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周末的一早，月见少女就在起床后缓慢地拖着自己的身子挪到了家里的静室门口，在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心里斗争后，她慢吞吞的打开了门。

        静室是当初搬来大阪后请一位前辈帮忙整理的，堆放整齐后就落了锁，从此之后再也没进来过，甚至没有走近过。

        毕竟，里面存放着些让她绝对不想触碰的回忆。

        克服心理障碍，嘴上说的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让人望而却步，甚至有些发怵。

        就连看见一眼刀剑类武器都足以被恐惧淹没，想让她稳稳地握住刀剑且没有任何强烈的负面反应，要给这件事评定一个困难等级的话，简直就可以说是地狱级别的了。

        仅仅是在木刀前睁开眼睛正视它，月见桃花就已经尝试了四个小时，眼皮不受控制的紧闭着，明明只需要睁开眼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快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整个人都瘫在静室的地板上，木刀置放于她面前三尺处的刀架上，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缩成一团，头上的冷汗前赴后继地涌出。

        好疼…浑身都好疼…

        咬紧牙关，颤抖着，喉中不自觉地溢出痛苦的□□，右腿已经疼到即将麻痹，恨不得现在就昏死过去，但是她不能。

        就在第六个小时即将到来的时候，少女似乎终于说服了自己，紧闭的双眼颤抖着睁开一条细微的缝隙，吃力地爬起，却在木刀映入眼帘的那一瞬间被迎面而来的恐惧吞没了。

        她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意识，刚刚爬起的身子重重地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月见少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时近黄昏了，窗外传来的小孩子们玩闹的声音吵醒了她。脑神经抽抽地疼着，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异样，还有些存余记忆的少女没有着急睁眼，吃力地支起身体后手脚并用，慢慢地爬出了静室。

        待将门关上后，她才睁开眼，面色疲惫，怔怔地盯着面前的地板。

        “还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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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连着两天昏倒在静室冰凉的地板上的少女，在周一的一早不出意外的感冒了。

        被闹钟吵醒的少女面色潮红，费力的喘着气，摸到手机给班主任佐佐木老师打了电话请假得到一句“你好好休息”之后，又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毫无意识的少女，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她小幅度地蹭了蹭，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又陷入了沉睡。

        “爸爸…”凑近了少女的少年听到了一声哽咽的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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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月见桃花今天请了病假，白石藏之介看着身旁的空位皱了眉，回想起上周少女说过要克服心理恐惧的话，他不免担忧着。

        在樱庭雪乃看着自己第十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后，白石藏之介挑眉：“樱庭，你想说什么？”

        樱庭少女撇了撇嘴，傲娇地偏过头哼了一声：“今天的部活我请假了，放学之后我要去看桃花酱，你要不要一起！”

        “好啊。”白石藏之介动作顿了顿，问道：“不过部活结束之后再去也来得及吧？”

        “…桃花酱自己一个人住，我不放心。”雪乃垂眸。

        “诶？”白石少年闻言感到有些意外，但回想起一年多以来似乎从未听月见桃花聊起过家人，眸子闪了闪，却也没有多问。

        放学后。

        请了假的樱庭雪乃和同样请了假的白石藏之介，附带一个也请了假的忍足谦也挂件，三个人一起站在了月见少女家门前。

        在按了十几次门铃却还是没有回应，发出短信也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消息后，樱庭少女沉不住气了。

        “桃花…桃花酱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少女溢出了几滴眼泪，忍足谦也见状急忙安慰着自家青梅。

        “你别别别…别哭，先冷静下来想一想办法啊…”忍足谦也手忙脚乱，白石藏之介更担心了。

        半晌，雪乃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月见宅门口的花丛里翻了半天，终于挖出一把脏兮兮还带着泥土的钥匙，然后捅进了门锁。

        “咔嗒——”门开了。

        “呼…还好还好，我还记得上次桃花酱告诉我钥匙在这里…”樱庭雪乃舒了口气，在门口不轻不重地叫了几声桃花的名字却没有回应后，她急急忙忙的换了鞋子冲进少女的卧室。

        入目的是意识已经完全不清醒的少女。

        月见桃花在睡梦中紧蹙着眉，面色潮红，因为发烧的缘故喘气有些困难，时不时发出几声不安的□□。

        雪乃一下慌了神，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大声呼喊着门口磨磨蹭蹭还没进来的两个人：“谦也！白石！你们快过来啊！”

        听见喊声的两个少年急忙跑了过来，白石藏之介心里一慌，顾不上失礼冲进了少女的房间。在看见桃花痛苦的样子后，白石瞳孔紧缩，脑中搜刮着平时熟记的护理知识，上前一步将少女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连着被子一起将她抱了起来。

        白石藏之介沉着脸，一边往外走一边嘱咐着：“我先送桃花去医院，樱庭记得把门锁好，谦也一会儿陪着樱庭一起过来。”

