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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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姝知道, 上身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傅惊野也深谙此理。
傅惊野双手紧捁着南姝,南姝也努力地往他胸膛靠, 他们从未有一刻像今日这般,仿佛在同一切的阻碍抗争。
得益于傅惊野的不放手,给了南姝一丝出手的机会, 她盲找到歹徒腿膝盖内侧的阴·包穴位, 有些硬的皮鞋尖部朝此重击。
歹徒腿剧痛麻痹,傅惊野趁机全数夺回南姝。
像南姝这种力量不够的女子, 学习马伽术防身是最合适不过了,这也是阿庚哥告诉她的。
惯性的转儿, 让南姝头晕了一刻,还没彻底缓过劲,傅惊野已经将南姝放稳在身后。
月光此时大亮, 照出巷子后面十来个人。
“你自己找地方先躲着,不要妨碍我。”
说完没听到动静,朝背后撇了一眼,南姝之前站的位置只有空气。
傅惊野:“……”论逃命没人比得过她。
并不知道傅惊野的来历, 那些人冲上前去攻击傅惊野。
然而他们哪里能够料到,自己的对手, 是一位年少成名的拳王?
打头的是个满身腱子肉的彪悍大汉,他凭借着蛮力急抓傅惊野要害,谁知傅惊野借力一腾,压着肘臂翻到他的背后, 反将其以膝压在地板,动弹不得。
巴西柔术。
由于不是擂台,青年没有收一分的力气, 就此一击,那大汉痛得大叫,几乎没了行动力。
在声嘶力竭的通呼中,傅惊野反钳制着敌人的手,抬起一双阴鸷的双眸,俊美的年轻人在月夜下,展露出修罗一般的戾气。
他的行为显然是激怒了歹徒,对方仗着人多,一齐上前。
青年的拳术有雷霆之势,两秒即可出拳十三,拳风狠厉,力道迅猛,然而每一招每一式都不显得累赘。勾拳,直拳,挑肘,提膝后转,组合拳巧妙奇诡,很难人一瞬间看出他的奥义,但懂行的旁观者认真看他实战,会发现有顶心肘,与铁山靠等杀招,是为八极拳!
这些来路不明的歹徒空有一身力气,以及一些初级散打基础,哪里会是傅惊野的对手。
他们甚至看到青年取到一根木棍时,还在心里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然而下一秒,青年那根木棍便劈向了他的面门,区区挑扁担用的棍子,在傅惊野手里变成了一把战无不胜的竞技剑,周围六七人合围,却不敌他风暴般的速度。
新学的兵道术,终于有了实践的机会,傅惊野的眼里跳跃着疯狂的兴致。
转身侧踢、剑术横劈、直击敌人腰部,木棍灵活如蛇头,转身狠咬痛点,“梆”地一声闷响,是木棍的震鸣!
好斗的修罗王,在这次体量庞大的战场,大施拳脚,看着这些瞬息之间就趴在地上哀嚎的人,无奈地瘪了下唇角。
“谁叫你们来的?”
他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抓起地上头儿的衣领,那人伤得不轻,眼下还在不住地吐着粘稠血液。
傅惊野毫发未损,在他们眼中何其讽刺,黑脸男人朝他喷了一口血沫子,傅惊野避了一下,身后立刻有人朝他亮出了刀。
之前不是没有出刀,只是都抵不上傅惊野这根木棍,如今偷袭过去,是拿了破釜沉舟的气势。
傅惊野一挡,衣服“刺啦”开了个口子,皮肤绽开一条血痕。
这次暗算彻底激怒了傅惊野,他不知疼痛般,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攥得更紧,一双暴戾的眼睛,恶鬼般盯着他。
“啊——!”
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惊呼,傅惊野分了心。
那群人合围过来,只是目的在于逃脱而非制胜,所以坚持到面前刹停了一辆车时,这些人飞快地冲了上去,见了鬼似地逃得没了影。
傅惊野翻了个白眼,很是兴致缺缺。
等危险远去,少女一边查看着手肘伤痕,一边走了回来。
“很精彩。”
“你没事乱叫什么。”
南姝蹲在傅惊野身边,“我刚才不小心踩空了。“
傅惊野坐在地上,靠着墙,把玩着手里木棍,“既然有这个机会,怎么不赶紧跑回家。要是我打不过怎么办?你也不怕被这些人贩子抢走。”
南姝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傅惊野,“原本是打算跑的,但是你打得太精彩了,我就挪不动脚了。”
傅惊野怀疑着她这话的真实性,“你在哪里看的?”
