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国庆假期

十一的假期周小卓本来应该过得平平无奇，无非是前两天休息休息，后几天复习复习。

        除了按惯例十月一号晚上要去姥姥家吃顿饭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但是岔子往往就发生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事情是这样的。她去敲姥姥家门的时候，开门的是李辛捷。

        “小姨？”

        “唷，小卓来了，正好跟我去买点饮料。”李辛捷彭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周小卓跟她大眼瞪大眼。

        “看起来很惊讶？”李辛捷抱着胳膊，攥着车钥匙，话里有话，“默认我不会出现？”

        周小卓有点被审问的紧迫感，心脏咚咚跳。但是看到她出现又有点惊喜：“小姨～你语气不要这么凶，吓死我了。”

        “哼，小兔崽子们，学会跟踪了还，一个个不学好。”

        周小卓明白小姨已经知道她和李维清做的事情了，一时间也有点脸红，但是自问自己的动机是单纯的，所以又理直气壮起来：“小姨，我是关心你，没有坏心的”，她眨眨眼睛，语调一转：“李维清就不知道了，等他来了，你可得好好说说他。”

        “哼，你们两个，都狡猾得很，擅长着祸水东引呢。”

        周小卓知道她假装生气，缠着她的胳膊，说着话下了楼，正巧正面迎上了李辛柏，她的大舅，李辛捷的大哥。

        李辛柏在镇里头是个领导，身上总是端着架子，语气也总是不亲和，看到她们便僵硬地说了声来了，李辛捷一顿，嗯了一声就错身走开了。李辛柏瞧着有点动气，周小卓撇撇嘴，打了圆场，脆生生喊了声：“大舅，我大表哥李维清来了么？”

        一提到李维清，他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管他来不来，饿死他才好呢。”

        周小卓一头雾水，他大舅总是有生不完的气，发不完的火，一副大家长的样子，爹味太重。

        夜色黑了，两个人走出楼道口，拐了弯儿，碰到李维清下了一辆出租车。他看到她们两人的脸，觉得眼熟，又眯起眼睛仔细瞅瞅。

        “噢，是熟人哪，我说呢，哪里来的大美女啊？”

        “哼！”小姨是从小被夸到大的长相，对这一套早就免疫了，作势要绕开他，打算从此以后不认识他了。

        “哎呦哎呦，我错了，姑奶奶，原谅我吧，我爹刚刚把我数落了一顿，我很惨的，你一向最喜欢我了，你最好了，原谅我吧。”李维清央求不停，左边探探头，右边探探头，非要对上李辛捷的脸，让她看看自己有多愁云惨淡。

        不得不说，李维清撒起娇来还是很有一套的，再加上他长得确实挺精神的，一般女人是受不住的。

        果然李辛捷就软下心了，拧了一下他的胳膊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做作！”周小卓原封不动送给他这两个字。李维清眼皮一撩，无声道：“彼此彼此”。

        周小卓在路灯下没看清他说的是啥，也懒得搭理他了。

        三个人在小卖铺买了各色酒水，李维清还敲诈了一大包零食，废了好大力气才搬上楼。

        晚饭很丰盛，李辛勤女士下得厨，大舅妈买了很多熟食，大家落座之后，谁也没动筷子。

        其实李辛捷也是才到，她诚心掐着饭点来，为的就是避免跟家里人有其他多余的谈话。但是早晚是躲不过去的。她静静等着谁的开场白。静静等着从小到大熟悉的厌烦的不得不承受的指责。

        “吃呀，大家快吃。”姥姥发话了，大家都动起筷子，一时间屋子里都是咀嚼声。

        “辛捷，你姐姐做的你最爱吃的糖醋碟鱼。夹两筷子尝尝。快吃吧，一年都不过来几次，别处都吃不到呀。”姥姥看她迟疑地拿着筷子，给她递了一句话。

        “好。”

        “还有你嫂子买的酱牛肉，你小时候就爱吃的。”李辛柏也顺着说。

        “好。”

        李辛捷分别夹了一筷子塞嘴里嚼，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周小卓拧了冰红茶，给她倒杯子里。

        正吃着，有人敲门，是周小卓的爸爸，周然，揣着一瓶红酒上门了。

        “快坐快坐，哪里去了呀，刚才人还在屋里呢，一会儿就不见了？”

        “拿红酒去了”，周然捧着红酒，给大家介绍：“新捷最喜欢的酒，咱家酒量，就数新捷第一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得喝最好的，是吧，新捷？”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了，一会儿又响起来七嘴八舌的声音：“嗐，怎么还哭了，这孩子！”

        李辛捷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不料大家提都不提，就连李辛柏也没有摆脸色。

        “哭啥呀，多大的事儿啊，咱们家里人给你撑腰呢啊。”

        李辛捷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扭身就冲进了卧室，趴在床上放声痛哭。姥姥，舅妈，还有李辛勤女士也陆续进了房间陪她。

        周小卓也想去，李维清拉住她：“小孩子，你凑什么热闹。”她想反驳，听到房间里咔哒一声上了锁，就坐回去了。

        她们一聊就聊到了半夜，饭也没吃几口，几个男的喝大了，都去另外的卧室歇着。客厅里只剩周小卓和李维清。

        “大表姐一家子去哪里旅游了？”周小卓百无聊赖没话找话。

        “内蒙古。”

        “又是内蒙古！”

        “还有谁去内蒙古？”

