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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南芮绮方寸大乱,南姝的力道很大,从后面抵着她。

        腰腹在水池边磕得几乎没了知觉,右手还被南姝强行压在水池底下。

        水的温度攀升得很快,立刻就要逼直80摄氏度。

        细腻的手背绯红肿大,南芮绮痛得钻心,哭喊出一声。

        好像计算过时间那样,南姝松开了手,任由南芮绮震恐地倒在一边。

        “怎么了?”

        父母听见动静,前来查看情况。

        南姝手背也淋了热水,但伤的程度并未有南芮绮深,她居高临下走到南芮绮跟前,头顶的光照不进她阴森的脸。

        南芮绮就这么看着南姝好似不知疼痛地将她自己的手背掐出了血。

        不过瞬间,南姝的血就流了满地。

        “姝姝!这是怎么了?”

        孟筱枝走进来就看到一地的触目惊心,吓得丢了魂。

        南姝先前平静的手突然就好像因为疼痛不住地颤抖起来,“想洗苹果,结果刻度没还原……”

        南裕森看到水池的方向刻度确实变得很高,之前他叮嘱过,用水要注意水温刻度,大家都比较细心,加上家里本就不止这一个水池,所以没有发生过意外。这大概就是南芮绮洗了水果碰到了开关,南姝洗的时候就被烫伤了。

        但南裕森不愿责怪任何人,”算了,这水池重新拆了!当初就不该留。”

        说完他看了眼地上脸色惨白的南芮绮,“小琦,你有没有事?”

        迫于无形的威压,南芮绮将受伤的手掩住,忙摇头,“没事的爸爸,我没有受伤。”

        说完,南芮绮下意识地看向了南姝的方向,南姝没有回头,但她总感觉有个藏在黑雾里的恶魔绽放出狰狞地笑容,在嘲弄她。

        南音和南芮绮都去上学了,南裕森和孟筱枝也有各自的事情,唯有南姝生病请假在家休息。

        家庭医生早上带了护士小姐前来给南姝输液,南姝血管细,唯一能见血的右手烫伤严重,只能扎脚背。

        医生走了,她就坐在床上点开之前的剧本片段,秦阿婆冤枉她偷同学钱的那天翻来覆去地回放。

        进入冬天,潼城的天气总是雾沉沉的,外面风大雾大,眼见着烟雾被吹得散了又聚拢,聚拢又散去。

        分不清白天昼夜,屋子里橘色的灯光也看起来冷情。

        今天是慕英开放日最后一日,学生们下午三点就放学了。

        南芮绮一回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家里寄住的张园园拉着南音面色担忧。

        “大小姐好像情况不太对,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南音上午走得早,不知道厨房发生的事情,张园园跟他复述后,他立刻就觉得不对劲了。

        敲开南芮绮的房门,南芮绮一脸憔悴,赶紧把手掩饰在身后,低头不敢看南音。

        这可疑,又刻意的举止,被南音捕捉。

        “你怎么了?手背我看看。”

        少年虽然才读高一,但遗传了南家身高优势,前些日子体检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三。他比南芮绮高出许多,因此不难看到她手背的红肿。

        南音感到费解:“为什么你不跟爸爸妈妈说你也受伤了?”

        南芮绮眼眶红了,委屈地抿着嘴,“我没事,主要是妹妹……还是妹妹伤得更重,爸妈关心妹妹就够了,我……不值得。”

        南音长眉抬高:“姐,我不理解,家里又不是缺医生,你至少涂药啊。”

        南芮绮转身,心灰意冷地走到床边坐下,“你不明白,你是南家的血脉,姝姝也是南家的血脉,而我曾经也以为自己是,但现在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只是寄人篱下一个孤女。”

        南音虽然不是很理解她的行为,但还算能理解她的心情,“你觉得担心很正常,但你杞人忧天了,我们还跟以前一样。”

        “不!不一样。”南芮绮狠狠咬着牙,克制汹涌的泪意,抬起一双楚楚可怜的荔枝眼,恳求地看着南音,“很明显不是吗?”

