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请告诉我

荒凉的村庄带给人的感觉只有恐怖以及凄凉。

        遭受过水灾后几乎没有什么能看的东西了,  原本存在的证明也被海风所腐蚀。海风的咸味总是萦绕在鼻尖，萌香试着找到那么一点的线索。

        破破烂烂的旗帜，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木头。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房屋。

        就连无数的血迹都会被海水所洗净,  经历了那么久、一点踪影都找不到了。

        就算如此,  萌香还是踏着柔软的白沙在废墟般的村庄搜寻。

        陶瓷制品碎裂成好几块,  摆放着的装饰也明显比其他的地方要更多,  也造就了无数的垃圾积攒堆积。萌香猜测应该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的家里。

        脚下踩着的是木板。

        萌香想起那篇报导所说的话……村庄里面有个地下室。

        咚、咚、咚。

        她试着踩了一下地上的木板，要是下面有空间就会发出不一样的声音。靠着这个线索，萌香路过木板的时候都要踩几下。

        又发现了踩在木板上的新鲜印记。

        明显是比她要大出很多的脚印,  初步判断应该是男性。

        萌香终于在某块木板之下听见了不和谐的声音,  蹲下身来,  用白净的手抚上被泥沙所掩盖的木板,  摸索着努力找到一块凸起，然后撬开了木板。

        果然有着地下空间……

        呈现在萌香眼前的是延展向下的阴暗楼梯，霉菌的味道以及飞扬的尘埃足以证明这里已经许久无人打理。原本就是渔村导致环境十分潮湿,  萌香顺着楼梯往下走。

        内壁都是湿漉漉的。这种环境待久了肯定会觉得不舒服吧……

        而萌香在前进的道路之中找到了更加重要的东西。

        生锈的刀刃。

        浸水的蜡烛。

        看起来都不能用了。四周的环境越发昏暗,  幸好萌香做好了探险的准备,  拿出了手电筒得以照亮前方的路。

        回荡在周围的水声滴答滴答、积成肮脏的水洼。水液的流速缓慢,  不知多久才形成这样的水坑。破布片被水所濡湿，而边缘明显是烧焦的痕迹。

        ……一路走来,  看见的大多是被海风所腐蚀掉的部分。但根据新闻报道，渔村曾经燃起一场足以将所有烧却的大火,  萌香只有在没受过水灾的地下室才能看见被烧焦的事物的线索。

        越来越近了……

        萌香能感觉到,  这个地点是很重要的回忆。但是越往内走，不祥的预感就越重。

        ……奇怪的腐烂味道。

        还有墙壁漆黑的痕迹、似乎是干掉的血渍。越往里走就越是能感觉到这个地方的不详之处,  直到看见一个事物——萌香下意识的睁大双眼。

        是残破的牢笼。

        被外力扭曲的栅栏已经破坏到足以让成年人通过的大小了。

        ……这个村庄真奇怪啊。

        地下室、囚笼以及奇怪的仪式……

        萌香试着将灯草的粉末撒出。

        这次所看见的是两个小女孩依偎在一起的场景。

        ……以及,  刀刃取血。

        刀刃无情的划开了孩子的皮肤、在黑色的蜡烛之下涌出的血也是黑色的。

        瑟瑟发抖的两人依偎在一起。

        “……”

        随后,  被关闭的牢笼破开了。

        被黑色的火焰缩遮蔽的视线，焰火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整个世界。

        “……夏油杰、大人……”低语传进萌香的耳朵里。

        然后，伴随着声音以及无数的火焰升腾，有一片糖纸出现在了萌香面前。

        是彩色的糖纸。

        仿佛能折射出无数种色彩的、包裹着甜蜜糖果的七彩糖纸。

        七彩的。

        在黑白的视界中，唯有彩色的糖纸闪闪发光。

        成为了萌香眼中唯一的色彩。

        ……是夏油杰。萌香喃喃。

        破开牢笼，之后又将所有人焚烧殆尽的人……

        ……真可怜。

        为什么放在他面前的永远都是无可辩驳的黑暗事实呢？

        在这时，一个手掌在萌香的眼前挥了挥。

        “欸……？”这里不应该有人才对啊。

        萌香迟钝的回神，发现世界早已变成了彩色，但是在回忆中的、闪闪发光的彩色糖纸居然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萌香。”是五条悟的声音。

        他的发音有些含糊不清，似乎是因为含着糖的缘故，他戳着萌香的额头，点啊点，“这可不是小孩应该来的地方哦……不过。”他环顾了一下四周。

        “嘛~多余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老师就姑且请你吃颗糖吧！”五条悟顺手把一颗糖放进萌香的手里，刚好是刚才在回忆出现、也是在现实出现的、用七彩糖纸包裹着的糖果。

        “看起来是很老式的包装呢，五条老师……”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吃下糖吗？不愧是五条悟。

