缓缓站起来，冲着空气干巴巴地说道：“你投井了，我去哪打水喝？”

        【去尚食局！那边好多吃的！】

        【尚食局要举办食展，这两天应该会很忙。】

        【对，趁机找点吃的，也不会有人发现！】

        翌日，梁屿穿了个破旧的太监服，偷偷跑去尚食局。

        “弹幕”还欢快地给他指路，他顺利地偷吃了谢棠做的几块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吃完，他舔了舔嘴边残留的酱汁，香得他想把一整碗都端走。但是外头有人在，万一被抓了怎么办？

        【我好馋，多来来尚食局吧！】

        【好想吃臭豆腐啊！我要点外卖！】

        虽然他不太理解这些飘在空中时多时少的“弹幕”，但这些似乎能给他带来一些助力。而且他确认别人看不到这些信息，便由着他们去了。

        第二天，他又顺着弹幕的指路，走到尚食局，溜进了膳房，差点被螺蛳粉的臭味熏到，以至于他开始怀疑“弹幕”是不是在耍他。

        【虽然闻起来像屎，但很好吃！】

        【别犹豫！等会人回来就没机会了！】

        【可惜味道大了点，我合租都不敢吃，怕被室友打……】

        【正在吃……真香！】

        梁屿摸摸了咕咕叫的肚子，目光渐凝，端起螺蛳粉就跑，没想到，这次真被人抓包了。

        梁屿又嗦了一口粉，喝了点汤，扬起笑脸，语调自然：“姐姐，你做的东西真好吃！我真的能经常来找你要吃的吗？”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谢棠笑着伸出手与梁屿击掌。

        梁屿忽而低下头，抿了抿唇：“可是，我是偷跑出来的。冷宫里的人不得随意出入。”

        “这样啊？”谢棠揉了揉眉心，若有所思地说道，“冷宫的饭也是由尚食局送出的，或许我可以托人给你带点吃的。”

        梁屿一展笑颜，语气雀跃：“真的吗？谢谢姐姐！”

        光影流转，柔和的日光洒落在梁屿瘦弱苍白的脸颊上，在谢棠的眼底徐徐着色，像画卷一般美好。

        谢棠伸手捏了捏梁屿的脸颊，觉得有些膈手，莞尔道：“你太瘦了，我想把你喂胖一点。”

        脸上长点肉，应该会好看些吧？

        “姐姐你真好。”梁屿吃完螺蛳粉，笑着说道，“姐姐我要走了，不然被发现是会挨板子的！”

        “好。”谢棠笑着点了点头，与梁屿挥了挥手。

        却见梁屿又回过头，像是想起什么，问道：“还没问姐姐名字呢？”

        “我姓谢，单名一个棠字。海棠的棠。”谢棠莞尔，撩起被风吹乱的碎发，别于耳后。

        梁屿心猛地一晃，清澈的眼眸在夕阳下闪烁着一抹易碎的金色，他冲着谢棠眨了眨眼：“那……阿棠姐姐下次见！”

        “下次见。”

        谢棠看着梁屿步伐轻快地离开了，眼底不禁流露出笑意。

        这太监一点也不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阴柔，倒有些天真可爱。

        下一刻，系统的声音就将她从神游中拉扯出来。

        【宿主~恭喜你已经点亮“螺蛳粉”图鉴啦，来选奖励吧？】

        【温馨提醒：奖励决定了下一个待开启图鉴哦~】

        【奖励二选一：一个土豆，一个红薯】

        “土豆吧。”

        【收到！】

        【下一个待开启图鉴：狼牙土豆，需要有10人品尝，时限10天。】

        谢棠越发觉得那小太监可爱了，她应该多找几个，直觉告诉她，品尝的人数可能以后后越来越多。

        【支线任务：让皇帝品尝到“螺蛳粉”，时限5天。】

        【完成支线任务可使本次奖励翻十倍，还有土豆种植技术，但任务失败不会又惩罚。】

        【宿主加油哦！】

        说完系统又消失了。

        谢棠叹了口气，拿起碗回到尚食局，就碰上李尚食。

        “你怎么在这？我们到处找你……你肚子不舒服？”李尚食紧锁眉头，看了一眼只剩些油水的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半晌才说，“现在怎么样？能去做臭豆腐吗？”

        谢棠一激灵，险些忘了这事，当即点点头：“我没事了，我现在就去。”

        “你要是来不及的话，可以让女使帮着做？”李尚食试探着说道。她怕谢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臭豆腐”的做法。

        谢棠倒是浑然不在意地答应了：“好。”

        见谢棠匆匆忙忙离开，李尚食仍是眉头紧皱，低声呢喃道：“那是什么味？怎么一股……”

        谢棠找了青鱼和她的几个小姐妹，教她们如何做臭豆腐，她在一旁盯着。

        臭豆腐是已经泡好的，她只需要教她们把握炸臭豆腐的火候。

        见教得差不多了，谢棠看了一眼窗外，说道：“你们做着吧，等会会有人来领的。”

        青鱼从人群中探出头来，眨了眨眼问道：“阿棠姐姐，你有事要走吗？”

        谢棠嗯了一声：“我去找阮司膳有点事。”

        虽然支线任务不会危及她的性命，但若奖励只有那一个土豆，她只能做一次狼牙土豆，怎么开启图鉴呢？

        “那姐姐放心去吧！我在这，你就放心吧！”青鱼拍拍胸脯保证。

        “好。”谢棠推门离开膳房，走到阮司膳住所前，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大概是踩空了。

        谢棠叹了口气，不过离开阮司膳住所的路上，正好碰上了她。

        “谢棠？我刚正找你呢！”阮司膳脸上挂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谢棠眼眸一闪，一阵莫名的不安缠绕在心间，她开口问道：“姑姑找我因为螺蛳粉？”

        阮司膳点点头，微眯双眸，没有立刻说话。

        谢棠心一沉，问道：“姑姑觉得味道如何？可以呈上去吗？”

        “不行。”阮司膳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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