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话

在村子里的第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村长带着云子渊在村子中逛了逛，带着他熟悉了四周的环境，然后让云子渊安心居住。

夜色很快降临，明月高挂中天，今天的月光分外皎洁。村后的孤峰拔地而起，崖壁如同镜面，反射出道道清辉，如轻纱笼罩，朦朦胧胧，村子宁静清雅。

云子渊搬了把藤椅在院子里，蜷缩在椅子里，像是受伤的小猫一样，看着天上繁星点点，目光无神晦暗。

“呀！你在这里看星星啊，带我一起啊”稚嫩的声音传来，很纯净、很天真。

云子渊看见一个小脑袋瓜子出现在小院篱笆外，没等云子渊应答，篱笆外的小脑袋双马尾一扬，小雪花轻飘飘的翻了进来，整个过程利索爽快，哪像是个四岁的小姑凉，简直是翻墙越户、逾墙越舍的个中老手了。

“你怎么不走门，我应该没锁才对。”

“哎呀，平时翻习惯了。”

小雪花一番解释，云子渊这才知道，原来平时小村子里只有这么十一二个人，很少会陪着小雪花玩耍。小雪花一个人经常无聊，时常会在村子里爬上爬下，寻找着空空荡荡村子里可能的宝藏。

“宝藏？”

“嗯嗯，一些以前村子里的人没带走的小东西，蛮有意思的，我给你看看。”小雪花像变戏法一样从这个小院中的一颗大树底下挖出了许多东西，很多都是些亮晶晶的小东西。

“合着我选的这间小屋还是你的藏宝地啊。”云子渊上前扒拉了两下，大都是些不规则的小铁片，应该是什么大铁器的碎片，云子渊甚至还翻出了几只飞刀和箭镞，依旧闪着幽光。

“这应该是以前村里猎户留下的吧，我有在陆爷爷家里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小雪花将这些东西又重新埋了回去。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很是无聊枯燥啊。”

“是啊，厉婆婆陆爷爷他们年纪都大了，哪里会愿意陪我到处折腾。先生倒是愿意陪我玩，但是他经常出门，说是什么游历山水，体悟自然什么的，所以其实也很少陪我。”小雪花一撅嘴，有些小委屈。

“你父母呢？我记得你父亲就是村长，他也很少陪你吗。”

“我爸爸他可忙啦，很少会搭理我，也不知道就十几个人的村子能有什么事情要忙；而且他也不让我太多跟厉婆婆他们接触，说是不能被他们影响，跟他们一样不学好。至于我妈妈，她其实、确实脾气很暴躁，这一点先生说得没错，所以我也不敢找她玩。”

“不过现在好啦，我有你啦，我有朋友啦！可以有人陪我玩耍啦！”小雪花一把抓起云子渊的手，高兴地蹦跳起来，双马尾一起一落，很是可爱。果真是孩童心性，天真烂漫，纯然一派童心。

云子渊其实只比小雪花稍大一些，以前以为护身剑气的缘故，其实也没怎么和同龄小朋友有过多的交流，更不用说身体接触了。此刻受到小雪花的影响，云子渊原本沉郁感伤的心情有了些许好转，脸上似也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小雪花，我有一个问题，这真的是你的名字吗？还是只是个小名，其实有别的名字啊？”

“没有的，这就是我的名字。嗯，应该说我其实是没有名字的，按我爸爸说的就是因为村子里只有这么几个人，与世隔绝这么久，没有必要……”

两人都是一阵无语沉默，大眼瞪小眼，气氛很是尴尬。

“所以，你知道村长还有其他人的名字吗？”

“不知道啊，他们自己互相之间也只叫厨子铁匠木匠什么的。”

“……”　

云子渊又搬了一条小藤椅出来给小雪花，两个小朋友一起躺着看满天星斗，看皎洁月牙，看黑夜盖世。

“其实小雪花这个名字也挺好的，挺适合你，如雪一般洁白纯净。”