        “那有什么办法——这家现在都还没停产我也很意外啦。”五条悟垂下脑袋，似乎是已经厌倦了目前的环境，“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现在就和老师出去。还有，五条老师……之前一个叫九十九由基的前辈、自称是特级咒术师，找你有事商量呢。”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之下确实不太适合谈话、萌香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不舒服的气息满溢而出。

        “那是昨天的事情，萌香的脑袋真不好使。”面对萌香的犯蠢，五条悟倒是乐了。

        “那个，老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因为有私事啊。”五条悟坦然的回答，自然而然的走在萌香的前方。

        “夏油杰的事情？”萌香进行了猜测，跟随在五条悟的身后，继而和他一起走出地下室、于阳光之下。

        “一猜就中。该说是在不应该的地方过分聪明吗，萌香——”虽然萌香觉得自己提的话题稍微有点冒犯、毕竟夏油杰是逝者，但五条悟只是用轻松的语气和萌香进行交谈。

        明明不可能不在意……

        因为过去曾经复述过是挚友的关系。

        “萌香来这里难道就没有目的吗？很可疑哦。”这下轮到萌香被五条悟反问。

        “……在之前的时候，我答应过夏油杰的幽灵、要超度他。所以现在消失了，我也有责任……我从九十九小姐那里听来了，夏油杰想让所有的非术师消失、这样咒灵就不会存在的事情。”萌香向五条悟叙述着，也是期盼能从五条悟那里得到回答。

        “那不是根本不可能实现吗。”五条悟很果断的回应。

        “……”五条老师很多时候讲话都这样辛辣欸。

        但萌香也不得不承认，这不过是一场幻梦。

        ——换成悟的话就做得到吧？

        这是在夏油杰离去之时和五条悟所说的话。

        那时就注定两名挚友的分道扬镳。

        “那个，为什么五条老师所介绍的后辈只有七海先生一人呢？”饶是萌香也注意到了。

        咒术师虽然人材稀少，但是每个年级至少也有两三人的组合，而五条悟所介绍的后辈就只有七海建人，或多或少有点可疑了。

        “因为死掉了。”五条悟果断回答，“——那次任务的情报失败、并且还有人为干涉的因素……”分歧并不是一蹴而就。

        他在决心改变咒术界的同时，夏油杰也在用自己所理想的方式去过激的、试图改变现状。

        然而谁都没有成功。

        干脆全杀了算了——他不止一次这么真心的考虑。

        但是咒术师的数量稀少，杀一个少一个。先天性的传承占据绝对的咒术界在根部的腐烂以及根深蒂固，最主要的是……

        世界上还有无数人受到诅咒的侵扰。

        最初的时候他总是奔跑在最前线，用反转术式的能力保持鲜活的大脑，但咒灵一直都在源源不断的滋生。——最开始就意识到咒灵绝不可能完全消灭、等于是在无光的道路狂奔。

        人类的知识量经常与抑郁程度成正比，五条悟在这种情况下没疯已经算是奇迹了。

        直到一年前，他亲手了解了挚友的生命。

        感觉到了【连接断开】的感觉。或许是羁绊也或许是友情——尽管确实有着不甘以及愤怒，但最终他也没说什么，彼此都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

        一触即发、生来有六眼既开悟的五条悟注定了他对此世难有留恋。

        “……”萌香察觉到了什么，“和我不能离开学校有关系吗？”

        “……萌香，你这是突然之间开窍了吗？”看着自家学生逐步推理的五条悟震惊。

        脑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因为自从那天的辅助监督过后，一直都是五条老师给我们任务啊……”萌香对这种事情的变化稍微有点敏感、是因为牵扯到了老师以及同学的缘故吧。

        在情绪上敏感又细腻、就注定会关注身边的人多几分。

        “那萌香，以后听好了。有什么人要你转校可以直接揍过去，打不过看看身边有没有老师同学——加油打赢不要被拐走了。”

        “……解决办法竟然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吗？”萌香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

        但是，一切也都串联起来了。

        真是从来没经历过好事啊。

        任务失败被碾碎了骄傲、后辈的死亡无能为力、渔村的懵懂愚昧。

        逝者不可追、生者也要奔向明天。所以，大概是真的还尚有留念吧，夏油杰。

        “五条老师来这里是为了缅怀挚友吗？”萌香不合时宜的问道。

        “也没有第二个理由让我来到这里了。”或许是和萌香之前的交流才猛然想起来这个叛逃的地点、但现在对于五条悟来说，该看的都看了。

        “嗯……那我们要不要一起回去？”萌香发出邀请。

        因为背负的实在是太重了，所以无法重生也没办法转世。

        苦修是赎罪啊……知道了过去的夏油杰是因为没办法接受、才选择了逃避的吗。

        虽然萌香还是不喜欢激进、疯狂的做法。

        但我和你的选择不一样。因为最终萌香选择的是自我毁灭——就如同之前在平安京模拟器的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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