南姝指了下后面山坡,“那里角度正好,树木还能便于掩藏。”
傅惊野失笑,“你还真是会为自己找看戏的地方。”
南姝好奇地望着傅惊野,难得有几分不染杂质的可爱。
“你那些拳法,除了散打柔术兵道,还有咏春、八级和少林?”
傅惊野仰着头,闻言看向她,嘴角咧起,“综合格斗比赛,不拘泥于特定拳种,想要出奇制胜,这些自然要学。”
南姝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那些真正身怀绝学的宗师,能收你这种弟子?”不说咏春,你不是少林寺的武僧,怎么会随意教你真东西。
傅惊野视线从她的面上移开。
他突然想起自己10岁的时候,被爷爷带到翎南,拜访早已隐居江湖的武学宗师大师。
胡大师一听说来的是傅家人,连面都不见,更别说收徒了。
门下弟子都觉得师父特别有骨气。
但傅家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个性,在那里连呆了半个月,日日拜访。
最后一次,爷爷磨没了耐心,阴沉沉地问胡大师,到底能不能收傅惊野为徒。
胡大师梗着脖子,双手背在身后,望着祠堂,死不改口。
“不行——!”
徒弟们深感师父不愧是师父,他们都被傅家诚意感动了,师父却仍然誓死不从。一身铮铮傲骨,不屈服于金钱权贵,令人敬佩!
紧接着听见师父又说,“除非加钱——!三倍!不,十倍——!”
师兄们:“……”打扰了。
傅惊野至今不懂胡大师这几番态度转变背后的真实原因,可惜他来不及问,这位恩师就去世了,大师兄后来告诉傅惊野,师父是看见他拿了大满贯后,才心安离去的。
南姝不知道傅惊野沉默的原因,但也没有好奇到要去追问他。
风一来,吹得青年黑色绸质衣衫泛起波浪,布料松塌,露出白色皮肤触目惊心的血痕。
南姝注意到傅惊野肩头的伤,冰凉的指尖挑开一些布料,“你受伤了?”
傅惊野抓住她的手腕,满眼防备,周身幽暗的戾气还未消散。
四目相对,南姝美目清媚,纤长的睫羽下,装着漫天水月。
傅惊野先一步挪开眼。
“拿开你的手,我怕中毒。”
南姝:“……”
过了会,她笑了,银铃般的笑声一串串的,听得傅惊野头皮发紧。
“你够了,笑得我心烦。”
南姝坐下来,手撑在地板上,婀娜的身子朝傅惊野靠近,仰着头望他的眼睛,真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蝎子,“那岂不是正好,咱们以毒攻毒呀。”
傅惊野沉默地看了南姝一会,手臂抬起,在她毫无觉察时,从后面钳住了她的后颈。
“是你自己要回来找我的。”
他热气滚在南姝的唇上,南姝要往后退开,傅惊野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掐住了她的腰,顺势将她往前一揽,瞬间,少女被压在身后的墙面。
有如乌云般的阴影倾覆而来,青年滚烫的唇印了上去,带着方才战斗后的血腥。月光和雪一齐落下来,冰凉地钻进她的衣领,她好似冷得瑟缩了一下,紧绷起身体。
新年的这天,野性难驯的小狐狸,逃出了安逸的笼子,在一群虎豹追逐中,被恶狼所救,然后毫无征兆地,被恶狼占为己有。
像摘取了战利品,他意气风发地,侵吞了她的香软。
霸道,疏狂,毫无道理可言。
离开分寸,傅惊野捧着南姝的脸,幽深的视线仍留在少女秾艳的唇上。
小巧而圆润,前不久刚尝过它的味道,好似回味一般,他低声轻语。
“怎么样,他连开场舞都不跟你跳,白费了你今天这么好看。“
青年眼睛像深潭,里面亮着什么,长长的睫羽搭在眼尾,好看得惊心动魄。
他的声音如魔鬼蛊惑,指尖揉着她的耳根,额头抵上去,像情人宠溺的耳语。
“来我身边,我给你一切权势。”
“反正都是利用,不如试试我好不好用,你也看到了,我还是个好武器。”
=
傅惊野受了伤,南姝怕死,不让他开车。
坐出租去医院的途中,他安静地闭着眼没说话,南姝也漠然地盯着外面。
这片是老城区,各种配套都没有市区繁华,唯一的一家医院整体外观也有些破旧。
在急诊科草草处理好了伤口,江睢和赵柏岸来了,两人一问起怎么受的伤,傅惊野才注意到出去买水的南姝很久没回来。
支了人去小卖部看,果真南姝早就走了。
江睢吃惊,“南姝也在?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
傅惊野嘁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压着伤口起身,往医院大门去了。
潼城的人对傅惊野闻风丧胆,但江睢知道傅惊野,他不是个冲动莽撞的性格,不会去招惹是非,打架斗殴。今受了伤,作为朋友怎么可能不在意。
唯一能把南姝和傅惊野联系到一块,还是今天新鲜的事情,那必然就是谣言那事了。
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傅惊野让楼爷调查谣言,撤了网上的消息,怎么会和伤势扯上联系?