        对,很明显的不一样,一家四口,变成了一家五口,从前的平衡就此打破。

        而最起初只当是多了个女儿的父母,在步步知道了南姝的过去后,也开始被南姝瓦解,亲情的天平正在倾倒。

        满脑子都是学习和音乐的傻孩子南音只感受到了人口数量的不同。

        “虽然你没有南家的基因,但你终归还是爸妈的女儿,我的姐姐。”南音承诺,“至少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是血脉相连的那一种。”

        南芮绮感动非常,激动不已,起身抱住了南音,脸颊上的泪水打湿了少年的胸膛,“我只有你了,小音,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是吗?”

        南音对视着南芮绮朦胧泪眼,南芮绮长得可以划分为漂亮的类别,看得出她本身的基因也不错。真地用心展示柔弱,也能有几分绵绵稠稠的破碎感。

        这么多年的姐弟相处,南音其实还未曾有过和南芮绮如此亲密肢体接触,但是他没有任何不适,感觉就该这样,理所应当,自然而然。但这让他想起了昨天。

        第一次见到南姝就不自在,别说触碰,甚至她稍微近一点,他都不舒服,十分恶心。

        相比之下,南音就很明确自己对南芮绮的定义,“是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南芮绮的房门是关着的,被人推开的时候,没有声响。

        于是,一声吸气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

        南芮绮慌张地从南音身上离开,看到捂着嘴愕然不已的陆月白。

        陆月白本来要和南芮绮一起来南家商量接下来调研的课题,但是忘了拿材料,又回了陆家,现在才拿着东西找南芮绮。

        “你不要误会……”

        “小琦,你手怎么了!”陆月白打断南芮绮的解释,跑过来看她烫伤不轻的手背,“我现在才发现!你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学校接水的时候吗?”

        即使是看到南芮绮抱南音,陆月白也没有丝毫误会的意思。

        南音也没有任何被撞破的尴尬,“今早的时候,水温没有控制好。”

        陆月白一下就联想到了今天南芮绮说过早上发生的事情,南芮绮说起时候,掩盖了受伤的事情,只说了南姝也洗了苹果。

        “所以你们都受伤了?那为什么你要隐瞒?是南姝威胁你的!?”陆月白气愤极了,“真坏!”

        陆月白说着就气势汹汹地上楼要找南姝算账。

        她把门敲得砰砰作响,南姝却带着耳机睡觉,没有任何回应。

        系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但还是说了,【陆月白来找你麻烦了,她说你是躲着不敢出来的胆小鬼,她还说……】

        南姝懒洋洋地半睁开眼,“行了,我不想跟一只虚张声势的枪白费功夫。”

        说完南姝抬起手,看时钟。

        系统不解:【姝姝你干嘛?】

        五点半,南姝取下耳机,门外是嘈杂的争执。

        南音:“你干什么!”

        陆月白:“当然是算账,她还想欺负南芮绮到什么时候!”

        南芮绮:“算了……没事的,不要再招惹她了。”

        “那个……董事长和夫人回来了。”管家过来谨慎提醒。

        陆月白余火未消,虽然没有见过南姝,但已经对她有了十二万分的敌意,听到这个消息,大言不惭地说,“正好!就让南伯伯孟伯母评评理!”

        陆月白是个恃宠而骄,十足泼辣的性格,她今天是真的动了火,势必要替南芮绮讨公道,好好惩治一下南姝这个山沟沟里出来的绿茶白莲婊!

        南音也控制不了局面,无奈追着下去。

        但激烈的争锋没有出现。

        只见陆月白立在楼梯口没了动静,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少女顿时安静如鸡。

        顺着往双扇大门看去,南董事长的身边站着一个青年,俊美地脸上流淌着笑意,但看着的人却心里发凉,即便他表露的礼貌无懈可击,但总能从中体会到一些讽刺。

        “惊野……”陆月白声音极其小地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傅惊野看到了陆月白,也看到了她背后的南音和南芮绮,他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看不出他是否有过回应。

        南董事长目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道,“惊野是来跟爸爸谈正事的,时间不早了,所以请他来吃顿便饭。”

        陆月白从一只老虎变成了只猫咪,眼神似逃非逃地看着傅惊野,“那你们事情谈完了吗?”