        月见家距离医院只有五分钟的路程，走过去比叫救护车还要快。在白石藏之介加快脚步跑到医院时，前后也不过三分钟。

        九十几斤的女孩子加上一床被子虽然对于经常运动的白石藏之介来说并没有那么重，但是焦急万分加快了脚程的白石少年跑到医院时还是重重地喘了几口气。

        在少女躺在病床上打上了吊瓶，呼吸逐渐平稳之后，白石藏之介三人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

        白石藏之介将手覆在昏睡中的少女额前，感受到手掌触碰到的温度已经趋近于正常范围后松了口气，刚想收回手，就感觉到睡梦中的少女轻轻地蹭了蹭，他以为少女醒了，稍微凑近了些，却听见了少女梦中的轻喃。

        “爸爸…”

        白石藏之介失笑，帮少女掖了掖被子，走出了病房。

        看着将暗的天色，白石藏之介才想起忘记通知家里人了，连忙掏出手机，看着上面三个未接来电，将电话拨了回去。

        “喂？妈妈，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了…”

        “我现在在医院…诶？不是我，同学生病了。”

        “嗯嗯您放心好了，晚一点她醒了我就回去。”

        白石妈妈挂了电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家儿子说的是“她”而不是“他”，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边的白石藏之介刚挂了电话，抬头看见提着刚买的小米粥回来的忍足谦也和樱庭雪乃。

        “我和谦也要先回去了。”雪乃将提着的袋子递给白石藏之介，别扭地说：“交给你了。”

        白石接过袋子，樱庭雪乃口中的“交给你了”到底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目送两个人离开后又回到了病房里。

        一进门，白石藏之介看见刚刚还睡着的少女已经醒来，正挣扎着想坐起来，他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好，上前将少女扶起来，并裹上了被子，嘴里碎碎念：“才刚醒怎么就起来了？万一再着凉了怎么办，多大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我们都担心死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少女“噗呲”笑出了声，打断了白石藏之介的话，刚刚醒的她恢复了些精神，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是整体上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少女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石藏之介，见面前的少年脸上的无奈，她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说道：“呐，藏之介，我饿了…”

        第一次见少女撒娇的白石脸一红，拿过刚买的小米粥放在她面前。

        “没有力气…”少女无辜地眨眨眼。

        白石藏之介认命，端着碗舀起一勺粥吹凉，放在少女嘴边，见她乖乖吃下后又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在一碗粥见底后，白石藏之介抿着唇，神情严肃地坐着，一动也不动。

        “藏之介？你怎么…诶？”疑惑的月见桃花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被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的脸紧贴着少年的胸膛，听见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她抬手环抱住少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们都很担心你。”少年嗓音沙哑，抱着她的手又收紧了些，勒的少女有些喘不上来气，却也没做声。

        “抱歉…以后都不会了。”少女叹了口气，抬头，闭上眼用脸轻轻地蹭着少年的肩膀。

        “所以…你是因为承受不住心理恐惧，连着两天昏倒在地板上睡了两个下午吗。”在听完月见桃花的“解释”之后，白石少年咬着牙，脑门上不可抑制地蹦出了几个井字，看得少女暗叫不妙。

        “唉…要是我们今天没有发现你这样子，明天你就要烧傻了。”少年又叹了口气，想起少女梦中的低吟，斟酌着开口：“你…家里人呢？”

        见少女突然垂下头沉默不语，白石藏之介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太礼貌，连连摆手道：“啊你不想回答的话也没关系，是我失礼了…”

        许久，月见桃花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嗓音略显沙哑：“我的爸爸…是个警察，在我七岁那年殉职了。”

        白石藏之介吃了一惊后。见少女唇瓣抖了抖，继续开口：“妈妈受不了这个打击，半年后也因病去世了。”

        这回换成白石藏之介沉默了，他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孤寂气息的女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七岁之后就在大阪跟着一些剑道界的前辈们学习，前辈们跟照顾我，教给我很多东西。”月见桃花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嗓子。

        “国中时我去了神奈川，师父…收留了我，所以我很感激他。”少女眸子一暗，握紧了拳。

        “后来…后来就又回到大阪了，不想麻烦前辈们，就用爸爸妈妈留下的钱买了这个小房子自己一个人住，也多亏了前辈们帮忙…”

        安静的病房里，少女的声音轻轻响起，室内的灯光明亮，却照不亮少女的内心。

        许久，白石藏之介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久坐僵硬的身体，抑制住再次拥少女入怀的想法，压抑地伸出手揉了揉少女柔软的发，少女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温柔又温暖的眼。

        “已经没事了。”

        “现在，你还有我们。”

        这一夜，月见桃花睡得很安稳。

        月光爬进窗户，栖息在少女沉静的睡颜上。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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