最繁忙的公交车线路上,南姝坐在最后排,即便是入夜已久,车上的人依旧是密密麻麻。
南姝的世界不受丝毫影响,她回忆起之前种种。
她今天其实是去找柳涧了。
南裕森和孟筱枝宣布的消息,虽然无形中是帮南姝澄清了谣言,但她也不可能傻到对柳涧感恩戴德。
那天他找她聊的那番话就像一个预言,今日就得到了印证。
这种被人掌握的滋味,南姝十分讨厌。
滨海酒店的豪华套房里,年轻男人推过来一杯上好的滇红。
他的背后是一副山水,他本人却如同山水下藏着的怪物。
“我不是说了吗,你的一切都令我十分感兴趣,既然是我的小师妹,作为师兄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万劫不复?”
“我的目的显而易见。只是我对命理痴狂,却唯独不懂你的命数,想看你亲自活出一个答案。”他抓着杯盏,茶水倒进嘴里,目光却未曾挪开,那直直看着南姝的眼睛,让她很不舒服,“一番肺腑之言,信不信由你。如果你想利用我,也不错,就看你要怎么用了。”
“只是用的时候手下留情,毕竟同门一场,还请念着点情分。”
看不出这个人的深浅,说着话总是阴阴阳阳,鉴于和傅惊野这段时间的相处经验,她深知有些人不是想摆脱就能摆脱的,你不管怎么躲,他都能缠上来。
为了避免走上从前的弯路,南姝开始认真地想,如何对待柳涧。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唯独盯上她?
一个才回家不久,什么都没有的乡野姑娘。
公交车一个急刹,南姝回过神,听到了手机震动。
也以为会是孟筱枝的电话,屏幕上却显示着陆星盏的名字。
接通后,对面传来情绪有些低沉的声音。
”南姝,你在哪里?周围听起来有点吵,你在外面?“
南姝眼神干净,干净到没有任何属于凡间的尘埃,也可以说是一种空无一物。
“嗯,我在公交车上,怎么了?”
那边犹豫了一下。
“你在那一站下车,我来找你。”
“现在吗?时间有点晚了吧。”
“我会负责送你回家,我其实就是想见你一面,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说。”
南姝瞥向窗外,“好的。”
手中的电话放下,窗户里的风景在眼前消失。
系统界面的首位剧本片段,也就是最为昂贵的那一个片段,南姝随机到了“关键人物提示”后,就在不久前,她用三百积分使用了这个功能,兑换了这张片的关键人物。
上面显示着:陆星盏。
位于榜首,最为昂贵的剧本关键人物是陆星盏,那么陆星盏应该是积分系数位列前排的人物。攻略积分系数高的人物,回报给南姝的积分就越多,反之,则少。
系统终于知道,为什么南姝会选择“关键人物提取”功能了。
这基本是弥补了系统当初无法捕捉重点人物进行攻略的缺陷。
系统自知,自己这个金手指作用甚微,等于没有,南姝能从仅有的功能里,挖掘到这么多信息,实在聪明。
海底咖啡厅,四面透明的玻璃窗外,海鱼斑斓。
“晚会结束了吗?”