        傅惊野闲散地插着兜,“还剩点。”

        他的身上看不出半点戾气,甚至连一丝掩藏的痕迹也没有,好像他不是个暴戾阴毒的恶魔,而是个纯真爽朗的普通人,甚至还有几分令人神清气爽的少年气。

        孟筱枝道:“先吃饭,吃饱了再谈,你们是同学,又不是陌生人,站这么远干什么,快过来——小琦,你是主人,在背后傻站着干嘛。”

        南芮绮接受到示意,赶紧过去。

        本该发生的闹剧,在傅惊野突然的出现下,在前奏便被掐断。

        南裕森上楼找接下来要商谈的东西,孟筱枝去厨房张罗宴席,就只剩一群孩子。

        南音走得最快,陆月白跟着也转身走了,走之前陆月白含含糊糊地红着脸,说马上就过来,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刚刚跟南姝发一通火,怕自己看上去不温柔可人,不知跑去哪里收拾形容了。

        等人都走了,傅惊野那明朗的笑容就这样攀升为了冷冽的讽刺,环伺四周,好像在搜寻什么东西。

        他坐陷进沙发,慢条斯理地翘起腿。

        南芮绮这时端着茶点过来,“惊野,这是家里做的龙井茶糕,很香的,你尝尝。”

        傅惊野和南芮绮、陆月白一直是同学,但傅惊野从来都不是个乖乖待在学校的人,去上课的时间屈指可数。

        应了南芮绮邀请,傅惊野拿了一块翡翠色的茶点。

        在南芮绮眼睛里闪烁着的期待下,如她所愿地将眼睛弯成新月状,“芮绮你用心了。”

        南芮绮像只欢喜的小雀,开心地坐在了离傅惊野最近的右侧,倾着身子,眼眸明亮,“学校最近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你不来真是太可惜了,最近的作业都很少,好玩的比较多,接下来就是实践研究期了,可以世界各地到处玩。”

        傅惊野也稍稍朝南芮绮倾着身,望着她沁着光芒的眼睛,面带微笑地耐心听。

        待她说完,青年漂亮的眼睛越发旖旎荡漾。

        “我来不来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说出的话却让人奇异地战栗,分不清是暧昧黏腻,还是冷嘲热讽。

        南芮绮就这么望着傅惊野,离得近,好像被他审视着。

        南芮绮表露出应有的畏惧,惶恐地低下头,“嗯。明明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你突然有一天就离开了。说实话真的……低落了好长一段时间。”

        她眼尾有点涩红,配合着这话,畏惧也成了娇羞,拿捏得当地展现出来自肺腑的在意和关忧,柔情似水都要往他心弦勾扯。

        “不是大家都说,大多青梅竹马到都难以走到最后吗。所以我也很怕很怕,怕没有任何的道别,就这么和你离得越来越远。”

        傅惊野眉梢微挑,对她这番话不置可否,垂眸看到南芮绮的手背,“受伤了?谁弄的?”

        好像傅惊野是要帮她讨公道一般,南芮绮赶紧说,“就是不小心弄的,跟谁都没有关系。”

        另一边,响起孟筱枝的隐隐约约的声音。

        “姝姝,还是没有胃口吗?下来见见客人,桌上有点心,妈妈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好的,妈妈。”

        好像是一点火星,落入了死灰,在傅惊野的眼里燃烧起来。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

        终于听到了。

        ——镌刻进骨髓,甚至可以带到坟墓里的声调。

        无视南芮绮的愕然,青年旁若无人地侧过头去。

        浓稠阴鸷的目光,荆棘镣铐一般,锁上少女细白的脚踝,一步步跟着她,走下光可鉴人的大理石螺旋长梯。

        南姝瞥了沙发一眼就收了回来。

        放向对面庭院缓缓走来的陆星盏时,已经准备好了明媚娇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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