“先生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我没有见过雪，不知道雪是什么样子的，以后真想出去看一看雪啊。”

云子渊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小雪花开口问道：“你说的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雪花顿时来了兴致，精神百倍地坐直了身体，一点也不困了，兴致勃勃地讲述起了她印象中的先生。

其实剑玄并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住户，他和云子渊一样是个外来者。剑玄原本过着萍飘蓬转，浪迹天下的生活，平素喜爱游山玩水、钟情大自然的壮观奇美之景，只是在小雪花出生时恰巧路过、发现了这个村子，被这个如世外桃源般的村子所吸引，也因为与小雪花的缘分，剑玄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相遇即是缘分，小雪花一出生便和剑玄特别亲近，剑玄也很是喜爱这个有缘的小姑娘，平时也会教她读书识字，所以小雪花就唤他先生。

“你也是先生带回来的，说明你与先生也特别有缘分，也就是说，我们两个也是有缘分的啊。”其实小雪花并不懂缘分是什么意思，“对了，听先生说你是遇到了那种很凶很坏的野兽，那你的家人呢？”

云子渊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事实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云子渊不知道剑玄先前为什么要这么说，是担心他复仇的执念与恨火会不被村子所接纳？还是因为村内都是普通人，不想让村里的人知晓外界天门这一回事？

夜色愈发深沉，乌云袭来，遮星挡月，云墨山庄刀光血影的一幕幕在云子渊平静萧索的讲述下，一一呈现在了天真可爱的小雪花的面前。

“果然是好凶好坏的野兽！那个什么天门里面都是这样坏坏的野兽吗？真是坏透了，真该让先生去教训这些坏东西。”小雪花厌恶的拱了拱鼻子、皱了皱眉。

“原来你这么可怜，不过你放心，现在你又有了一些朋友家人了！”小雪花牵着云子渊的手，高兴说道，“而且先生很厉害的！听我爸爸说先生是仙人！会飞的那种！将来我们一起去找先生拜师学习，一定可以把那个什么天门打趴下！”

云子渊嘴角微微一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小雪花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原本冰冷的心有了点热度。

“好了，我该回去了，已经很晚啦。”小雪花一甩马尾，蹦蹦跳跳得就熟练翻墙而去了。

云子渊愣了愣神，没有多说什么。

“欸对了，云哥哥，你千万不要伤心难过哦，要在这里开心的生活下去。”小雪花的小脑袋突然又出现在了篱笆外，蹦蹦跳跳地挥手大喊。

云子渊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也对小雪花挥了挥手，小雪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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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玄的小屋在村子里很好找，它是这深夜孤山，荒凉小村里此时唯一一间亮堂的小屋，其他人都不舍得使用灯油，故而平时也休息得极早，也只有三天两头往外跑的剑玄不在乎这个，毕竟他是个修士，制造点光亮简直是如振落叶、轻而易举。

云子渊此刻就站在剑玄小屋外的一片夜色之中，避着光亮。看着亮堂的小屋，云子渊心中游移不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犹豫，还是说，他其实是在害怕？害怕仇恨会让自己的将来变得血腥、残忍？还是在害怕自己复仇失败，愧对家人？

“吱呀~”

伴着一声尖锐的开门声，云子渊看见村长从中走出，神色一派肃然，而后步履匆匆，快步而去。

云子渊在暗中看了眼村长离去的身影，没有多想些什么，他初来乍到，人与物皆不熟，多想无益。

既然多想无益，那便不想了，云子渊坚定了心神，走出夜色，走进小屋扩散出的光亮中，走到小屋的门前、并敲响了它。

笃笃声响起。

“进来吧，子渊。”

云子渊推开门，脚步沉重但是坚定地走了进去。

“我想知道，关于天门的事情，关于天门之主的事情。”

“我想知道，我要怎样做，才能变强，才能复仇雪恨。”

“请先生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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