听南姝问起,陆星盏点了点头。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原本以为这些对你来说都是喜讯。但看起来你好像并不那么开心。”
侍者上了三样甜点,其中的梅子酒心蛋糕很不错,南姝多吃了一口。
“你是说我父母公布我是南家小姐的身份,还是谣言得到澄清?”
陆星盏:“南伯父今天的解释,大家都没有任何怀疑,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那你呢,你觉得这是真的吗?”湛蓝瑰丽的海水,在南姝的眼里流淌,“如果我从小就待在千仰山,那么生活在偏远小城、往事不堪的女孩就不是我——谣言就是这么不攻自破的。反之,那些黑历史就实实在在发生在我身上。”
南姝放下手中小匙,抬起眼。
“你好像跟大家想得不太一样啊,阿盏。”
陆星盏从南姝冰冷的眼睛,垂落视线,望着脚底姹紫嫣红的珊瑚。
“都已经过去了。”
他好像卸下重担,鼻息绵长,嘴角温柔地扬起。
“往事都不再重要,我希望你尽快忘记这件事,忘记从前,未来才最重要。”陆星盏诚恳而语重心长,“我们都还很年轻,从前不过短短十几年,即便是都丢掉又有何妨。”
南姝揣测着对面,“所以,那些爆料是你找人删除的吗?”
陆星盏的一时的沉默,肯定了这个答案。
“所以你还是调查出了什么,对吧。”
侍者上了一杯饮品,陆星盏搅动着上面的奶沫,精致的拉花轻易地化为一堆焦糖色。
这时,有一尾五米长的大鱼游过,像骇人的乌云,在陆星盏的头顶遮下一块阴暗。
“一群愚蠢的井底之蛙,从前过得太舒适,以至于无知无畏。”他唇角厌倦,端起杯子时,着看向南姝,仿佛之前的画面历历在目,让他仍觉得可笑,“我原本就在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狂妄,敢随意去造谣一个世家小姐,直到我听见她喊你秦书。”
原来那人并不知道,自己在太岁头上动土,大水冲了龙王庙。
“那个人叫王秋?”
陆星盏似乎没有想到,南姝这么快就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有了些狐疑。
“对。”
南姝靠在椅后,“那是我从前的同学。秦书,也是我从前的名字。”
包厢里十分安静,只有海水流动的声音。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说的都是真的呢。”
南姝嘴角咧起,冷艳的眼里流动着灼热促狭的兴致。
这瞬间的神色,让陆星盏也有些恍惚。
他记起当日保镖传回来的画面。
那个叫王秋的女孩,一听说了他们的来路,吓得腿软,没问几句就全数招了,主动说要写道歉信,一定写,马上写,当面就写。
做了坏事心虚的神色,知道得罪的是权贵而害怕的神色……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光色阑珊处,南姝挑了下眉,深觉无趣地戳了两下液氮流淌的小蛋糕,这动作可谓是暴殄天物。
“开玩笑的。”
她说。
“我知道。”陆星盏静静地注视南姝,许下承诺一般。
“往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轻易伤害到你,如果你没有忘记,我最初就对你这样承诺过。“
没有想象中去领他这份痴情,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感动。
南姝吃了最后一口,赞美了一下味道还不错,就起身拿了包,跨出椅子。
凳子腿摩擦地板,发出动静不大的声响。
“南姝!”
完全出乎意料,陆星盏也连忙起身。
南姝出于礼貌,停下了动作,却没回头。
“怎么了?”
陆星盏捏紧了手,有些话他早就想说,但一直在犹豫,毕竟很早之前,他一厢情愿地表白过,南姝那时就狠狠地挫了他的自尊和锐气,后来他试过无数次放手,奈何心里还是放不下。
“你在生气吗?因为我和东方瑛的开场舞。”
陆星盏听见自己的声音,心跟着颤了颤。他以为自己会问得迂回一些。
南姝没有转身。
阴影里,少女葱尖的手指,碰了碰唇角,唇齿间还残留着蓝莓果酒的香气,那是一种十分蛊惑甜蜜的滋味。
“开场舞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你说来听听,我看看要不要生气。”
陆星盏压下胸膛的心悸。
夜色下的海底,光斑浮动在他俊秀的脸庞,虽然已经换下了舞会时的礼服,套着一件米色的针织开衫,优雅中更添几分儒雅,衬得更是君子如玉,绝代风华。
“在这之前是没有的。”
他语调笃定。纵使南姝只留给他一抹背影,陆星盏眼里仍是柔情似水。
“但今后,我也能让它变得有意义。我们……”
南姝好像轻笑一声。
单薄的背似有若无地颤动,好像蝴蝶振翅。
“大家也这么认为吗?”