        “噢，一个同学，说给我们带土特产。”

        “噢。”

        “复习得怎么样？”

        “就还好！”

        “又打游戏被你爹逮到了吧！活该。”

        “切。”

        “你完全可以避免哪，你是故意惹他的吧！”

        “我为什么要故意惹他？”

        “因为看你爹不顺眼？”

        “也不是没有道理。”

        “”

        “文科班压力大么？”

        “还好吧。”

        “真的？”

        “假的，我觉得我也不是学文科的料，数学该不会还不会，别的科目也不是光背下来那么简单。”

        “呵，笨蛋。”

        “姜方恒为什么什么都游刃有余？”

        “他不是笨蛋。”

        “哼。”

        “他在文科班怎么样？”

        “老样子呗，老班长，什么都管，什么都会。”

        “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

        李维清问完这个问题，周小卓没有立刻回答，她瞅瞅双手叠在后脑勺后头的他，顿了很久才说：“他帅不是公认的么，我又不瞎，难道你有意见？”

        他斜过眼睛瞟她：“没意见，就是想聊聊八卦。”

        “什么八卦？”

        “你们班谁喜欢他？”

        “你吃醋？”

        “你放屁！”

        “那不就结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噢～”，李维清语调一转，不怀好意地说：“就是好奇，那天下雨，看到有个女生跟他撑着一把红伞，真是少见哪。”说完就直瞅着她，似乎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说实话，周小卓被点破这么一桩事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但是想想自己又不是做亏心事，脸色慢慢平静下来。

        “是我跟他，怎样，共撑一把油纸伞，漫步在悠长悠长的雨巷，干嘛，眼红？”

        李维清看她这么坦然，有被噎住的感觉：“开不起玩笑，气性还挺大，小心长结节。”

        周小卓飞起一脚，李维清挡了一胳膊，两个人都没使劲，各自假装嘶了一声，又假模假式地打闹起来。

        “多大了，还打架！”没留神，李辛勤女士出来了，走去厨房，打开天然气，用蒸锅把剩菜热一下子。

        李辛捷也跟着走出来，拐到了沙发床上，她看起来妆都花了，但是精神面貌好了一些，不再是如临大敌的样子。

        周小卓狗腿地把刚开封的呀土豆送她怀里，她斜躺着，不顾形象地吃零食嗦手指，整个人懒散又放松。

        “小姨，嗯，你跟陈老师是什么关系呀？”

        “陈哲？”李辛捷问。

        “嗯。”周小卓肯定的回答，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高中同桌。”

        “哇哦！”

        “这里面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爱恨情仇吧。”

        “想知道？”

        “嗯嗯。”

        “去问他。”

        “我哪敢呢。”

        “那就憋着。”

        其实也没憋多久，第一次月考之后，周小卓和陈哲有了一次深入的谈话。

        “周小卓，你是不是针对我？”陈哲严肃起来是很严肃的，“你别的科目，考得都不错，怎么就历史，才刚刚及格呢，是假期没背么？还是对我这个人有意见？”

        周小卓第一次月考排名是第十五名，英语全年级第一，数学不好不坏，其他科平平常常，就历史跌出了平均线。有点惭愧。

        “说哪里话呢，老师。”周小卓在老师面前一向是乖乖听话的。

        “周小卓你”

        “李辛捷她”

        两个人同时出声，陈哲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睛让她再说一遍。

        “李辛捷，是我小姨，亲小姨。”周小卓说得很慢很慢，怕他听不清，怕他get不到她的意思。

        陈哲察觉到自己半晌没说话，清清嗓子：“噢，你是她侄女儿啊。”他训斥的话瞬间就说不出来了，尴尬在那儿，实在有点可怜。

        周小卓把他桌子上的水杯递给他，殷勤道：“陈老师，喝点水，润润嗓子。”

        陈哲看她的样子，也不打算继续教训她了，反而自己有话要问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他自己还有点不适应。

        “嗯”他还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知道这孩子又知道点什么。

        “家里人没说她。”周小卓给他吃了定心丸，他看起来松了一口气，斜着脑袋瞧她：“你这丫头，倒是机灵得很。”

        “嘿嘿，一般一般。”

        “行吧，没事了，你回班吧！”

        “陈老师，我小姨说你们是同桌。”

        “噢。”陈哲低着头握着笔，刷刷写着教案，但是姿势很僵硬，似乎是不想正面回答。

        “你喜欢李辛捷？”

        “你这孩子”陈哲急了，周小卓让他消消气：“我错了我错了，你不喜欢她，你不喜欢她，我瞎说的。我会告诉我小姨的。”

        陈哲闻言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周小卓见状偷偷乐：“老师没事儿我就先走了，拜拜。”

        “唉，啧，唉～”陈哲追了出来，支支吾吾：“你跟李辛捷别瞎说。”

        “知道了知道了。”周小卓安慰他，向他保证不会多说话。

        但是这件事不是很明显么。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把房子借给李辛捷去住。只不过没捅破窗户纸罢了，不知道两个人谁在装傻。

        周小卓咧着嘴回班，正好碰到姜方恒从讲台上下来，跟在她后面回座位。她心情很好，回头笑着对他讲：“班长，那只钢笔特别好用，谢谢你啊。”

        姜方恒莫名其妙，愣愣地回她：“噢，不客气。”周小卓又回了一个灿烂的笑脸，姜方恒有点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过剩的笑容，竟然红了脸，撇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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