少女微微侧过,发梢晃动,如夜里苏醒的昙花。
“对我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你自己尚摇摆不定。有些时候,做什么,与什么都不做,其实都是一种选择,你分明很清楚。擅自跑来找我,是出于侥幸,还是想从我这里确定你的答案?”
她望着对面那没有边际的海水,有黑暗的波浪,卷着海底,沙尘暴一般朝这边推进。
“无论如何,你终究是不够了解我,那么……”那么你就没有资格说爱我。
然而,这声“那么”,弱到好像只是一声叹息,完全让人察觉不到,她还有那后半句,未说出口的话。
南姝声音不带任何诘责,甚至一如往昔地温柔,好像根本不想打击任何人,反而在进行着某种善解人意的宽宥。
她身姿轻盈,步步生莲,不为任何俗尘所牵绊。
南姝走后很久很久,久到空气里已经没有了她一丝的味道。
寂寞的海底世界,陆星盏在万顷黑暗中心,迟迟未动。他的脸上覆了一层浓阴,看不出情绪。
系统看到这一切,惊得说不出话来。
它以为,南姝知道陆星盏是积分系数最高的人以后,会重点攻略陆星盏,讨好他,追随他,得到他的爱意,从而获取更多的积分。
但是——
【姐姐不愧是姐姐!果真是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又傲又飒!即便是积分王又能怎么样!不能死心塌地、一心一意就要出局!!!就得要扼杀!哪怕有一点点不坚定的苗头,都要扼杀——!咱就是说,一整个儿地扼杀!捏爆!】
南姝没有理会脑海里看得酣畅淋漓的系统,任由它喊口号,任由它傻乎乎地发神经,任由它以幼稚促狭的想法,揣测她的意图。
她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明明陆星盏是位列榜首的积分系数之王,南姝却没有花式讨好、温柔小意,反而字字见血,处处扎人。
系统只能说,果然好看的玫瑰花,都是带刺的。
明月当空,皎洁地普照大地,平静得好像今天的生死一线,都是假的。
南姝坐在车厢里,听着小丁在前面对舞会上发生种种的恭喜之词。
好像大家都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十分值得高兴呢。
南姝无声地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脑子运转中,好像铺陈开一张节点密集的图纸,她将手指一步步摩挲而去,如鬼魅夜行千里。
今天,到底是谁要杀她?
潼城的红树林湾,有人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竹帘在风里鼓动,一身阴沉的贵公子,散漫地斜靠在塌上,女佣换好药后,他将那垮了半幅的黑绸宽袍,重新穿上肩头。
尤见那手指苍白,玉节一般,天生便要用来拨动琴弦的,然而,实际上却染满鲜血。
有人不顾阻拦冲到廊下,站在门外怒火中烧。
“什么杂碎,也敢伤你?阿野,琨爷我定要为你把他们揪出来,千刀万剐!“
“如果这些人,与我父亲当年的死有关,琨爷还会帮我查吗?”
外面的男人明显怔了一瞬,模糊的一团影子,写着慌张。
再开口时,语调已经没了方才的气吞山河,“小野,咱几个不都说好了吗,不提你爸爸的事情了。那就是一场意外,也怪我们当时粗心大意,没有保护好成枭,让绑匪给撕了票。你这些年受苦了,要怪就怪我们几个当叔伯的。千万别再钻牛角尖了好不。”
仿佛想起当年场面,仍然心有余悸,不禁苦口婆心,“你那时才四岁,精神失常的样子把大家吓坏了,你哥哥想了好多办法,你才醒过来。阿野这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傅惊野听着琨爷这肺腑之言,嘴角撇了下,这时一个少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锦盒,来到傅惊野身前,谨慎地递去。
“堂哥,这是你的玉笛。”
少年叫傅真,刚满十七岁,是傅家远亲,家里后娘挤兑他,流浪到潼城,硬着头皮攀上了傅家,几个傅老太爷的旧部看在傅家本就人丁单薄,族谱上又确实有傅真祖父的名字,也就收留了傅真。让他跟着傅惊野,陪练、陪读、陪玩,也学点本事。
傅惊野懒散地接过盒子,鸦翅般的睫羽搭在眼尾,从起初便未曾掀开一刻,“你去送送琨爷,左边柜子里的那串珠子也一起拿给他。”
傅真麻利地去做了。
不一会外面响起琨爷乐呵的声音。
“唷!这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您懂行,这就是无价之宝,我不懂,在我这里就是堆石头。拍下来就是为了孝敬您的,尽管拿去吧。我和我哥,这些年让你们费心了。”
嘴里说着乖巧的话,表情却死水一潭,唯有的一点注意力,放在锦盒里一根冰冷剔透的玉笛上。
不知何时,屋内屋外都已经安静了。
烛影摇曳,傅惊野眼神沉郁,久久注视着玉笛。
那白净的笛管,像什么圣物,任何浓郁阴森的邪气都染不了它。
他手指落下,仿佛碰到她玉骨冰肌。
一时间想起许多,傅惊野拾起笛子,朝下躺去,指尖把玩起这珍贵之物,打量着剔透的表面,似乎看见了一些缩影。
通往天上宫阙的长阶上,鹅毛大雪,灯火阑珊,她走在前,像极了山色朦胧间,挑灯引路的神使。
曲径通幽处,竹林窸窣,大雪天却如初春般生机盎然,蝴蝶衔着黄绿色的光,裹着少女白色旧袄子。
好像有些人天生就能与乐器共生,南姝从小就有极高的奏乐天赋,没有那些华丽的西方大物件,她那时就一根竹笛。
那笛子声像仙露,疯狂地滋长着藤蔓,随着音调延伸,在入耳的刹那,如天罗地网,不由分说地把傅惊野拉进了南姝的世界。
他被捆在她的蛛网中,在近处望着她的眼,惊艳、沉默、恍惚。
原来不是音乐有错,而是灵魂难以共振,如果有人愿意奏响他特殊的频率,便能结束这无休无止的孤独和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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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傅惊野这伤引起了众怒,还是元旦历来有探望的习惯,傅真这几天见到不少陌生的长辈。他们并不是傅家人,傅家长辈已经去世得差不多了,只有傅时暮和傅惊野这伶仃的两兄弟,其次就是他这个顶着个傅字帽、不怎么有用的苦命娃。
去医生那里拿了药,一来一去的功夫,傅惊野的房前就多了两个身体健硕的保镖,拦住了傅真的去路。
傅真隐约看见屏风里一道影子,是个看不出年纪,但举止老成稳重的男人。
能有这种排面的,想必里面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楼爷了。
茶水琥珀淡黄,杯底一颗灯豆。
“我听说你之前查过她。”说着向对面递了一个文件袋。
“只是随意捉了几个把柄,没查。”青年苍白的手指持着茶盏,“懒得查。”
起初命运使然,傅惊野遇见南姝,这个少女就像个为祸人间的妖物,操纵人心,两面三刀。像极了他那位蛇蝎心肠,为世人诟病的母亲。
傅惊野很难对这种人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兴趣。
“捉几个把柄?看来是想欺负人。”楼爷欣赏着茶杯的质地,“看看吧,顺便查到的一些东西。阿野,这女孩子挺有意思的。”
他重复着,“比起你妈妈,这个叫南姝的孩子有意思多了。”
并没有被触及到什么雷点,即便是听人提起母亲,傅惊野面孔仍然无波无澜,麻木地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用拐弯抹角。我在做什么,自己很清楚,这一切和那个人没有关系,让你出手,也是因为我有我自己的考虑,你知道我在调查那些线索。”
“或许是吧。如果当年你哥哥没有跟我说过同样的话,我恐怕今天就信你了。”
听到楼爷忽然提起傅时暮,傅惊野这时皱起了眉,“什么?”
楼爷如有所料地笑了,“对于一件事过于坚持,就是一种偏执。原来我以为,有你父亲执迷不悟就够了,没想到如今你哥哥也重蹈覆辙。你们傅家的基因实在是很强大。“
楼爷笑着,眼中却寒芒凌冽,“我警告过他们。”
傅惊野黑雾雾的眼睛望着他,“所以也在警告我?”他指尖落在牛皮纸上,“那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东西。”
楼爷仍然一派儒雅温和,“我又不是你父亲,我只负责告诉你们真相,至于决策,一向是你们傅家人的事情。”
夜色落下,杯中灯豆非但没被水融化反而更为浓郁。
“别杞人忧天了。你也知道,我历来没有什么定性,坚持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楼爷注视着神色散漫的傅惊野。
照明有限的灯将墙上人影拉大,没有苦口婆心,没有殷切希望,只有终日理性到冷血的忠告,“当你哥哥倒下,我希望你能扛起傅氏的旗杆。”
话音落下后,三秒有余,青年胸膛起伏闷闷发笑,一声声,一串串,笑得将头埋进了弯折的手腕。
“什么时候,连你也成了他的说客。”
楼爷陪着傅惊野一起笑,然后将茶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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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姝从未想为自己辩白什么。
如今在她的眼里,只有利益、筹码、输赢。
那些过去,也成了理智分析的材料,一遍遍回溯在脑海里,好像是别人经历的事情。
南姝不过六七岁,就知道如何欺负一位年迈老人,偷小卖部商品,给进货的车下手,致使老人受伤,好像一个天生坏种。
然而真相无趣。
所谓年迈老人,实则心术不正,拿糖果诱哄幼小女童进入黑暗仓库,如果不是南姝听到尖叫声,幼童可能惨遭毒手。这人个女童不算陌生,名叫燕燕,有个叫大喜的哥哥。
思想保守的偏远山村,没人愿意宣扬此事,不敢报案,就此作罢。而南姝天性刚烈狠毒,向来睚眦必较,对老人进行了周期性不间断的报复,那个老人被激怒后,企图淹死他们,不料自己反而掉进了河里。
世上什么病最难医治?毋庸置疑是“穷病”。
果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找苦命人。
唯一的养母断了胳膊,丧失劳动力,断肢处又频频发炎,生活所迫下,走投无路的女孩,课业之余去了酒廊卖酒。没有父母教,没有世面可见,不知这种地方好女孩是进不得的。
碰到猥琐地头蛇意图不轨,幸亏碰上了对方原配捉奸,但也因此遭受无妄之灾,那位原配不愿离婚,就将丈夫的风流责任推给受害者,南姝便有了很多不好的名声。
一个姑娘,最重要的就是清誉,可南姝没有资格去想这些,如果不是阿庚见义勇为,她连那可怕的皮肉交易场所都逃不掉。
从此有了那位名叫阿庚的哥哥保护,南姝的生活好了不少。
偏偏天有不测风雨,阿庚入狱了。
从前那些仇家蜂拥而至,学校的孩子们也报复性地欺压南姝。
会打架又能怎么样,当全世界都对你充满恶意,你还能燃起斗志吗?
某一天你动摇,便如同风吹破窗户,他们看到了你不是刀枪不入的,你也是可以被欺负的,那么,等待你的,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南姝不过只是有一刻累了,才没能守住这扇窗。
那些曾经眼红于她的女同学以欺辱为消遣,那些喜欢又得不到的男同学以破坏为发泄。
得知阿婆去世的消息,南姝的世界最后一束光也被乌云遮盖,当王秋摁着南姝剪碎她头发时,她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
然而也是在这之后的某一刻,她埋葬了秦贵娣的骨灰,回家在破碎的镜子前习惯性拿起梳子,却发现头发丑陋。镜子里的少女,渐渐在眼底溢出了血红的狠意。
——这种情绪燃得浓烈,也惨烈,已经不是那么幸运地,可仅仅称之为斗志。斗志需要希望,而复仇,绝望就足够了。
若要人毁灭,先令其膨胀。
王秋以为南姝这窗户已经洞开,她得意地扑进去,怎料却是一场请君入瓮。
傅家的人凶神恶煞,挡在王秋面前,她被吓得魂飞魄散。
吓得恍惚了两天,陆家的人又找到她,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是得罪了谁。
谁能想到那个落魄山村的孤女秦书,摇身一变成了南家的小姐?
王秋没有深思两拨人的来处,理所应当的以为是南姝找来的人,因为鼠目寸光的她,有着在她看来更重要、更关键疑问。
——既然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她从前没有听到一丁点风声呢?秦书其实姓南,这件事周淑菲根本没跟她说过!否则以南家的名声,她怎么也会多权衡一分的。
仿佛预料到王秋漫长得会持续一生的惊恐和慌张,南姝唇边挂了几分笑。
南家老夫人的山间宅邸,素来僵冷,南姝嗅了嗅氤氲的伯爵红茶香。
回忆完这些旧事。
她的嘴里亦有割舌的苦涩。
世人眼里究竟又有多少出淤泥而不染?多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偏论。
这些长在阳光灿烂地的孩子,几个能接受她这自泥泞脏污处爬出来的怪物?
但南姝并不在乎。不在乎真相与谎言,不在乎粉饰与构陷,也不在乎人们究竟能从当年判断她多少善,多少恶。其实就算做恶人也挺好,人性与是非,本也滑稽。
由此当她听见南芮绮发表类似言论时,起了些戏弄的兴致。
南芮绮:”詹爷爷走得急,不然就能跟我们一起来过节了。“
元旦放假三天,南家族人们都一齐在山上陪老太太,很是有种阖家欢乐、共享天伦的美好氛围。
“但对妹妹来说,又挺好的。”
就连坐在一边的南音也听得出来这话中的意思。
南芮绮是在说,詹爷爷死得急,南氏夫妇操办丧礼脚不沾地,没能有机会看到南姝的那些谣言。
道门拜师,仙山避祸等等说辞世人信,南家内部人怎么可能信。
南音之前忙于复习也没看见具体内容,但后来听到了一些风声,只知道将南姝描绘十分不堪。
所谓谣言便是让人难免去怀疑,是否南姝真有这么不堪?
南音思索着,一抬头就对上了南姝的眼睛。
少年的心脏不由一紧,连忙心虚地低下了头,耳根绯红。
分明张着相似的样貌,这个姐姐却好像是继承了父母全数优点,不,甚至是放大了优点。不仅带着山林的灵气,同时,也有几分洞悉人心的野性。漂亮得陌生,陌生到他都没办法将她当成姐姐。
不过是带着点笑意在看他,南音的心里仍是燃起了混乱的内疚,好像自己不该这么想。
南姝从南音的神色里看出了慌乱。
这说明,南氏夫妇要是知道了这些事情,那么跟南音的反应应该是相同的——怀疑,犹豫,不知日后如何相处,如何接受。
“人们都说谎言,一般都是真假参半,这些帖子我看了以后,发现的确是印证了这句话。只不过话术倒是很拙劣,把好人变成坏人的套路,一连用了三次。无冤无仇的,到底是谁要造谣我呢。无外乎是那些想吃蛋糕的孩子吧。”
在南芮绮僵硬的动作前,南姝喂了自己一口茶点,很快花容失色,“啊呀!抱歉,我不小心吃了你的蛋糕。”
南芮绮喉咙忽然变得干涸,“我从来不差这口蛋糕,你想吃多少,拿就是了。”
南姝审视着她努力克制的异状,挖苦地说,“这么大方,是清楚自己消受不下这些过于厚重的食物吧。”
南芮绮敏锐地捕捉到什么,睁大眼睛看向南姝。
却见少女越加笑容明艳。
“不属于自己的那口蛋糕,即便抢了吃下,也是毒药。”南姝惆怅地看向窗外,“说起来詹爷爷走得也太突然了,祖母整个节日都沉浸在哀伤中呢,我得上去陪陪她,姐姐,你自便。”
南音好像揣测到什么,狐疑地望向南姝,然后又循着南姝的视线,转头看向了南芮绮。
南芮绮手中茶盏液体震颤。
——不属于自己的蛋糕,抢了吃下也是毒药。
南姝这时候莫名其妙地提起詹大师,难道是遗言透露出了什么吗?
还有柳涧,难不成已经跟南姝联手了?
不,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南姝是否已经知道了,自己曾经在父母面前撒下的弥天大谎!
正当南芮绮惊惧骇然,南姝走至跟前,嘻嘻而笑,“真是可惜,姐姐体弱多病,我的身体好像也不是特别好,南家的希望就寄托到咱们南音身上了。”
不知何时,南姝已经走到了南芮绮身前,手指轻搭在她的肩头,长发垂落,眉目笑意阴寒。
“你最好盼着我长命百岁,否则,你难辞其咎。”
作者有话要说: “别杞人忧天了。你也知道,我历来没有什么定性,坚持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傅惊野:以后我成了大情种,请大家不要笑我-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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